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秘密 作者:牛角弓

    再次来到这个小出租屋，裴戎感觉明显比上次来要凌乱。男孩子换下来的衬衫随随便便扔在沙发扶手上,餐桌上还摆着吃了半的泡面盒子,屋里的气味也不好。不过才天的时间,男孩子下巴上已经冒出了短短层胡茬，眼底也有血丝，看上去像是夜未睡。

    裴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眼睛望向男孩的身后。隔着道玻璃拉门,小七正在笼子前面跟那两只牡丹鹦鹉嘀嘀咕咕地说话，他的声音很低,坐在客厅里只能听到种柔和而模糊的声调,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小七的表情非常柔和,像在看乖巧可爱的小孩子似的。

    看着阳台上的这幕,裴戎心里压抑着的负面情绪都仿佛得到了缓解,紧锁的眉头不由自主地松开，露出个浅浅的微笑。

    小七转过头，冲着裴戎招了招手，裴戎连忙起来走了过去，“怎么样？”

    小七指了指楼下，“这片空地，有监控吗？”

    裴戎琢磨了下，“应该有。”因为曹琳不是在小区附近失踪的，所以警方排查的重点目前还集中在校区。

    从客厅里跟过来的男孩子听到阳台上的两个人说话，忙说：“有的，我们刚搬来的时候听到小区里的人说过。”

    裴戎和小七对视眼，裴戎虽然还不知道小七要他从监控里看什么，但是出于对他的信任，还是连忙起身要去询问监控视频的事情。

    小七问那个男孩子，“你们家吃菠萝是哪天？”

    男孩子随口答道：“是琳琳失踪前的两天。”说完之后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露出个惊讶到了极点的神色。

    小七对裴戎点了点头：“重点查那天的监控。”他伸出手指冲着楼下虚虚画了圈，“在阳台上能看到的范围。”

    裴戎知道这里面应该有他需要的线索，脸上露出喜色，拿着电话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为什么要查小区的监控录像？”男孩子看着阳台上正在逗弄鸟儿的漂亮青年，紧张地问他，“变态杀人狂在这里出现过？”

    小七看出男孩子濒临崩溃的紧张情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的女朋友肯定不希望她还没回来你就先垮掉。”

    男孩子的眼圈微微红。他从小到大都非常的顺利，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这两天发生的事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洗个澡，睡觉，什么都别想，要是不愿意自己呆着，就去陪陪女朋友的家人。”小七想了想，又补充了句，“要相信警方的力量。他们都是特警，是这个城市最精锐的力量。我不相信那个罪犯会比他们还厉害。”

    男孩子深深吸了口气，红着眼圈点了点头。把他们送到门口的时候还对小七保证，“我定会照顾好琳琳的爸妈。”

    裴戎看了眼表情本正经的小七，忍着没出声，直到了楼下才神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你这给人鼓劲儿的本事都快赶上我们副局了！”

    小七把自己的脑袋从他手里解救出来，提醒他说：“他们家吃菠萝那天，大概是从她放学回来到吃晚饭之前的这段时间，楼下应该有个人吸引了曹琳的注意。”

    裴戎的表情也变得正经了点儿，“怎么回事儿？”

    小七摇摇头，“这两个小东西平时对外人的事情是不太在意的。曹琳喂它们吃菠萝的时候嘟囔了句，楼下这男人真是变态，没事儿总是跟着女孩子……”小七说着挺遗憾地摊开手，“两个小家伙当时的注意力都放在菠萝上面，对曹琳说的话没注意听，大概是听我说到变态两个字，才想起曹琳也曾经说过。”

    裴戎追问他，“曹琳的原话是什么？”

    小七学着小鹦鹉的描述说：“还是你们的世界简单啊，除了吃就是玩，也不会有变态。看见楼下那个家伙没有，总是跟着女孩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裴戎微微皱眉，“听这意思，曹琳被他跟踪过？”

    小七摇摇头。他只负责翻译，个人意见说了说不定会对裴戎产生什么负面影响，“我猜那个时间，楼下应该有这样个人。但是具体是什么样的人，鹦鹉描述不出来。就好像我们看所有的牡丹鹦鹉都长得差不，它们看人类也是样的。”

    “这也是条线索，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会去查的。”裴戎揉了揉他的头发，“我要回局里了，送你去工棚？”

    “不用了，你去忙你自己的。”小七笑着说：“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裴戎也不跟他客气了，帮他打了车，就急匆匆地开着车回局里去了。

    小七自己回工棚继续完成他的挖坑大业。

    小七先把那对黄釉粉彩喜上眉梢纹碗做好，委托柏晏给柏瑜蓝送去之后，就开始全心全意地烧制慕容锦要的曜变天目盏。

    四只能够骗过检测仪器的、完美无缺的曜变天目盏。

    小七在成品出窑的那刻，凝望着这些光彩迷离的瓷器，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感慨。这么美丽的东西，却是他拿来算计别人的工具。

    这简直是种亵渎。

    然而没有比这好的机会了。小七的手指轻轻划过茶盏上闪耀的蓝斑，他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舍得放弃这样个机会的，慕容锦也不容他放弃。

    情也，亦势也。

    小七扣上盒盖，拿出电话拨通了慕容锦的电话。

    工棚的事情暂时告段落，小七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早早回家去了。出乎他的意料，裴戎居然也在家，正拿着小干鱼逗着家里的两只宠物。看见小七回来，也是脸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也回来了？忙完了？”

    小七伸了伸懒腰，“忙完了。明天可以睡懒觉了。”

    裴戎拉着他在廊檐下坐下，还没坐稳，黑猫就窜上了小七的膝头，仰着脖子喵喵喵的叫了起来。小刺猬也颠颠跑了过来，嘴里还叼着半条小鱼干。

    小七揉了揉鱼头的脑袋，笑着说：“是啊，明天在家，可以给你们做炸小鱼啦。”

    裴戎酸溜溜地看着那只邪气的黑猫，“哪里是养宠物，明明就是养儿子嘛。”

    黑猫冲着裴戎呲牙，愤怒地喵喵起来。

    小七大笑。

    裴戎看着黑猫炸毛的样子好奇地问小七，“它说什么？”

    小七笑着摇了摇手，他可不想对裴戎重复“这是老子和小七的家”之类的话，这两只的关系已经够不友好的了。

    “你不是要查案子？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裴戎凑过来在小七脸颊上亲了口，“亏你找到的线索。他们家吃菠萝那天，那个时段，楼下车棚旁边有个男人。”

    小七没听明白，“快到晚饭时间了，很人下班回家吧？你怎么就认定这个人可疑？”

    裴戎打了个响指，“问题就在这里了。经过辨认，他不是这个小区里的住户。”

    小七眨巴眨巴眼睛，觉得裴戎在卖关子。小区又不是什么封闭环境，出个不是小区住户的人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儿。

    裴戎的表情神秘兮兮的，“我比对了之前几个受害者的监控录像，在第个受害人的身后也看见了这个人。”

    小七的眼睛顿时睁大了，“你是说……”

    裴戎笑着说：“现在只能说这个人身上有嫌疑，我把录像拿给技术科比对确认，不过茫茫人海要找出个人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裴戎沉默了霎，自言自语地说：“你说，这个人是怎么选择他的猎物的呢？通常我们认为第个受害者最为关键……”

    小七随口问他，“第个也是大学生？”

    裴戎点点头，“是音乐学院的。很漂亮的女生，也会打扮，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身上还穿着条大花图案的短裙。我们局里的女警说那条裙子是哪个牌子来着……总之是限量的，潮的不得了……”裴戎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像是刚想到什么，背后的汗毛统统都竖了起来。

    小七被他的反应吓了跳，“怎么了？”

    裴戎没有听见他的话，自顾自的出了会儿神，拿出电话拨了出去，“小孟，查查第个受害人失踪前个礼拜的天气情况……降温？确定吗？”

    挂了电话，裴戎的脸色变得有点儿难看，他靠在躺椅里喃喃说道：“第个受害者是音乐学院的女生，穿着背心短裙。第二个受害人是食品工程的女生，她身上穿的是件长袖衬衫……第个受害人有着最为关键的作用……食品工程的女生头颅直没有被找到……我们弄错了！音乐学院的女生虽然最先被发现，但她并不是第个受害人。很有可能没找到头颅的女生才是第个受害人！”

    裴戎说到最后，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

    小七惊讶了会儿，又觉得这个样子的裴戎挺有意思。裴戎这会儿大概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关键的线索，小七也不敢打扰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厨房去，打算看看晚饭做什么。他师父等下也回来，这老头儿吃东西不挑嘴，就是无肉不欢。

    小七从冰箱里翻出五花肉化冻。前段时间他跟方姨学做了几道菜，虽然做的不怎么样，但是师父这个只会吃不会做的人却对他的手艺大加赞赏。这给了小七很大的动力。

    正在琢磨晚饭的问题，就见裴戎急匆匆地跑进厨房，搂着他重重亲了口，又急匆匆地跑了，“我得回局里趟。晚上不定会来，不用等我了。”

    小七还没来得及说话，裴戎已经钻进车里，溜烟走了。

    小七张开的嘴巴又无奈地合上，转过身看见鱼头正趴在厨房的窗台上看着他，黄色的大眼睛里带着种像是看热闹似的神气。

    小七摊开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警察么，就这样。咱们要理解他。”

    鱼头嗤笑，“谁稀罕理解他？！他不在家吃饭，我和蜘蛛侠还能吃几块肉呢。这个傻大个太能吃了，费粮！”

    小七，“……”

    鱼头舔舔爪子，“再说他在家的时候总缠着你，害得你都没有时间跟我们起玩毛线团了。其实他走了你也挺高兴的吧？”

    小七望天。

    他该说是呢？还是该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