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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过青山(土匪文,一群彪悍热血的纯爷们儿) 作者:香小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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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漠北现身斩匪首

    第回.漠北现身斩匪首

    嘴巴里塞满了砂砾和尘土,尖刻的石屑已将口腔中的粘膜梗得生疼,磨出来股浓重的甜腥味儿。

    想呕,干涸枯竭的喉咙已经呕不出丝液体。

    想喊,僵直麻木的舌头却发不出声振颤。

    想动,低头愕然发现,脖颈子下这具干枯瘦小的身体,分明就不属于自己!

    息栈奋力用手撑起这具不知从何而来的身子,吐出嘴里的土坷垃1,酸涩红肿的眼睛急切地向四周寻觅着方向。

    辽阔无垠的片荒漠。

    下身陷于沙丘之内,脑顶滚过隆隆的风声,耳畔掠过酸涩的砂石。顽强地伸出只手,死死扒住不远处棵破败枯黄的野草根茎,点点,寸寸,将这身子拽出。

    倒伏,浑身如同断掉了经脉般瘫软,咻咻地喘气。满是血痂的手指触到了丝冰凉,金属的淬硬触感。

    那是剑,他的剑!

    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息栈如饮甘露,如获至宝,把攥住鞘口。

    剑鞘之上凸出的嵌玉凤鸟和似水涡纹,摩挲着掌心,汲取着热度。凤鸟的抹寒淬之光这时缓缓剥离,褪现出温润如玉的柔色,仿佛是宝器终于谒见了正主,瞬间俯首低眉,展颜开光,尽显忠诚无二的质色。

    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

    荒烟无际,飞鸟无痕。

    漫空是半卷的低云,辗转翻腾,向着线天边滚去。

    息栈在沙暴之中踉跄地行进,衣衫撕得狼狈不堪,膝盖跌得鲜血淋漓。

    阵阵黄沙飞舞,咆哮着将细小的身子卷起,抛下,再卷起,再重重抛下。

    殿下,殿下,息栈在此,你人在何处?

    身子下的土壤猛地震,随之是锣鼓喧嚣般地摇动,将少年再次抛出几尺,跌落沙丘。四散纷扬的尘土顿时被吸入冷涩的鼻翼。

    息栈猛咳两声,捂住口鼻回过头艰难张望。只见十几匹战马转过山坳,扬风起尘,向着这里飞驰而来。

    马上的人个个头裹毡巾,脸蒙布条,身形转瞬间近在咫尺。

    领头的彪形大汉扬刀指:“在那里!撵上他!”

    息栈直觉就想跑,瘦小的身子伶仃抢步,脚却崴进沙坑,步跌倒。

    那彪形大汉的马蹄已经狂飙而来,踏到了身前。马儿寻获了猎物,雀跃嘶鸣,两只前蹄高高跃起,庞大的身形遮天蔽日。

    马上的大汉眼中戾气凛,抖着缰绳,任凭那碗口大的马蹄向着倒伏于地的少年狠狠剁下!

    息栈大惊,挣扎着侧翻滚过。某只大马蹄子重重砸在他耳侧,扬起的刨砂砾糊了他满脸,呛得他噤声。

    “狗娘养的小王八羔子!你敢出卖老子,老子今天在你身上戳它十个八个透风的窟窿,送你个小崽子去见阎王!”

    大汉抽出鞍子上挂的把钢刀,沉沉的刀刃掠风而下,劈头盖脸。

    息栈仰面举起剑鞘,勉力扛。

    虎口顿时撕裂,鲜血迸出,整只手臂酸麻,宝剑脱手而飞!

    息栈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

    第二刀劈下,手中已经无剑,这刀若是砍下,头颅就要脱颈而飞。

    息栈拼尽全力滚过第二刀,脚踢到了马蹄子,灵机动,用脚背勾,借力将自己的纤细身体勾进了马腹之下的方寸空间。伸出左手把抓住马鞍束带,身体艰难地腾空而起,挂于马下。

    为何手臂肌肉如此无力,内功完全散失的感觉?

    这样想着,手里不敢停下,右拳重重击在马腹之上。

    嗷~~~

    手腕酸麻,眼底氤氲,几乎痛叫出声。

    马上的大汉找不见少年的身影,勃然大怒,抽刀伸向赤裸跳动嘶鸣的战马,刀就向马腹之下扫去。

    息栈纵身紧贴住马肚子躲过了第扫,眼见了第二扫来势加迅猛,无奈之下险中求变,手指贴刃而过,仓惶之中把捏住了对方的手腕,于太渊穴上使出劲力。

    马上大汉没有料到手腕被捉,正要回撤,息栈的手指瞬间寸移至脉搏跳动之处,于列缺穴猛然发力。细小的身子仍然绵软不堪,这次是存亡之际使出了吃奶搏命的气力。

    大汉手上的列缺穴位被擒,气血倒流,闷吭声,手掌松,手中的刀落了地!

    息栈单手吃力,挂不住身子,也被掷于地上,后背被砾石戳得针扎般疼痛。忍住剧痛,拾起钢刀,返身,迅雷不及掩耳,毫不犹豫地刀斩向马腿!随即侧翻脱身而出。

    马蹄立时折断,甩飞,鲜血喷射而出,溅了少年满脸浑身皆是马血。

    可怜那匹身经大小数十战,浴血大漠边关的雄骑,此时引颈厉声哀鸣,浑身震颤着倒伏了下去,痛叫声令天地变色,漫云惊翻。

    马上的汉子惊怒之下,反应不及,想跳脱却被马镫勾住了脚背,生生被马身子压住了条左腿,砸在了地上。血红的双环眼,怒火中烧,目眦尽裂,咬牙切齿瞪视不远处持刀的少年。

    息栈怒喝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杀我?”

    “王小七……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就是要宰了你!”

    “你是绣衣使者派来灭口之人?还是哪个阴毒妇人……还是皇上他不肯放过殿下,定要,定要,斩草除根?”

    “……你他妈的甭跟老子装糊涂!老子养的条丧家狗,敢他娘的出卖了俺!”

    二人各执词,鸡同鸭讲,狗屁不通,十三不靠!

    四周那十数骑随从听得炯炯愣神,面面相觑,竟然都忘了出手。

    大汉挣扎着脱出条腿来,转身拔出腰间别的盒子炮,口中怒吼:“小七崽子,你找死!”

    彪悍身形飞扑而来,满脸的煞气将本已相当丑陋的粗硬五官折磨得变了形状,张磨盘大脸拍向眼前少年的面门。

    息栈剑眉倒竖,俊目斜沉,喉间轻轻吟道:“是你找死!”

    话音未落,少年手中刀刃翻,手指轻弹,没有挥臂抡刀的花哨动作,直接飞身迎上,干脆利索,抬手狠狠隔空推!

    大汉没有料到少年竟然不躲避枪管子,反倒迎面而上,只半秒钟的分神诧异,手中的盒子炮平举在空中,食指未来得及扣动扳机。

    锋利的刀刃携着飞沙走石的劲力,横着生生地切进了大汉的咽喉!

    喉间线被切,面色顿,两眼眦裂,眼球暴突,长满髭须的嘴巴吃力地大张着,声音却被利刃硬生生卡在了喉管之中。

    少年双唇紧闭,冷峻的面色映衬着刀锋上的寒光。与大汉四目相对,少年喉间冷哼声,左手掌按住刀背,再次狠命用掌心发力磕。

    喉结迸裂,喉骨斩碎,鲜血汩汩地冒出,血滴顺着刀刃稀稀疏疏地流下,流了少年满手是血,满脸污糟,褴褛的衣衫已经片殷红。

    大汉的头缓缓垂下,身子还挂在刀口,四肢在神经末梢带动之下,做着濒死的颤动和挣扎。

    四周二十步开外,十几尊战骑如被狂风漫卷般后撤了好几大步,纷纷被这血腥的斩头幕惊得人马共震,面色惊惧。

    “二当家!!!”

    “当家的!!!”

    几声惊呼之下,那十几人这时从腰间匆匆拔出盒子炮和钢刀,整合队伍,毡巾、面罩之下掩盖的十几双眼睛,齐齐惊恐地瞪视着那孤身提刀的少年,如见妖魔当道,鬼魂现身。

    场血战之前的寂静。

    息栈神色漠然地看了眼脚下的死人。那大汉的头颅几乎被齐齐斩下,此时尚与脖颈间连着些皮肉。当家的颗彪悍的好头颅,如今就像从案上抛下、被掷于地的块血烂的猪头肉。毫无气息的身躯歪倒在地,血色洇红了片白皑皑的荒漠。

    少年长长吁了口浊气,手臂脱力,扔掉了那柄血污的钢刀。

    蹒跚,捡起掉落在沙丘之侧的宝剑。

    宝剑此时竟然变得这般沉重负累,完全没了往日的轻灵逸静。心中知道,自己经此战,已经拼尽了全身仅有的几丝力道。

    这身体不是自己的,绝对不是自己的,他控制不住,已是强弩之末,筋疲力竭。

    人剑,他今日必将葬身此处。

    十几匹马,十几口刀,将少年团团围在当中。

    息栈立于马队的圆心,左手持鞘,右手缓缓擎出了长剑。瘦小的身躯岿然自立,不怒自威。狂风卷开纷乱纠结的额发,修长双眉下露出对细长而俊俏的眼睛,羽睫缓缓开阖。

    目光寒而清澈,嘴角忍而倔强。皮肤惨白,似月光下胜雪的大漠;眸色沉静,如沙海中点缀的镜湖。

    少年喃喃自语:“息栈今日战死于此,是为殿下尽忠。”

    挥剑直指身前,剑身寒光闪,冷雾纷飞。

    顷刻,天空云淡风停,砂石四退而散。

    马队众人面对少年的镇定自若,反而踌躇不前,各自互相张望,不知如何下手。

    个汉子转头跟同伙低声道:“这人是小七么?怎么不像?”

    “不是小七是谁?就是这小崽子!还穿着咱们人的衣服呢!”

    “衣服对,剑不对!人对,眼神不对!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不着四六!”

    “这小崽子唬咱们呢!”

    “小七会使刀还是会使剑?你啥时候看过那小崽子拿个剑耍?”

    “他会使个屁剑!他就会捅个烧火棍,给爷爷端个洗脚水都迈不过那门坷垃!爷爷俺今天毙了他!”

    持刀大汉抖缰绳,正要纵马上前。这时只发觉脚下的大地猛地抖,不远处的沙丘忽然开始移动崩塌,砂石颗粒飞散着袭来,漫卷的尘土遮天蔽日。

    不远处沙海之中影影绰绰,现出片人影。人影四散开来,融汇于接天线,缓缓向着这边挥洒移动。

    荡漾的雾气之中,黑色人影漂移行动,不知数量和深浅,沙海之中竟然现出某种迷离鬼魅之态。

    近处的马队立时惊觉,纷纷回头张望,进退失措。

    但见那线人影愈加逼近,马蹄声隆隆。为首几个人物,满头满脸缠绕着黑色布料或纱巾,身形彪悍辽阔。

    “是……是‘镇三关’,‘镇三关’的人!”

    “咱们枪少,子弹快打光了……”

    “……跑……快跑!快跑!快跑!!!!!!!!!!!”

    马队形势大乱,惊恐凌乱的马蹄声、呵气声、喊话声和收刀声四作。

    眼前个汉子掉转马头正要驰缰奔逃,“倏”地只小箭飞来,牢牢钉进他的后颈,箭尖穿喉而出,将他临死前痛苦的嚎叫封在了碎裂崩塌的喉管之内。

    息栈吃惊,暗觉不妙,收剑侧身,快速闪出马队的包围圈,伏于沙丘之后。

    注:

    1土坷垃:北方方言,意为土块,结在起的土干了以后就成了坷垃。

    2、孤身被陷堕匪窝

    第二回.孤身被陷堕匪窝

    穹光变色,尘土冲天。

    响箭清鸣,子弹乱飞。

    片飞沙走石,兵荒马乱之下,马队众人个个坠落,扑倒,血崩,毙命。

    影影绰绰的黑色马队如狂飙沙暴般卷过,片甲不留,空余下匹又匹瞬间失去了主人,踌躇哀鸣,挪步转圈儿,辨不清东南西北的战马。

    “别放跑了孙二狗!”

    “活捉孙二狗!”

    黑色马队重新集结,在头人的吆喝声中四散开来,寻觅活口。

    匹粉斑桃花马缓缓向着这边踱来,蹄声清脆。马上的人脸蒙黑纱,脖颈缠绕白色布条,身皮袄毡裤,脚蹬皮靴。

    息栈于小丘之后屏气伏身,手中按住剑鞘,蓄势待发。

    桃花马上的人仿佛忽然发现了什么,凛缰绳,降临跟前,惊道:“孙二狗?”

    马蹄子围着那具断头的尸体转了圈儿,尸身已然僵硬,颈血早已流干。马上的人立即抬头警觉地张望。

    黑纱裹面,双妙目波光流转,寒气隐隐惊动四方。

    唇边闪过朵轻笑,皓齿微启:“小样儿的,给老娘滚出来!”

    女子右手轻轻扬,黑风闪,息栈直觉得耳畔似有活物,忽忽生风般向他的脑壳袭来。赶忙就地滚,躲开那活物。抬眼正待拔剑,那物件儿近在眼眸之前,劈头盖脸卷,直接将他手中的宝剑卷飞,抛于空中。

    息栈大惊失色,连忙纵身飞起,想要夺剑。

    才使力,脚筋阵绵软抽痛,哪里还飞得起来?如只折翼的小鹰,狼狈不堪地跌落于地。

    再要起身之时,忽然间眼前景物错乱,颠三倒四,头脑充血,四肢皆没有了着力点。整个身子大头朝下,悬在了半空,只脚腕被那犹如猛蛟活蛇般的皮鞭紧紧缠住。

    持鞭之人冷笑声,手腕猛震,甩开鞭子。

    息栈只觉得脚腕顿然松,身子脱力游荡于半空之中,两手抓狂,却只攥得住几缕夹带着砂砾的粗糙冷风。大头朝下栽进沙丘,顿时口鼻出血,颅内嗡鸣不止,手脚不停抽搐。

    昏迷之间听得马队的声音渐近,有人厉声问道:“咋回事?”

    “当家的,这是孙二狗!”

    “谁干的?”

    “不知道。脑袋被齐齐地砍断了,看情形死了有会子,不是咱们的人动的手!”

    “唉呦,这切得,这刀工,干净利索,干得漂亮!哈哈哈哈!!!”厉声问话的汉子大笑三声,声音爽朗,粗犷之中透着股豪迈之气。

    那大汉随即又说:“黑狍子,你过来看看,学着点儿人家那刀工!就你上回切得那脑袋,就跟拿钝刀子磨骨头似的,哪儿哪儿都连着,还拿手拎着走,那人脑袋脖腔子里还哩哩啦啦得坨坨的烂肉串子,恶心死老子了!

    那个叫黑狍子的人答话:“当家的,切人就是切人,切死了不就完了么!你还管俺是横着切,竖着切,平着切,还是打着转转地切!”

    桃花马上的清脆声音接茬儿道:“那可不样!你每次切个脑袋,咱绺子1里能省三天的口粮,免五天的荤腥儿!”

    “哈哈哈哈哈~~~~”声音爽朗的中年汉子大笑之后,问道:“地上趴着那怎么回事?”

    桃花马答道:“刚抓的,小娃伢子,想跑,让俺拿鞭子撂倒了!”

    大汉道:“可以啊,老娘们儿,越来越能干了!老子没白疼你!”

    黑狍子:“掌柜的,您这就叫偏心了吧,兄弟们哪个出趟门不是砍瓜切菜的,腰里别好几个脑袋回去,咋着个,您就疼咱们红当家的呦!”

    “呸!滚你妈的!”桃花马扬鞭骂道。

    息栈勉强撑起身子,吐了口血沫,抹掉脸的黄土,抬眼看向这群人。

    桃花马之侧,当中匹纯黑色的高头骏马,俊目神飞,马脖子上鬃毛油亮厚实,皮相华美,分明是匹宝马。

    战骑之上端坐着名身材雄浑魁梧的大汉,黑巾缠头罩面,白色棉布围脖系了个结子垂在胸侧,黑布腰带捆扎结实的羊皮袄两侧,别着两把黑乎乎的家伙。

    发髭之下的双眉眼,色泽浓烈,目光如火,拨开砂石,射穿浓雾,赤金烈日般,将那炙热的光芒笼罩在少年身上。

    男子爽朗低沉的声音传入息栈的耳中:“你是孙二狗的人?”

    息栈垂目不答。

    “孙二狗的脑袋是谁切的?”

    息栈心下盘算,敌我不明,谁知道这群鸟人是何方妖怪,这问题不能答。

    马上的男子身子微微往后倾,嘴巴撇,状似无奈,鼻子里哼出声沉吟样的笑,悠然叫道:“黑狍子?”

    “掌柜的吩咐!”

    “让他开口说话!”

    黑狍子驱马上前,脚松开蹬子,弯腰探身而下,只大手拎起少年的枚脚腕,发力提,起!

    息栈被拎到了半空中,头朝下脚朝上,双手无力地低垂,全身的血液自四面八方冲向了头部,整个人仿佛溺水窒息般,五官纠结在处,呼吸异常困难,眼底涌出泪水。他挣扎着伸手扒住黑狍子的马头想要翻转,腰部尚未发力,小腹已经挨了狠狠地捣,口中顿时涌出甜腥。

    那沉吟的声音再次响起:“孙二狗的脑袋是谁切的?柴胡子的人,还是陆大膘子?”

    息栈倒挂着剧烈地咳嗽,脸色紫涨,两手抽筋,已接近窒息。

    那目光如炬的汉子策马贴近这仍然试图倔强顽抗的少年,几根粗糙凌厉的手指,落在他的后颈。

    息栈全身汗毛凛,知道对方就要下手拧他的脖子,浑身的骨头和肌肉都绷直了,因疼痛和惊恐而微微颤抖。

    那只大手却轻轻托起了他的后脑,将他上半身子把捞了起来,抓到自己身前,按在了马鞍子上。

    如同溺水濒死之人忽然被人将头颅拔出水面,息栈大口大口贪婪地吸允空气,满口满鼻腔都是血,咳得痛不欲生。

    那大汉眸色暗,掐住少年脖颈的几根手指略微放松了些,沉声说道:“老子这可是问第三遍了,最后遍,谁???”

    息栈眼睫挂泪,嘴唇颤抖,气息微弱,声调却仍然竭力维持着身份:“是在下,在下将他斩了。”

    男子纳罕:“你说啥?”

    “在下斩了他的头……”

    “等会儿等会儿,‘在下’是谁?…”那汉子转脸看向桃花马,脸狐疑。

    桃花马接口道:“当家的,‘在下’就是称呼他自己。”

    汉子立时回头瞪视息栈:“你小子说是你切的?!”

    “是……”

    “报报蔓儿?哪个绺子的?有排号么?2”

    “……”

    息栈暗想,什么蔓儿,什么绺子,什么排号?这人当真不识我息栈的人和剑,谁知晓是不是那绣衣使或者皇帝老儿派来的狗头追兵,我怎能与他讲了实话?

    他狠狠闭了下眼,牙缝里挤出句:“在下迷了路,不知身处何地,只求大人放过我……”

    那汉子被黑纱紧裹的厚实嘴唇缓缓浮起丝暖笑,伸手轻轻拍了拍怀中少年的脸蛋,眸光深不可测。他把抓起少年,掷向黑狍子:“带走!”回身吆喝:“这地方不能待了!把地上用得着的家伙都拾了,马都收了,回绺子!”

    呀呼嗨~~~~~~~~~~~~

    呀呼嗨喂~~~~~~~~~~~

    剽悍的马队吆喝着号子,伙计们在马上将黑色头巾裹好,蒙住面目,迅速集结整队,策马转过山坳,沿大漠边缘飞驰而去。

    息栈的双手双脚都被缚住,头朝下挂在黑狍子身前,动弹不得。随着行进的节奏,脑门子不停地磕在马前腿的肩胛骨上,磕得他只想吐血,脑浆子被晃成了锅稀粥,肠子肚子都快要倾倒出来。

    他挣扎着想要跟那壮汉请求换个姿势,艰难地擎起头来,回身望向对方。那黑袍子垂眼,与他目光对,嘴角咧开个邪邪的笑,伸出大手在他屁股上狠狠打了掌。

    唔……

    息栈皱眉,屁股顿时像被剥掉层嫩皮儿,火辣辣地疼。

    他忍着气,沉声说道:“大人,能不能让在下坐到马上,这样颠簸得厉害……实在受不住了……”

    “受不住了?那这样受得住受不住?”

    黑狍子狞笑着伸出了爪子,结满老茧的三只粗糙手指伸到少年胯下,抓住了,拧。

    “唔!啊~~~~~~~~~”

    息栈痛楚地惊呼,血红之色涌上双目,上牙死死擒住下唇,身子僵直地绷紧,忍辱含恨瞪视壮汉。

    黑面巾掩住的双豹眼涌泄出恣意的欢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崽子,老实点儿!回了绺子,老子慢慢地拾掇你!”

    息栈的脑门子继续磕着马背,全身的血液已经倒灌,意识渐渐模糊而去。

    这究竟是在何处?

    殿下,殿下,你可安好?

    落日金霞之下,青山碧水之间。

    袭飞瀑,弹珠碎玉,泻入清池,水声清脆悦耳。

    中年男子身华贵的白衣,席地坐于池畔,消瘦的脸颊透出愁苦之色,纠结的眉宇深藏焦虑之情。

    不远处,青衫少年弯腰跪于池边,浣洗着几件月白色衣物。少年的头黑丝长发用两髻挽起,枚雕花嵌玉的骨簪系于脑后。

    几缕发丝垂落胸前,发梢飘荡在碧波池面,四散开来,挑逗起水中阵阵涟漪。

    中年男子将目光缓缓垂爱于那青衫少年的完美侧面,眉间轻蹙:“亭儿,亭儿……”

    少年抬头,撩起额发顺于耳后,黛眉微耸,羽睫轻扬。绝美的容颜瞬间令山川动容,水声静谧,林间飞鸟坠空,四下小兽蛰伏。

    凤目斜倚,柔光四溢,朱唇轻启,齿间沉吟:“殿下……”

    “亭儿,你说,你说,孤何日能重归长安……孤还有几日之命可活?”

    “殿下莫急莫慌,亭儿会直陪伴殿下,护着殿下……”

    林中落燕惊飞,田野小兽奔逃。

    几个少年惊慌地跑来:“殿下,殿下,追兵,是追兵!”

    青衫少年面色骤变,玉容霍然冷峻,细瘦颀长的身子立时跃起:“殿下,逃!”

    中年男子惊惶失措,几乎跌进池中,失声喊道:“逃,往哪里逃?完了,那些人还是追到了,还是追到了,完了……”

    少年眉关紧锁,粉唇轻颤,沉声说道:“殿下只管逃命,亭儿护你,亭儿断后!”

    “亭儿,亭儿,不要,不要去……”

    青衫少年擎出腰间长剑,手握剑柄,缓缓抽出兵刃。

    玉纹凤鸟烨烨生辉,剑身的寒淬之光与少年的双冰眸溶为色,凉意浸入骨髓。

    纵身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