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魔教徒遭遇圣母 作者:莫晓贤

    许云手中所拿着的那张地图，其实画得并不算太详细。

    尤其是在雪山这种环境中,就算拿着地图,迷路也是件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那些散落的兽骨,就好像是排指引方向的路标。就算偶尔不确定自己的方向究竟有没有走对,往地上刨个坑,也就知道了。

    这令两人的行进非常顺利,再加上天公作美，并没有令他们第二次遇到暴风雪，不过两日便已经离地图上标注的目标所在不远了。

    路上，许云先是特地和肖灵隔着十万八千里地走着,好像生怕对方又对自己作出什么出乎意料的举动般,但没过久，他或许是自己也觉得自己这副作态没什么意思，便又离肖灵近了些，甚至还偶尔有搭没搭的聊上两句。

    肖灵却是变得越来越沉默。

    许云看着对方眉眼中越刻越深的疲惫，不知道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好几次他想开口想让对方休息片刻，却又想到对方正在忍受剧痛，或许休息反而会是种深刻的折磨。

    他突然发现，无论对方做出什么举动，自己看在眼里，心底仿佛都是疼的。

    因为还没有拿到解药吗？肯定是的，刻拿不到解药就代表对方刻身陷于那种剧痛中，怎么可能舒坦，而自己又怎么可能会不心疼？

    等到拿到解药之后，对方那种痛楚也就过去了，自己的心疼同样也就过去了，然后切就还和样。

    等到拿到解药之后……

    许云突然问道，“拿到解药之后，你会怎样？”

    这句话让肖灵的步子顿了顿，仿佛很意外他竟然会提这个问题。

    片刻后肖灵才道，“只要拿到了解药，我就将身体还给他的。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

    许云的心因为这个答案而松了口气，却又因为这个答案而泛起了种别样的不安。

    “你会怎样？”他将这四个字重复了遍。

    肖灵停下了步子，抬起头来，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不亮，却很清澈。他勾起了嘴角，那双清澈的眼睛却毫无变化，显出种近乎于往常的戏谑，却又与戏谑有些不同的神情，问道，“重要吗？”

    许云所有的话语都被这三个字给堵了回去，淤积在了胸口，闷得慌。

    两人就这样沉默地走了段，而后许云忍不住又开了口，提出些另外的问题。

    比如你喜欢白天还是夜晚，喜欢吃甜还是喜欢吃咸，早上习不习惯吃早餐……全是诸如此类无关紧要的东西。

    他也不知道这种问题究竟有什么意义，他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对眼前这家伙的了解实在少得可怜。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方与他唯的联系只在于对方用了阿灵的身体罢了，两人间本身也没有太深刻的感情，他甚至从这两日才开始认真看对方的脸，又何谈了解？但不知为何，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忽然间却令他觉得十分不舒服。

    然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有什么意义的问题，对方自然不会屑于回答。

    看到肖灵露出脸的嘲讽，许云只得收回了那些问题，不甘不愿地再度沉默下来。

    而后肖灵开口问他，“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云愣了愣，仿佛没听明白。

    于是肖灵将这个问题问得明白了点，“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下许云明白了，却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气闷道，“我觉得你应该先说明下你对我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是有理由气闷的，对方甚至至今都没有对前两日那个突兀的吻做出点解释，似乎以为这样就能让两个人忘掉那件事。但许云忘不掉，那个吻就像是根刺，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令他忍不住做出种种惶恐不安的猜测。

    肖灵无视了他的气闷，“你说过你讨厌我。”

    “你还说过我是虫子。”许云道。

    肖灵笑了，“你确实是虫子。”

    “我也确实讨厌你。”

    “对于个你讨厌的人而言，你最近的态度太过奇怪。”

    “至少我没有主动去吻只虫子。”

    肖灵继续笑，“你这句话充满怨气。”

    “……”许云决定沉默。

    片刻后，肖灵仿佛终于笑够了，突然叹了口气，道，“我以前喜欢白天过晚上，以前喜欢甜食过咸食，以前如果没人提醒绝对想不起还得用早餐。”

    许云没想到他会突然真的回答起这些没意义的问题，时有些发愣。令人意外的是，这些答案个个都十分熟悉。

    “其实你是了解我的。你了解他，就想当于了解我。”肖灵道，“虽然只是过去的我。”

    “那……”许云的声音有点干涩，“现在的你呢？”

    肖灵想了想，“我不知道。”

    不知道？许云又是愣。

    愣了片刻之后，许云叹了口气。他有点明白这种感觉，自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自己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自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他以前也是这样。

    因为是受魔功的影响而产生的灵魂吧，所以才会这样……但如果只是受魔功的影响而产生的灵魂，又哪里来什么“过去”？

    “阿绝。”许云突然唤了声。

    肖灵猛地停下了步子。

    “其实有些时候我也会觉得你和他很像，不是过去的你，是现在的你。”许云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觉得……你有时候做出的小动作和他很像，你不经意中露出的神情和他很像，哪怕你就那样着或坐着时流露出的气质也仿佛同他样，令我……”

    “……不自觉地将我当成了他？”肖灵接了下去。

    许云的目光动了动，“抱歉。”

    “你不需要道歉。”肖灵再度迈开步子，向前走去，“我知道你只是太寂寞。”

    许云个踉跄，又被噎了个半死，但看在两人现在气氛不错，忍了半晌也没发作。

    两人间良好的气氛并没有维持久，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个山洞。

    这个山洞挺大，光洞口就是他们当初藏身时的那个山洞的好几倍，只是在个山壁的中央，还得攀爬过去。

    许云翻开地图看，“是这里了。”

    肖灵点了点头，将剑别在腰上，开始朝着洞口攀爬。

    许云跟在他的后面。

    “其实我和他不仅看起来会有些像。”肖灵突然道，“上起来也是回事。”

    许云手脚滑，差点滚下去。

    肖灵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这是实话，虽然他直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直和他共用着这个身体，所以你以前上过他少次……我就觉得好像我已经被你上过了少次。”

    许云将发烫的脸颊贴在被冰冻的山壁上，想要说点什么，但舌头直打结。

    “因此，我之前说不介意你将我当成他，并不是空话。你如果真的那么寂寞，用上我来替代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他也会觉得就好像是你在上他样。”肖灵轻功展，轻轻跃过最后几步，在洞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若说有什么区别，可能只是我没法像他那样取悦你？可惜已经没有机会验证了。”

    许云红着脸死死扣着墙壁，只求他别再说了。

    “至于之前的那个吻，你也可以当做只是我在代替他吻你。”肖灵最后说了句话，而后转身走入洞内。

    许云沉默着，像条腊肠样挂在那儿晾了好半晌，突然想到洞内应该会有危险，不能让对方孤身人，立马手脚并用地追了过去。

    许云冲进洞口时，肖灵并没有走远，只是在入口附近，皱着眉向里看着。

    “你……”许云想要说什么。

    肖灵将手指比在唇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与此同时，洞内突然传出阵震动，似乎是野兽的吼声。

    肖灵沉默地朝着里面走去。

    许云沉默地跟着。他刚刚从初听对方言论的震惊中摆脱了出来，正有大堆话想说，但眼前这种情况，他只能任那些话烂在肚子里。

    等采到了极阴花再说，也不晚吧？许云这样想着。

    两人走了片刻，突然豁然开朗，看到了处极为宽阔的溶洞。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是头匍匐在那儿的巨兽，已经巨兽身后的丛小白花。

    在这种环境下也能盛开的花，必定是此行的目标无疑了。

    许云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看了那丛花片刻，又将忌惮的目标落在了那巨兽身上。

    而身旁的肖灵已经拔剑，“你去采花。”

    “你……”

    “要不是为了能个采花的人，我不会带你这个累赘。”肖灵道，“别托我后腿。”

    许云气了个半死，顿时将反对的言语都吞回了肚子，乖乖朝那丛花走去。

    他丝毫不担心肖灵会在那巨兽手上吃亏。虽说那巨兽在他看来是值得忌惮的，但也只是值得忌惮而已，就算他单独对上也不见得会输，何况现在的肖灵？别说只和自己相差仿佛的巨兽，就算将现在江湖上那几个正在争夺第高手之位的几个家伙绑在起，估计也不是那家伙的对手。

    许云走了没几步，那只巨兽就是声大吼。

    吼完之后，许云该咋样就是咋样，继续向前走着。

    巨兽愤怒了，顿时起了身，朝着这个肆无忌惮闯入它巢穴的家伙冲杀过去。

    刹那间便有柄剑横在了它的眼前，阻住了它的步伐。

    许云听着身后巨兽声接声的吼叫，径直冲向了极阴花丛。

    他采了两朵，看到肖灵已经将巨兽给引到了洞外，便又采了两朵。

    许云采了又采，硬是将丛花给扯掉了半，总算觉得这么配瓶药应该够了，这才满意地收了手，抱着堆花朝着正传来轰隆隆打斗声的方向走去。

    说是打斗声，其实只是巨兽不停撞墙的声音，许云听着就知道肖灵直游刃有余，放心极了。

    他边走边将那些极阴花给收到了包裹里，片刻后终于在处溶洞湖处看到了巨兽的身影。

    肖灵正立在巨兽的头顶，柄剑狠狠地扎在对手的脑门。

    巨兽扑腾了片刻，没了动静。

    肖灵移开视线，看向许云。

    许云朝他点了点头，笑着举了举手中的包裹，“下来吧。”

    肖灵明显地松了口气，安下心来，而后缓缓松开了手中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