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丑丑鱼 作者:巫哲

    地跟着念了遍，“什么意思？”

    “就是近乡情怯的意思，太久没回来了，突然有点儿怕。”沈东笑笑。

    “有我呢，怕什么。”曹沐把胳膊搭到他肩上搂了搂。

    “没说反么？”沈东看他。

    “没，以前觉得有你特别好，我什么也不用想，不用管，跟着你就行了，什么不懂问你就可以，但是现在不样了，”曹沐突然笑了起来，冲着大街喊了声，“意义！”

    “哎哟，走走走，”沈东吓了跳，推着曹沐就走，“你能不跟船长学么？神经病还带传染的么！”

    “船长是谁？”曹沐乐呵呵地往前走。

    “不知道。”

    七年，个人能变成什么样不好说，个城市能变成什么样好象不好说。

    沈东根据自己的记忆找到了曾经是他家的地方，旧城区的某个居民区。

    但他虽然能想起过去的不少事，却依然有些混乱，特别是当眼前的切都已经跟他记忆里的不样的时候。

    “好楼，是哪栋啊？”曹沐用手遮着阳光东张西望。

    “不记得了，不知道是我记错了还是改建过了，”沈东看看曹沐，有点担心他的状态，“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再……”

    “我没事，现在没有不舒服，”曹沐摇摇头，“都到这里了先找找呗。”

    “那……”沈东想了想，“找居委会问问。”

    找居委会这个决定是沈东费了很大劲儿才下的决心，他混乱的的记忆里藏着深深的不安让他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真的可以面对七年的空白。

    在居委会的办公室外面，沈东本来是想定定神再进去，或者说……尽管没有意义却还是莫名其妙地想拖延时间。

    但曹沐并不知道他的心思，直接推门进了办公室：“你好。”

    沈东只得跟着走了进去，办公室里坐着个姑娘，看到他们进了就了起来：“你们好，有事吗？”

    “我们要找人。”曹沐说。

    “找人？不知道住址吗？”小姑娘给他俩倒了水，“坐下说吧。”

    小姑娘的热情和笑容让沈东觉得亲切，心里说不上来的胆怯稍微平静了些，他坐在了椅子上：“我以前住这片儿，但是七年没回来了……”

    “啊，这么久？那变化是挺大，我来这儿才两年，之前咱这儿拆拆建建的弄了不少呢，您是要找亲戚？”

    “应该是吧，我……”沈东对自己的记忆不是太有信心，他咬了咬牙，“这里以前应该发生过火灾，你知道吗？”

    “火灾？七年前吗？”小姑娘愣了愣，“你等等，我帮你找个人问问。”

    小姑娘走出了办公室，冲隔壁个办公室喊了声：“王姨你在吗，过来跟您打听点事儿。”

    个五十岁的女人跟小姑娘说着话走进了办公室：“火灾？我记得啊，那哪能不记得……”

    沈东听到这话，从椅子上了起来，心跳蹦得像开着拖拉机从山上滚下来似的。

    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女人突然喊了声，冲来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都抖了：“小东？你是小东吧？沈东？”

    沈东愣了，眼前这个抓得他胳膊生疼的女人他并不认识，他点了点头：“我是沈东。”

    “天哪！”女人又喊，“天哪！你回来了啊？我是王姨啊你还记得我吗？”

    沈东觉得自己被王姨晃得有点儿晕，脑子里过去的片段疯了样地转着，无数的人脸和声音盘旋在他四周：“我……”

    “你走了也不跟你姑姑联系，你去哪儿了啊，你是要急死她了，”王姨边喊边掏出了手机，“你等我给你姑姑打个电话，天哪！沈东你可算回来了。”

    姑姑？沈东似乎没有关于姑姑的记忆。

    但是……

    小东啊，你跑出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你爸爸妈妈？

    梦里那个带着哭腔的声音从他耳边掠过，他心里狠狠地揪了下。

    王姨连喊带吼地打完电话，拉着沈东的胳膊就往外冲：“你姑姑在家呢，我带你过去。”

    “谢谢王姨。”沈东下意识地跟着王姨跑，声音自己听着都觉得发虚。

    “谢谢王姨。”曹沐跟在后面也说了句。

    沈东回过头看着曹沐，他又开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只有看见曹沐的时候他才能确定自己还在现实之中。

    “你还有姑姑啊。”曹沐很开心地冲他笑，还挥了挥手里拎着的包。

    王姨带着他路小跑拐过好几栋楼，迎面冲出来个女人。

    “沈东——”那个女人先是愣，盯着他们看了几秒钟之后发出了声尖叫，然后疯了样地冲了过来，扑到沈东面前把搂着就不松手了，“真的是你啊小东，你去哪儿了啊，为什么不跟姑姑联系啊……”

    “……姑姑。”沈东声音都哑了，在看到她的那瞬间，梦里那些混乱的记忆片段全都变得清晰起来，像把刀正确无误地戳进了他心里。

    “我的宝贝儿哎……”姑姑听到他这声，眼泪下涌了出来，哭得唏里哗啦的，手直在他脸上来回搓着，“你真是……”

    沈东心里各种滋味儿翻江倒海，眼泪跟着也滑了下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也抱住姑姑，反反复复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曹沐抱着包在边，有些不知所措，从他见到沈东那天起，沈东直是个沉默而没什么情绪波动的人，虽然后来他知道沈东脾气不怎么好，爱打人，但现在沈东失控的状态还是让他手足无措。

    沈东在哭，还哭得很伤心，比自己昨天哭得还要伤心，而且还停不下来了，跟他姑姑搂着哭得难分难解。

    曹沐看了看在边跟着也哭了起来的王姨，低下了头，只有他没有哭。

    他哭不出来，他觉得沈东的情绪很奇怪，像是很难受，又像是很开心，难受应该哭，开心就应该笑，现在大家都哭，他也不好意思笑……

    “沈东，”曹沐等了会儿，伸手扯了扯沈东的衣服，“别哭了。”

    沈东回过头，终于松开了直搂着姑姑的胳膊，看着他半天，突然又往他肩上搂，带着鼻音：“曹沐……”

    “怎么了？”曹沐下就慌了，赶紧抱住沈东，“怎么了？”

    “这是我姑姑，”沈东哭得有点儿猛，这会儿还刹不住，“叫……叫，叫姑姑。”

    “你怎么又结巴了？”曹沐很惊讶。

    沈东推开他，往他胳膊上甩了巴掌：“快叫。”

    “姑姑好，我叫曹沐。”曹沐揉着胳膊。

    “哎哎，好好好，”姑姑边擦着眼泪边笑着，“来来，跟姑姑回家，姑姑给你们做好吃的。”

    姑姑家只有她个人，姑父出差，明天才能赶回来，表姐嫁到了外地，也得明天才能回来。

    姑姑给姑父和表姐都打了电话，姑父还好，只是反复说马上赶回来，让他哪里也不要去，就在家里好好待着，表姐不愧是姑姑的女儿，电话里哭了快有十分钟句整话都没说出来……

    姑姑把沈东和曹沐安排在表姐原来住的房间，然后边哭边去做饭。

    沈东在床沿上愣了快有二十分钟才慢慢缓过了劲儿，长长地叹了口气。

    “沈东，”曹沐到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你哭完了？”

    “嗯。”沈东笑了笑，搂住了曹沐的腰，把脸埋在他肚子上。

    “你姑姑还在哭。”曹沐听了听，厨房里同时传来剁排骨的声音和姑姑的哭声。

    “她直这样，”沈东闷着声音，“估计吃饭的时候也会哭着吃。”

    “沈东，”曹沐犹豫了下，在沈东头发上下下抓着，“不是说找你爸爸妈妈吗？”

    沈东没有说话，过了很长时间才轻轻叹了口气：“他们已经不在了，死了。”

    曹沐很吃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没事儿，”沈东还是用脸贴着他肚子，手在他后背上拍了拍，“过去很久了，都过去了。”

    曹沐有点儿着急，向都是沈东安慰他，现在他想要安慰沈东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憋了好会儿，他才说了句：“别难过，以后我做你爸爸吧。”

    沈东推开他，没绷住乐了：“美死你。”

    27

    27、第二十七章 糖醋鱼 ...

    晚饭共就三个人吃,但姑姑在厨房里边哭边忙活了个小时,做了大堆菜摆在桌上。

    “小东啊,”姑姑边抹眼泪边指着桌上的菜,“看看，都是你爱吃的,这么年个人在外面，也没人给你做……”

    “我……真爱吃肉啊……”沈东很感慨地看了看桌子肉菜,连点儿绿色都看不见，他有些吃惊，自己以前这么爱吃肉么？在岛上呆时间长了,他现在最热爱的是绿叶子菜，有时候看到岛上的树叶都想扯把下来咬两口。

    “可不么，放开吃，”姑姑给他夹了两大块排骨，又边抹眼泪边给曹沐夹了两块，“你叫曹沐是吧，真是不好意思，姑姑今天太激动了。”

    “谢谢姑姑。”曹沐很有礼貌地笑了笑，低头开始啃排骨，他不像沈东那么热爱青菜，他觉得大排骨很好吃。

    沈东扯了几张抽纸递给姑姑，但姑姑拿着纸哭得厉害了，沈东只得把盒纸都放在了她手边。

    “小东啊，你说说，你这几年跑哪去了啊？”姑姑边抹泪儿边问，“排骨好吃么？尝尝红烧肉，你最爱吃的，曹沐啊你也吃。”

    “不用招呼他，”沈东看了看曹沐，曹沐看上去状态还可以，没有什么疲惫，吃得也很欢，“姑你又胖了啊。”

    “这还是瘦了呢，我天天去跳舞瘦了不少了，”姑姑边继续抹眼泪边笑，“快跟姑姑说说你这几年都在哪儿？”

    “在南边儿个岛上。”沈东很简单地回答。

    “岛上？”姑姑愣了，心疼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在岛上干什么啊，你看看，本来就不怎么白，现在不怎么白了。”

    “岛上有个灯塔，守灯塔，”沈东笑笑，拍拍姑姑的手，“环境挺好的，没吃苦。”

    “那能不吃苦吗！”姑姑眼泪又下来了，“从小就没受过苦，你不知道你跑掉以后，我们有担心吗，怎么找也找不到，你说那会儿……那会儿刚出了事，你话都不肯说了，出去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啊！”

    “对不起，”沈东放下筷子过去搂住了姑姑，“我太不懂事儿了。”

    “不说了不说了，”姑姑抱着他，“回来了就好，没事就好啊，还能说话了。”

    “他不能说话吗？”曹沐有些惊讶地问姑姑，“他就是结巴，现在也不结巴了。”

    “家里出事以后两年他都没说过句话，”姑姑提这事又难受了，“什么话也不说，谁跟他说话都不理……”

    “你吃你的，别打听了，”沈东指了指曹沐的碗，“快吃，这会儿也就你还有食欲了。”

    “嗯。”曹沐不再追问，低下头继续吃。

    “这是你在岛上的朋友吧，”姑姑把沈东按回椅子上，“跟你样黑。”

    “他比我黑。”沈东笑了笑，曹沐整天不穿衣服转来转去，晒得还特均匀。

    “对了，你回来的事我还没跟你奶奶说，她太容易激动，我怕她在电话里就能哏儿下背过气儿去，”姑姑总算是开始边抹泪边吃饭了，“明天把她带到医院去再跟她说吧。”

    提到奶奶，沈东拿着筷子的手抖了下，对于姑姑有点儿夸张的提议他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嗯，我奶奶身体还行吧？”

    “好着呢，就是爱激动，过年的时候去买个菜看到便宜的就激动得不行，嫌菜篮子小了路跑回家拿小车，结果把脚给扭了，”姑姑笑着说，“身体可好了，你这回来，又能再好点儿。”

    吃完饭之后沈东帮着姑姑把桌子收拾了，曹沐很老实地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沈东有点儿担心地偷偷溜到浴室看了眼，看到里面的小浴缸时松了口气。

    “洗个澡吧？”姑姑不知道什么到了他身后。

    “啊！”沈东吓了跳，赶紧转身，“没事儿不急，我洗碗。”

    “你别管这些，你哪会洗碗啊，”姑姑拦着他，“你洗洗吧，这路回来累吧？浴缸泡泡吧，去去乏。”

    “让曹沐先洗吧，我跟你聊会儿。”沈东在洗碗池边不肯走，他是想让曹沐先缓缓，也是想跟姑姑说会儿话，被他强行用别的记忆埋掉的这几年重新浮出水面之后，他所有的思念都爆发了。

    这种在爱他的亲人身边轻松地聊天说话的感觉，让他感觉到温暖。

    曹沐很听话地拿了衣服去泡浴缸，但半小时了还没出来，姑姑有些奇怪：“这孩子是不是睡着了？泡太长时间对身体不好啊，我刚说给他放热水他不要，凉水泡这么久别感冒了啊。”

    “我……去看看。”沈东了起来，这基本上是曹沐泡水的正常时间。

    “你看什么，人家洗澡呢你看？”姑姑在他背上拍了巴掌。

    “没事儿，我们在岛上呆着都这样了，”沈东随口说了句，“他又不是姑娘。”

    沈东贴在浴室门上听了听，里面没声音，他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叫了声：“曹沐你洗完了吗？这么久当心感冒啊。”

    里面没人回应，他推了推浴室门，没锁。

    曹沐靠在浴缸里，正盯着自己的手发呆，发现有人进来，他迅速地滑进了水里，过了几秒才又从水里探出头来，小声说：“是你啊，吓我跳。”

    “当然是我，难道我姑会进来看你洗澡么，”沈东压低声音，关上浴室门走到他身边抓了抓他的头发，“怎么样，我姑怕你感冒呢。”

    “舒服，不会感冒的，”曹沐笑了笑，拉过他的手，在指尖上亲了下，“我现在就出去。”

    “嗯，”沈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有点敏感，他总觉得曹沐笑得跟平时不样，看上去似乎有心事，他蹲了下去，盯着曹沐的脸，“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

    “没事啊，”曹沐了起来，甩了沈东脸水，“就是浴缸太小了。”

    “你是挺黑的啊，小黑鱼。”沈东也了起来，往曹沐腰上戳了下，他直很喜欢曹沐腰上的线条。

    “痒，”曹沐笑着躲开，也回手往他肚子上戳了下，“你胖了。”

    “是么？”沈东按了按自己的肚子，“这段时间营养太好了。”

    “再胖下去你检查珊瑚的时候会沉底的，”曹沐拿毛巾胡乱擦着头发，“肚子太重。”

    “滚！”沈东在他胳膊上甩了巴掌。

    “又打人！”曹沐用力踢了脚水，溅了沈东身。

    “你不是乐意让我打么！”沈东乐了，又甩了他巴掌。

    “我还手了啊，又没说你结巴。”曹沐瞪他。

    “有种你还个我看看。”沈东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下。

    曹沐把抓住了沈东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狠狠把他往浴缸里拉：“看吧！”

    沈东没留神，被他这么拉，直接个大马趴脸冲下摔进了浴缸里。

    曹沐跳出浴缸，边乐边飞快地把衣服往身上套。

    “你大爷！”沈东挣扎着了起来，全身都湿透了，他指着曹沐，“小不点儿鱼你等着，你有本事就别变回鱼，你敢变回去我就敢架个锅把你煮了。”

    “你舍不得。”曹沐笑笑，回答得脸自信。

    “……有什么舍不得的，”沈东跨出浴缸，“酸辣鱼，糖醋鱼，要不裹点儿面粉炸着吃也行。”

    “真的吗？”

    “嗯，真的，”沈东很严肃地点了点头，正要接着往下数菜名儿的时候，抬眼看到曹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正瞪着他愣神，他立马停下了，扑过去搂住了曹沐，“哎我开玩笑的，你别这么看着我。”

    曹沐不出声，只是把下巴搁他肩上沉默着。

    这让沈东着急了，个劲用力在曹沐背上搓着：“宝贝儿，吓着你了么？我不是瞎逗呢么，你别当真，我哪舍得啊，你掉片儿鳞我都得心疼半天呢怎么可能吃你，还吃出那么花样……”

    “没吃过糖醋鱼呢，会做吗？”曹沐说。

    “啊？”沈东把他的脸捧到自己眼前，“什么？”

    “会做糖醋鱼吗？你。”曹沐笑笑。

    “你不生气了？”沈东看到了曹沐眼里的笑意。

    “本来也没生气，就是想我这样了你是什么反应，”曹沐拉开他的手，又把下巴继续搁在他肩上，闭着眼睛，“还是舍不得吧。”

    “曹沐，”沈东把他推开，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我发现你学坏了啊。”

    “没，”曹沐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丝不安，“我就是怕你不理我了，不跟我起了。”

    沈东刚要说话，浴室门被敲响了，姑姑有些担心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小东啊，你俩干嘛呢？是不是摔了？”

    “没！”沈东赶紧撒手，蹦过去把浴室门打开了。

    “哟，这……”姑姑看着身湿衣服愣住了。

    “他摔进去了。”曹沐指了指浴缸。

    姑姑眼睛都瞪圆了：“哎你这孩子，大的人了桩子还这么不稳呢。”

    “没事儿，反正会儿得洗澡了，”沈东笑笑，觉得自己耳根子有点儿发热，“让曹沐先睡吧，他长这么大没出过远门儿，折腾累了。”

    “行行，床都铺好了，空调别开太低啊，当心感冒……”

    沈东洗完澡又跟姑姑聊了个小时，姑姑又哭了通，聊什么她都能听哭了，连沈东告诉她灯塔维护的时候要爬上去，她都哭了半天，说万风大吹海里去了怎么办。

    “孩子你受苦了，”姑姑个劲儿在他头上摸着，“哎挺晚了，你快睡觉去，你俩睡那个床小不小？要不姑姑给你再架个床？”

    “不用，没事儿，别折腾了，你也快休息。”沈东差点想说比这床小得的床我俩都挤过。

    “那你睡吧，踏实睡，”姑姑拍拍他的肩，“哎受苦了……”

    沈东进屋的时候，曹沐盖着条小毛毯睡得正香，他灯都没开，轻手轻脚把门关上之后摸黑往床上爬。

    这大概是这段时间经历了这么事之后，曹沐睡得最沉的次了，沈东不想吵醒他，但他试了四次也没能把曹沐压在屁股底下的另条小毛毯扯出来让他非常郁闷。

    “你真是鱼不是猪么？”沈东小声嘟囔了句。

    正想下床去柜子里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东西能盖的时候，曹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叫了声：“沈东。”

    “哎。”沈东赶紧小声回应，握住了曹沐的手。

    “你去哪了？”曹沐把他往自己怀里拉，条腿跟着就搭到了他肚子上。

    “没去哪儿啊，”沈东躺下，拉过曹沐身上的毛毯盖上，在他腿上轻轻摸着，“跟我姑聊了会儿，把你吵醒了？”

    “你姑？”曹沐睁开了眼睛，借着窗外路灯的光线看着他。

    “嗯。”

    “你姑是谁啊？”曹沐很茫然地愣了会儿，“我们在哪？”

    “……在我姑家啊，今天直哭着给咱们做饭的就是我姑姑，不记得了？”沈东笑了笑。

    “不记得，做饭为什么要哭。”

    “因为她很年没见到我了，以为我出事了，你今天吃了不少呢，”沈东伸手摸了摸曹沐的肚子，“都不记得了？”

    “嗯，”曹沐闭上眼睛，“摸会儿吧，舒服。”

    “好，你睡吧，明天没准儿就能想起来了。”沈东在他肚子上下下来回摸着。

    沈东不知道自己摸了久，在曹沐的呼吸声中他慢慢也有些迷糊，他这么年来似乎第次有了这种宁静踏实的感觉，在岛上他直觉得自己是平静的，现在才觉得这样才是真正的平静。

    “沈东，”曹沐动了动，叫了他声，“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沈东继续在他肚子上摸着。

    “想起你姑姑是谁了，”曹沐往他身边凑了凑，脸埋在他肩窝里，“姑姑是什么人？”

    “姑姑啊，姑姑是爸爸的妹妹。”

    “我没有姑姑。”曹沐的声音里突然有些落寞。

    沈东没有出声，只是侧过身搂住了他，他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今天曹沐跟平时有些不样。

    曹沐记忆里的亲人，只有爷爷和姐姐。

    而现在这两个人，都已经不在他生活中。

    “你有我呢。”沈东亲了亲曹沐的脑门儿。

    “嗯，”曹沐抱紧他，“你会不理我吗？”

    “不会，怎么会不理你。”沈东在曹沐光滑的背上抚摸着。

    “那……你还回去吗？”曹沐闷着声音问。

    “嗯？”

    “还回岛上去吗？”曹沐叹了口气，“以前你直在岛上呆着，是因为不记得这些事了吧。”

    沈东顿了顿，曹沐直在琢磨这个事？

    说实话，他还没想过这些，岛上的是工作，干了七年的工作，就算是现在他把自己封闭的记忆都挖了出来，要想立刻能从七年单调而平静的海岛生活中回到人山人海的城市里，对他来说不比说话不结巴简单。

    “那是我的工作，哪能说不回就不回了的，”沈东摸摸曹沐的脸，“我会回去的。”

    “那以后呢？”

    沈东闭上眼睛，沉默了会儿之后坐了起来，打开了床头的灯。

    如果曹沐不这么直追问他，他不会马上就思考这个问题，他的心思还在这些就像是失而复得样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