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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令官渐次递令,很快,四周的喧杀之声,安静了下来。
“立刻让出通道,送陛下上船——”
梁济情绪激动,挥舞着手中长刀,继续喊话。
雷炎从近旁一个步弓手处接了张铁弓,拉满怒弓,力透弓背,瞄准后,倏然射出了一支箭弩。
羽箭带着穿裂空气的呜呜之声,朝着远处高地上的那个人影射去,梁济心口中箭,狂叫声里,倒地而亡。
“刘琰军士听令,我主公知尔等听命于人,身不由己,此刻归降,赦尔无罪!若再负隅顽抗,一并诛杀!”
雷炎充满中气的声音传来,不怒自威。
“归降!”
“归降!”
四方军士亦整齐附和,声若惊雷,震人耳鼓。
穷途末路,四面被围,主将暴死于面前,最后仅剩的那十几个卫兵,坚持到了此刻,意志彻底崩溃,在一声声的促降号令声中,慢慢地后退,一人突然转身,面向魏劭方向跪地,高举手中兵器,剩余纷纷效仿。
魏劭军士欢呼四起,继续朝着高地,慢慢围拢而来。
苏娥皇面庞扭曲,目光狂乱,忽夺过一个渔妇怀中正哇哇大哭的婴儿,高高举起,嘶声喊道:“魏劭听着,你再不放行,我便摔死这婴儿!你就不怕这冤死亡灵恶报到你的孩儿身上?”
雷炎大怒,对着魏劭道:“这恶妇实在歹毒。末将先射死她再说!”
魏劭望着状若疯狂的苏娥皇,慢慢地摇了摇头。
忽此时,一旁立的僵硬笔直的刘琰似活了回来,厉声道:“魏劭!你先夺我妻,又夺我天下,我与你势不两立!今日我亦自知,不敌于你,只是如此败于你手,我非但不甘,更是不服!你不过借着父祖的基业横行天下。我却有什么?我虽出身皇室,从前并无半分倚仗,全凭了自己苦心经营!我恨苍天不公!倘若我亦如你,有大好基业可以倚仗,我何至于一败涂地到了今日地步?这些岛民,我亦不愿再为难他们!我可以放人,你可敢与我单独决斗一场?我若再不敌于你,死而无怨!”
苏娥皇一惊,回头怒骂:“刘琰,你这无用之人!你疯了不成?你想死,莫拖累到我!”
刘琰恍若未闻,又吼道:“魏劭,你可敢应我的话?”
魏劭凝视了刘琰月光下的身影片刻,忽大笑:“有何不能应?”
他身旁的雷炎和水师都督无不吃惊,劝阻道:“刘琰不过一垂死之徒罢了!杀鸡焉用宰牛刀,主公万金之躯,不必应战!”
魏劭摆了摆手,朗声道:“众将士听令,我与刘琰决斗,生死各安天命,我若败于他手,他可自行离去,尔等不得阻拦!”
他说完,便手握长剑,迈步朝着月光下的一片空地大步而去。
刘琰亦执剑,在身后苏娥皇的恶声诅咒里,朝着空地而去。
……
月光如水,涛声拍岸。青锋出鞘,划出一道森冷剑芒。
刘琰大吼声中,朝着对面的魏劭冲了过去。
这数年间,他除了苦心筹谋大事之计,更是卧薪尝胆,刻苦习剑,与武士格斗。
无数个深夜,他闭上眼睛,便会想起当日自己被陈瑞一杆长戟压于雪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劫走小乔狂笑扬长而去的一幕。
倘若当年的自己能有今日之能,那样的耻辱一幕,决计不会再次上演。
而他面前这个男子给他带来的羞辱和仇恨,更是远胜于当年的陈瑞。
他双目通红,咬牙切齿,用尽全力,剑剑都是不顾性命的搏杀。
杀了他,即便自己和他同归于尽,也是在所不惜。
然而,上天仿佛总是讥嘲讽刺他,即便到了最后一刻,也依然如此。
刘琰最后的疯狂幻想,断绝在了魏劭的剑下。
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断裂之声,刘琰手中长剑被绞断,剑身裂作三段,迸溅了出去,其中一段不偏不倚,插入了刘琰的左腿膝盖。
刘琰闭了闭目,睁开眼睛,看到魏劭手执长剑,立于他的面前。
月光之下,他的双目发着幽幽的寒光,忽然让刘琰联想到了索命无常。
刘琰的牙关,开始微微地战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