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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2接风宴

      小七的秘密 作者:牛角弓

    雁轻收了钱,就窝在“六七家”工棚里心意地搞发明。

    慕容锦来过两回,都被工棚的助理拦住了。没见到人,打电话雁轻也不接,他自然也就不知道雁轻的研究和试验进行到了哪步。

    不光是他郁闷,裴戎最近也过的十分郁闷。他先是被裴老喊回家骂了顿,又在院子里罚了小时,等他好不容易把爷爷哄高兴了才发现小七居然……闭关了。

    “闭关”这个高深莫测的说法出自小七的两个助理。他们告诉裴戎,在小雁老板闭关的第四天,他们这里还来了个长着半秃脑袋的怪人,这个怪人也跟着他们老板起闭关了。裴戎回忆了下裴老描述过的形象,觉得这个半秃的怪人应该就是小七那个神出鬼没的师傅何茂。这个何茂刚来滨海,什么都还没做,就头扎进了工作室协助小七进行他的试验。从这个角度来说,这对师徒都是样的工作狂。

    裴戎来了两次都没见到人,没办法,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等小七出关之后主动联系他。

    工作室里,小七看着手中乌突突的茶盏,满心遗憾。

    黑瓷的表面已经泛起模糊的斑纹。曜变的特质已经隐约可见,然而温度操控的失误却令这它们没有走到成型的最后步。尤其胎体经过烧制竟微微有些变形,这是小七在之前的试验中从没有遇到过的情况。

    雁轻翻来覆去地研究手中失败的试验品,喃喃问道:“上次能成功,为什么这次会失败?师父,你说什么是曜变?”

    何茂坐在瓷窑旁边的躺椅上,眼睛半睁半闭的打盹,听见徒弟的提问,懒洋洋地答道:“所谓曜变,不过就是黑瓷器表的薄膜上焕发出来的彩光。说白了就是在烧制的过程中,玻璃质感强的黑亮釉在器表形成了极薄的铁结晶膜。没有这层膜,迎着光的时候就不会出现各种颜色糅合在起的虹彩。”

    小七苦笑,“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

    何茂皮笑肉不笑地反问他,“你看,我知道的你都知道,还问我做什么?这个时候就应该动手,少动嘴。”

    小七还在琢磨那个乌突突的茶盏上本该出现的耀斑。他记得日本有位研究建窑的专家叫小山富士夫,他认为曜变是产生于油滴结晶斑基础之上的蓝色斑纹。在油滴形成的过程中,才会挥发出蓝斑的基质——气态金属铬。也就是说,蓝斑必须与油滴共生……

    何茂闭着眼睛在躺椅上晃了晃,“既然是温度控制方面出了问题,那就按照之前那次试验的温度再来次。建窑黑瓷既然是高温烧成,若胎土淘洗太细,器物自然容易变形。”

    小七低头琢磨他的话,缓缓点头,“我明白了。”

    “至于曜变,”何茂淡淡说道:“这跟做烟花的原理也没有什么不同,或者稍微复杂些吧。你需要把所有的要素按照先后顺序混合在起,然后掌控好合适的温度和时间。奇迹在与融合的过程。”

    很人都认为曜变是偶然产生的,是自然窑变的结果。胎土的质地、釉质中各种元素的微妙比例、温度、时间……诸元素造就了这种奇迹。但是在个内行人看来,所有的条件都可以分解再组合,如果满足了曜变需要的所有条件,那么得到想要的结果就不是偶然。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完美地组合所有的要素。在他把每个细节都了然于胸之前,或许还会产生几个失败的试验品。不过,跟那个即将会达到、并且必然会达到的结果相比,这种小小的失败又算得了什么呢?

    个月之后,小七得到了两个完美的复制品,比他之前抱着好奇和尝试的心态烧制出来的、最后被慕容锦和喻白买回去的那两件仿品还要完美。釉面亚光黑润,其盏面的效果如同漆黑的夜空中炸开最绚丽的星光,神秘而华美。这种完美不仅仅在于曜变的铬蓝斑,在于形质上的古朴与厚重。

    几可乱真。

    何茂拿着这两件东西看了很久,轻轻叹了口气,“你打算把这个拿给锦少?”

    “当然不。”小七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这个我要自己留着。”

    何茂神色松。

    小七又说:“还没到交货时间,我还有时间接着做。”

    何茂的眉毛又皱了起来。

    “师父,”小七心情很好地打趣他,“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何茂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神颇为复杂,“我现在的心情与其说是舍不得,倒不如说担忧来得准确。小七,有些东西放出去就成了祸害。”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小七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我下个需要攻克的题目,是关于釉彩中铬的活跃性的问题。”

    何茂对这个问题表示疑惑。

    小七则笑得神秘兮兮,并把话题从他们正做的事情上引开了,“忙了个月了呢,师父,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家呢,我早就给你布置好了房间。”

    “就咱俩?”何茂看上去似乎对即将跟徒弟起生活这件事很发愁,“谁做饭?”

    小七,“……我。”

    何茂挑眉,对这个说法表示了极大的怀疑。

    何茂早就听说过小七修了房子的事,但是他对于跟小七住在起兴趣不大。事实上,何茂并不是个习惯于在同个地方长期生活的人,即便是停留在慕容家的那段时间,年之中的大部分时间他仍然耗在了外出游荡这件事上。当然,外出游荡是小七的说法。何茂把这称之为“游历”,他说古代文人最爱这么干。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在这些酸腐文人的笔下,出游总是件风雅而有趣的事。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仪的生活方式,小七是没有办法去改变这点的。他能做的,也只是何茂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好好照顾他。

    或许是被西北地区生活的经历改变了口味,何茂很喜欢牛羊肉,也爱喝酒。就凭小七那半吊子的厨艺是做不了这么复杂的菜色的。于是这场拖延了半个月的接风宴改在了西区家颇有名气的清真菜馆。小七还把裴老和裴戎起请了过来。裴老是何茂的师叔,而裴戎,则是他想要带到师父面前请他过目的人。

    不过让小七郁闷的是,何茂大概是许久没见裴老的缘故,整晚都拉着裴老巴拉巴拉说个没完,裴戎在他眼里只是个顺道来蹭饭的晚辈。好容易吃过晚饭,小七把他们都带回小院之后,两个人又坐在廊檐下的小桌旁边,边喝茶边叙上旧了。

    小七把东西厢房的卧室收拾出来的时候,又发现了个新问题:如果师父住西厢房,裴老住进裴戎住的东厢,那……裴戎又该住哪儿?两边厢房的床都不大,个人住绰绰有余,但要挤两个人的话就有点儿不够了。

    小七有点儿傻眼,如果他让裴戎这会儿自己开车回家去休息……

    裴戎从他给两边厢房点蚊香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但是他什么都没说,从衣柜里取出睡衣就去洗澡了。身为个警务工作者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时候他定要装傻,要把纠结的机会充分地留给小七,要把事态的发展延误下去,到最后小七没有别的选择,不得不接受那个他直在回避的结果。

    再说了,这么好的个可以当着小七他师父的面儿光明正大挤到起去的机会,傻子才会放过呢。那个半秃老头儿看就不好对付,小七看着还有点儿怕他,要等他鼓起勇气挑明两个人的关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该为自己正名的机会定要抓住!事实上,对于裴戎来说,任何个跟小七有关的机会都要抓住!

    小七正在房门口看着两个老人家坐在院子里聊天,看见裴戎出来,脸纠结地问他,“你跟叔爷住东厢,行不?”

    裴戎心里好笑,面上却假惺惺地挤出个为难的表情,“我爷爷不喜欢跟别人挤着睡,我怕他会不习惯。”

    小七又挣扎了会儿,难道要自己去跟师父挤挤?还是算了吧,他师父但凡喝点儿酒,半夜睡觉的时候呼噜打的震天响。算了,都这样了,还纠结个啥。小七脸破罐子破摔的表情,“你就住我这里吧。”

    裴戎犹豫了下,勉为其难的答应了,“那……好吧。我看你的床也够大,我睡觉也挺老实的。”

    小七暗想不老实能咋样,都半夜了,不能撵他走,又不能跟别人挤个床,这也没别的选择了啊。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个院子准备出两间客房足够了,没想到还会出现这么人起过来借宿的情况。早知这样就该把书房单独隔出去,再给里面加张折叠床……

    “睡吧,”裴戎看不下去了,不就是睡到间屋里了么,有必要紧张成这样?他拉住小七的手就往屋里拽,“你放心好了,你不发话,我什么都不做。”

    “做……做什么……”小七突然结巴了。

    裴戎好心情地继续调/戏他,“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是不好意思说,就拿笔写下来,或者直接发短信到我手机上。”

    小七瞪着他,脸都气红了。

    裴戎捏捏他的脸蛋,“放心吧。”

    小七甩开他,别别扭扭的拿着自己的睡衣去洗澡了。

    这是裴戎第次走进小七的卧室,嗯,在客厅隔断旁边往里偷看不算。小七的卧室布置的很有旧式的风格,清雅、安静,让人很容易就放松下来。床很大,看着就很舒服,裴戎觉得或许小七真的有幽闭恐惧症吧,卧室、书房甚至厨房都尽可能地宽大。

    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

    裴戎舒舒服服地骨碌到床里侧,想了想又挪了出来,把床里侧的位置留给了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