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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过青山(土匪文,一群彪悍热血的纯爷们儿) 作者:香小陌
山,当然要去护着大掌柜!
掌柜的却突然扭脸,目光迅速扫过涌向四面八方的人群,盯住息栈:“你别去,到后山找个洞躲着!别让枪子儿追上了你!”
息栈诧异道:“有人攻打你的山寨,怎的把我放在旁?你要我守哪里,我去守了便是!”
镇三关浓眉拧起,厉声说道:“这回是来真的,你当是过家家呢?!山上山下的对枪子儿,你拿把剑瞎比划,管什么用?!快去躲起来,等枪声停了再出来!”
绺子大门口的两座碉堡巍然耸立,砖石砌出的枪眼里,爆出连串势大力沉的火力,是炮楼枪手已然发现了转上山的目标,远程步枪开始发力。
大掌柜带人迅速攀上侧的山梁,从斜刺里居高临下,压制从山下攻上来的敌人。
息栈哪里肯自己临阵退却躲枪子儿,急忙尾随队伍,跟着上了山梁,定睛看,不禁心下沉。
放眼望去,攻山的敌军如遍地蝗虫般,从野马山口源源涌来,目测足足不下千人!被山上的人几梭子撂倒片,后续的部队很快又蜂拥上来!
山梁上的人和山梁下的人,各提长枪对轰。
汉阳造的子弹打在冷硬的岩石上,撩拨起丛丛摄目的火星儿;弹头吃进山包的黄土里,溅起朵朵浪花般的碎末和土屑,迷乱了人眼。斜挂在山梁上的株株虬劲老松,被子弹“噼噼啪啪”剥现了树皮,枯瘦干涸的松枝哪里禁得住震荡,四下回旋,散漫地飞落。
敌人的先头部队这时竟然已经转过了二道门。
难道山涧中和半山腰的几道防线就这么容易被攻破了?山下那些守卫的伙计都已经遭了厄运?七拐八拐隐没在山林中的进寨唯条捷径,是否也已经被敌人识破?
息栈脑子里纷乱地想着,心中焦急万分,提着鸣凤剑伏在山梁上,却又帮不上任何的忙,只能看热闹,偏偏这等热闹看得让他如坐针毡,心急火燎!
伸头遥遥看向伏在不远处土坡上的大掌柜。
镇三关这时拿着两把盒子炮,专门点那些已经沿着山梁爬到最前沿的敌人。枪摘掉颗脑袋,绝不浪费子弹。
这时却听到山下敌军中个貌似小队长的领头人物,伸手疯狂地招呼手下,往山上狂攻,嘴里嚷着什么。很快,四下里的敌军纷纷开始嚎叫:“活捉镇三关,赏千块大洋!打死镇三关,赏八百块大洋!”
震天的嚣张喊声传到这山梁上,息栈听那话,怒从心头起,简直想直接把手中的雏鸾刃扔出去,戳穿那喊话的龌龊喉咙!可是想这雏鸾刃又不是链子刀,刃柄又没有拴根小绳,丢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这时才深深懊悔,以前仗着手中的鸣凤剑,丈距离之内无人能挡,无坚不摧,平日里就没有用心跟着大掌柜练枪法。到了这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自己竟然成了枚废物,连般的伙计都不如!
扭头看向大掌柜,却见掌柜的面无表情,似乎丝毫没有听到山下的喊话,这时只从身边个伙计手里,抄手夺过了杆长枪,架在身前。额头微微下沉,下巴贴上润泽的木质枪托,两眼眯起,目光沉静,眸色如同天边流淌而过的两道琥珀霞光。
“砰!”
枪口火星爆,山下八百米开外的那名小队长,嘴巴仍然咧开嚎叫的弧度,脑瓢子却猛地向后抽动,像是突然被人拽住了头发,扯住了头颅。
枪子儿射穿人体,都是入口细致,骇人的伤处在背后。
那人的后脑勺瞬间爆成了团血雾,人肉臊子飞舞,比海碗还大圈儿的头颅,顷刻间就只剩下张僵硬如面具的脸。脑门穿了枚血孔,两只眼球在毙命的刹那,还在拼命地往自己脑顶聚焦,仿佛是要看清楚将自己送上黄泉路的那颗枪子儿,是怎么打穿了自己的头颅!
在周围惊恐的目光中,挂无头的身子软绵绵地倒在了人堆里!
33、辟险径乱军搏命
第三十三回. 辟险径乱军搏命
镇三关枪利索地爆掉了喊话小队长的头颅。
敌军的喽罗们个个大眼瞪小眼,惊得犹豫不前,似乎被眼前悍匪的枪法吓住,端枪的手颤抖着,想扔掉枪杆,先护住各自的脑瓢。
这时像是又听到身后传来的某种喊话和口令,被迫哆哆嗦嗦地重新提起手中的枪,坨坨,队队,继续向山梁的方向进发。
这些人穿着黄不啦叽的身皮,远远望去,漫山遍野,如同滩摊鸡屎遍布在山腰上,将座原本开阔苍郁的野马青山,染得像是泼洒了鸡屎的件破布衣裳!
息栈看得揪心和难受,在这野马山上住了数月,已经将这地方当成是自己的家园,无法忍受被外人如此糟践。正合计如何是好,这时只听得山脚声暴烈的轰鸣,团黑烟腾起。
身边的伙计大吼:“卧倒!快卧倒!”
息栈条件反射般迅速将头埋进土坷,身下的山坡突然阵地动山摇,大地震颤跳跃,撞击着他的面门。漫天扬起土雾,土星儿填进了嘴巴和鼻孔,简直喘不过气来!
这时才听得那伙计狂咳嗽了阵,骂道:“他奶奶的,这帮狗娘养的,把个小炮给搬来了,欺负俺们手里没炮啊!”
息栈在被轰得乱七八糟的群人中,焦急搜索大掌柜的身影。坨坨被土雾掩埋的人丛中,探出张遍是黄土和斑斑血迹的脸,深刻的眼眶中,两道炙热的目光瞬间罩住了息栈探寻的眼眸。
未等到少年开口,镇三关大怒:“你怎么还在这儿蹲着?回去,到后山待着去!”
息栈用袖口使劲抹了抹土沫,急切地喊:“你怎样了?你伤着了么?”
说着起身猫腰向男人蹿过去,还没跑出两步,脚下的山坡突然疯狂抖动起来,脚腕个趔趄,没稳,跌趴在土坑里。
隆隆的阵山崩巨响,寨门口左手边儿的那座碉堡,被小钢炮轰掉了盖子!
顷刻间碉楼坍塌掉小半边,砖瓦和石块崩裂飞袭,半空中遥遥传来几声惨叫,被炸飞的几截身子,与破碎的石块起跌落……
息栈被眼前的景象惊得面庞失色:这是什么神兵天将,比他手中的鸣凤剑厉害十倍百倍,可以将砖石砌成的碉楼瞬间削短了截?
正恍惚间,人丛中传来男人声雷霆暴怒的吼叫:“息栈,老子让你滚回去!!!”
息栈这时双眉紧锁,细目凛然,深深看了大掌柜眼,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这绺子,这山寨,你辛辛苦苦经营了十年,难道要被山脚下那头“火龙”夷为平地,被蝗虫军毁于旦么?
少年抓住身边儿个被炮声震得有些发昏的伙计,急切地问道:“山脚下那个能喷火的铁家伙,怎的能将它制服?”
伙计哼道:“那是门小炮,要是有个地雷啥的,给它炸掉……”
“手雷能不能弄躺了它?”
“手雷当然能炸,这帮狗娘养的把炮摆在半山腰往这边儿轰,手雷也扔不到那么远啊!”
息栈看了眼寨门前摇摇欲垮的碉楼,又看向身下已经被密集的枪子儿打成个蜂窝煤的山坡,咬了咬牙,打了几个滚爬到不远处潘老五的身边儿。
“五爷,有手雷么?”
“娃子要手雷干嘛?距离太远扔不过去,炸到的是咱自己人!”
“你给我个就是!”
息栈不由分说,从潘老五衣兜里抢走两颗手雷,揣进自己怀里,将剑重新背到身后,扎紧了腰带和裤管,羽箭般飞速往山梁侧的缺口奔去。
身后传来女子的声尖叫:“小剑客,你干什么去?!快回来!”
少年扭头喊道:“红姐姐,我去山下炸掉那个铁家伙!”
说话间,脚尖奋力点地,纵身,跳下了百丈悬崖!
息栈没有机会看到,在他身后几丈之处,大掌柜顾不上半空中穿梭呼啸的枪子儿,跃而起,飞身扑向少年的背影,吼道:“回来!息栈,你要干什么?!”
可是哪里追得上小凤跃涧的速度?
只大手只抓住了凤翼凌空之时抖落的几缕尘烟。
镇三关又惊又怒,胸膛中爆出声大吼,却眼睁睁看着少年的飘忽身影,坠落下了山崖!
慕红雪这时冲上来揪住掌柜的:“当家的别担心,小剑客会轻功的,他既然敢往下跳,就摔不坏他!”
息栈跳涧,在别人眼里是走了条歪门邪道,其实在他自己,却是轻车熟路,独辟蹊径。
这条道儿,恰恰就是他三天打水,背着两只小水桶,从山梁直接蹦向山脚的那条捷径!
攀着山梁上垂下的根藤条,身轻如只小燕,向半山腰荡过去,脚轻点山峦上的岩石,再抓住另根藤条,这样走“之”字形来回荡了数下,转瞬间就直接落到山脚下,敌军阵地的背后,神不知鬼不觉!
野马山的伙计们这时远远地望见,山脚下溪涧边的雪松林尖梢上,掠过只展翅的白色大鸟,划破长空,向着那坨坨鸡屎黄色的蝗虫军团飞去
鸟儿身姿轻灵,双翼奋力浮动,双足在空中滑行,腰肢在半空中拧,突然下坠,向着山腰上那枚正对着山寨大门怒吼的小钢炮滑翔过去!
山梁上的几个眼神好的伙计开始惊呼:“妈呀,看那里,看那个,那只鸟是小剑客么?!”
人丛中眼神最好,目力最远的那位爷,这时手指紧紧攥住手中的盒子炮,骨节铮铮,呆呆地盯着遥远半空中坠落的身影,吼都吼不出来,生怕自己的声响会惊掉那只小凤。
息栈直扑那门小钢炮而去,半空中用小牙咬开保险拴,将手里的黑铁球狠狠砸向目标!
山梁上心焦万分的人,这时才大吼出了声:“快走~~~~!!!!”虽然心里知道,远处的少年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
手雷弹到小钢炮的头顶,瞬间爆炸,小炮被肢解,炮管拧弯,炮身四分五裂。飞洒的钢珠和铁屑如天女散花,将四周十米范围内的人,全部炸成了扇扇的筛子!
时之间,阵地上哭爹喊娘,胳膊腿横飞。
息栈见识过手雷的威力,知道若躲闪不及会被“五马分尸”,早就抢先线生机,半空之中奋力回身,抽离身体,脚下胡乱踩住个大头兵勇的后脑勺,借力狠命蹬,快速逃命。
脚下被踹了脚的人,“噗哧”声跪倒在地,来不及挣扎起身,随即被炸开的榴弹碎片,将张脸孔打成了只莲蓬!
等到硝烟散去,山腰上剩下个三米见圆、黑洞洞的坑,坑里是被分尸的炮身,坑沿儿倒伏了片“蝗虫”的遗体。
山梁上的人们急切地在那片废墟之中寻觅少年的身影,却遍寻不到。
这时只见远处树梢上,再次飞起那只白色小凤纤细而矫韧的身影,柄修长的鸣凤剑提在手中,掠空而袭,向着那群惊魂未定的“蝗虫”,以凤卷朝霞之式,狠狠削去!
注入了内力的剑气,在半空中清厉嘶鸣,如沉喑的凤鸟。剑身突破浓雾,辉映晨霞,皎洁的刃光如杨花拂面,雪片纷飞。
大片仰面望天,惶惶然寻找攻击目标的大头兵,还没有看清偷袭者的真面目,就见四面八方弹起了枚又枚脱离了脖腔的头颅,每颗头颅皆大睁着恐惧的双目,在空中碰撞,飞舞。最终,连同自己的头颅,也起飞上了天……
山梁上爆发出阵欢呼喝彩:“快看呐!是小剑客呐!小剑客好厉害~~~!”
攻山的敌兵后背受袭,顿时乱了阵脚,这时纷纷掉转枪口,瞄准偷袭的天外来客。
息栈当然也不傻,见到排黑洞洞的枪口朝天向他瞄过来,立刻掉头,脚下踏出沉渊引凤式,驾云就跑。
抡几剑,削掉堆脑袋,赶紧换个地方!
再抡几剑,又削掉堆脑袋,再换个地方!
远处山上的伙计们,被这幕激奋得军心大振,纷纷端起枪来开火。时之间,搅得蝗虫大军阵脚大乱,首尾不接,顾头就顾不上腚,满山乱窜,真成了窝没头没脑的虫子般!
只有大掌柜这时面色发白,急急地对手下伙计喊道:“把那小崽子叫回来,让他回来!简直他娘的胡闹!不能这么瞎整!!!”
这只头脑发热的蠢羊羔子,就是改不了贯逞强好胜的臭毛病!
你手上脚上的功夫就算再厉害,毕竟是血肉之躯,人剑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面对几百条枪,你躲得过时,可总有躲不过去的时候!
这么打简直就是他妈的去壮烈,去送死!
山梁上的伙计齐齐地打起唿哨,召唤息栈回来。
这次是悠然的声长哨,带着颤悠的尾音,意思是要求所有人员迅速回撤大寨。
可是息栈听不懂唿哨。
就算听得懂,这头暴躁小凤杀红了眼的时候,哪里肯听指挥,八匹马也甭想拉他回来!
连当家的新娘子都敢给剑削死,还有啥他不敢干的?他也就是不敢,或者说舍不得,削大掌柜本人!
敌阵中名头领模样的人,手中举着两枚各二十响的盒子炮,声嘶力竭地嚎叫:“先打上边儿的!把上边儿那只鸟给老子‘采’下来!!!”
几十条枪管子交叉喷射火焰,将浮在半空的小凤裹在穿梭的枪子儿阵中,脱身不得!
息栈奋力用凤剑挡飞了无数颗子弹,护住头颅和周身要害,这时突然从脚上传来阵烧灼般的剧痛,如同被根滚烫的烧火棍捅穿了脚踝!
脚上失了功力,身子骤然下坠,把持不住全身的份量,手脚挣扎着跌落!
急痛之中回眸瞥,看到那持枪的军官,手中的盒子炮冒着缕青烟,血红的双眼正兴奋地盯住被命中的目标,再次举起枪瞄向自己。
息栈勃然大怒,双眼喷出火凤的烈焰,忍痛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脚点地弹起,直扑那人而去。
那当官的狞笑着瞄准息栈放枪,枪声响起之时,即是剑尖挥舞之处。枪子儿和那只握枪的手,竟然齐飞了!
那军官惨叫声,抱着胳膊滚倒在地!
息栈这时脚上吃不住力,同跌落在地,竟与那人就地打做了团!
山梁之上,黑狍子气喘吁吁地跑来喊道:“当家的,咱这出关门打狗,真他娘的带劲!这帮巴子差不都进了咱包围圈儿了!锅端,全灭!”
镇三关两眼只直勾勾地盯着远处那片乱军,胸膛就如同坨即将引爆的炸药包般,剧烈起伏,触即发。
黑狍子浑然不觉掌柜的神色中的异样,兴奋地叫道:“地雷,炸药管儿,都提前埋好了,就等您声号令就点捻子!炸不炸?啥时候炸?”
换来的是大掌柜撕破喉咙的声暴燥怒吼:“炸你娘!!!别炸,别让他们点火,不能炸!!!”
怎么能炸?
这出关门捉贼,现在竟然把小羊羔子也陷在山谷的包围圈之中!
镇三关这时两眼通红,目眦尽裂,抄起两条枪,起身就要往寨门的方向奔去。
慕红雪和黑狍子皆是惊,左右将人薅住:“当家的,你干嘛去?”
“老子把那小王八蛋给揪回来!”
“当家的,您别!现在下去?你怎么下去,哪有路能下得去?!”
可不是么!上下山的那条路已经被攻山的敌军给占据了,这要是直接往下冲,就得短兵相接。而小息栈刚才是走捷径跳崖下去的,他是长了小翅膀会飞,别人哪能飞得下去?
若是去走其他几条小路,荒山野岭,七拐八拐,等到人走下去的功夫,估计息栈的命是保不住了!
小羊羔这么玩命乱来,被周围的乱枪打成只筛子是早晚的事儿,只是能否挺半炷香的区别!
息栈,再挺半柱香……
大掌柜回身吼道:“黑狍子,你那把枪呢?”
“俺的枪?您要俺的枪干嘛?”
镇三关劈手把夺过黑狍子的汉阳造。
四梁八柱的“炮头”,拿的是绺子里最好用的把长枪。大掌柜平日里只用盒子炮很潇洒很张狂地在百米之内近距离点人,懒得端那根死沉死沉的长家伙,正好丢给力气大的黑狍子去端。
大掌柜这时端了根长枪,重新卧伏于山梁之上,拉拴上膛,枪口瞄准了六百米开外,陷入盘死局的息栈!
息栈与那军官扭做团,个缺手,个断脚,二人浑身都是斑驳血迹。
四周歪倒的大头兵们也尽是缺胳膊少腿的,被这通混乱搅和得晕头转向,分不清地上翻滚的人,哪个是哪个的胳膊,哪个是哪个的腿,也不敢贸然开枪射击。
息栈瞅准空档,把掐住那人的脖子,纤细的五指猛然发力,那军官立时双眼暴突,嘴巴大张,根舌头挂了出来。
垂死的人这时双手拼命挣扎,残存的左手够到了掉落在不远处的枚盒子炮,抄起来对上了少年的脑袋!
“砰!”
“砰!”
千钧发,生死攸关之时,远近,两声爆裂的枪响!声远在山头,声近在眼前!
息栈只觉得脑门上被火烧灼般,钻心地疼痛,整个脑瓢子几乎要炸开道缝隙,裂成两半!
而左边那只耳朵,像是被人把扯掉,火烧火燎,呜呜地嗡鸣,顿时就听不见声响,慢慢地没有了知觉!
熟悉的痛感,是滚烫的枪子儿烧穿皮肤,侵入肌肉的剧痛。
所谓的开水凌迟,也许就是这般滋味……
“噗哧!”
眼前花,带着浓重血腥味儿的红雾喷面,泼洒而下,几乎掩住两只眼睛。
意识模糊,视线混乱,奋力挣扎的双目,此时只看得到黄的,白的,红的,黑的,肉臊子,豆腐脑,满脸满身……
34、扶危鸾销魂枪
第三十四回. 扶危鸾销魂枪
银膛百战穿云甲,远目无极断魂枪!
大掌柜卧伏于山梁之上,身形动不动,两潭沉水静静地沿着那杆擦得银盔锃亮、三尺来长的枪管,投射向远方六百米开外的阵地。
片密密麻麻,或或躺或匍匐,蠢蠢欲动的蝗虫大军,在男人眼中如若无物。目光凝固之处,就只看到那只衣衫已经浴血的白色小凤。
两枚金铜色的眸子,这时蒙上了层淡淡的冷雾,凌厉寒气之下,是微小到旁人无法察觉的颤栗……
那个年代的汉阳造,是没有瞄准镜的,空有步枪的强悍气势和射速,本质上却不是什么狙击步枪。
当然,咱野马山的大掌柜,打枪全凭手感,抬手就打,本来也是不屑于瞄准的!
只是今时今日不同以往。冰冷的枪口之下,肉眼难辨的分毫之间,是息栈的头颅……
食指僵硬,下不去手,完全无法下手……
这枪若打中了,或许能救得息栈的性命;若是打不中,受伤的息栈陷于乱军之中,逃脱的希望已经渺茫。
事实上,这枪,打中敌人的几率,和打中息栈的几率是相同的!
真正的高手拿把破烂枪,也可于五百米开外枪爆头。可问题是,这枪将会爆掉谁的头?!
杀红了眼的那两个人,肢体纠缠在起。这枪,不是爆掉这颗脑袋,就是爆掉另颗脑袋。
火炕之上,缠绵怀中,那颗温热的小头颅,柔软的青丝,俊俏的脸蛋,惹人怜爱的小下巴,眼中盈盈闪闪的情谊,口中深深浅浅的呢喃。轻而易举就迈过了那道相隔千年的铁门槛,攻占了心底从未有人碰触过的最脆弱之隅……
若是再也见不到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了……
他这世,为啥竟然会来到这里,仿佛从天而降,让自己拣了个正着。只精灵般的玉纹小凤鸟,为啥就偏偏穿越边关大漠,落到这野马青山……
大掌柜眸间的缕缕寒气,似已凝结成片水雾,两颗金色瞳仁失去了那份炙热和凛冽,此时竟是细雨濛濛,模糊不清。耳边枪炮轰鸣阵阵,眼前人影憧憧,已是恍如隔世。
以往轻松抬手,蹴而就,这次,却如同耗费了三生三世,瞄表尺照门和准星瞄到自己眼花缭乱,心神几欲崩溃!
如今才后悔当日私心作祟,软硬兼施赚息栈上山,真应该放他走掉。对个人如此牵肠挂肚的滋味,竟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
五湖四海,水阔天长,啥地方就不能让息栈安身,哪里会比野马山差?!谁离了他镇三关就还活不了了?!
凤过青山,竟然头跌进这土匪窝中,运也?命也!
大掌柜缓缓闭上了双眼。
待双目再次徐徐睁开,漫卷泛金的睫毛笼着瞳仁,眸光闪烁于山峦之间,共天边朝霞色……
滚烫的根枪管顶住息栈的额头,枪口喷出的硝烟炙烤着面门,激烈的热度让他猛然醒悟,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
生死线之间,几件事几乎同时发生!
息栈将小头用力扯,试图躲开堵上面门的那枚枪管,手奋力搏开对方的左臂,手狠命发力,“嘎嘣”声,拇指抠断了那人的喉头!
身下的人濒死之时扣动了扳机,却因为远处袭来的阵巨大的冲力,枪口跑偏,枪子儿擦着息栈的额角而过,炙烈的焰火几乎燎着了头发!
冲力来自六百米开外的记大力轰击,破雾穿云,尖锐地呼啸而来。枪子儿竟然是紧紧刮着息栈的左耳耳廓,火辣辣地燎过,瞬间轰开了眼前的这枚头颅!
顷刻间,那枚头颅炸开,血肉横飞,脑浆和飞沫喷了息栈脸身!
息栈若不躲那下,眼前这枚枪管子就会洞穿他的额头;若是那下躲大发了,就等于给身下的人做了“人肉盾牌”,从斜刺里山梁上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