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走人生路 作者:情知起

    第二十二章

    睡觉的时候，云飞扬想进入房间，看见还是锁着的。他直接掏出钥匙，插进锁孔打开，推门，发现云山正呆坐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的灯发呆。。

    瞧见大哥进来，云山扭头，“哼。”

    云飞扬没理他，走进去，铺床，换衣服，然后躺下，句话都没有说。

    倒是云山愣了，他还以为哥哥会哄哄他……

    云飞扬心底在想着对策。他明白，在自己家的三个小孩中，云山是最没有自信也最幼稚的个。

    云月从小成绩不错，而且也深得母亲宠爱；云飞扬因为是老大，时常帮父母排忧解难，所以父亲比较器重他。只有云山，是个调皮捣蛋的马大哈，学习时总是粗心大意，惯常用耍赖的态度来对付家人对他的教育和责备，父亲母亲都不怎么待见他，天长日久，他游离在种自觉无人关心，便加放肆的状态，表露出孩子气的面，不懂得通过努力来改变自己的状况。

    上世，云飞扬忙于帮家里解决财务问题，云月只顾自己，忙着谈男朋友。父亲因为生意失败，破罐子破摔开始酗酒，母亲整天哭天抹泪照顾父亲……云山处于放养状态，没有谁会去管他。那种时刻，表哥臧明看似关心他，带着他进入混乱的圈子，带着他起“玩儿”。云山觉得新奇，觉得有趣，觉得找到了同类，从而步步堕落……

    结束回忆，云飞扬长叹口气。在云山的事情上，大家都有责任吧。般自律性强、懂得自控的人，不需要别人约束，也能够健康茁壮的成长。云山的性格显然不是这样，他太贪玩、太任性，他需要关怀和鞭策。

    云飞扬决定不能再放纵弟弟在孤独和寂寞中变坏，他想要抢救他，从现在开始！

    这个晚上他不会哄云山，让他先失望伤心，让他懂得痛苦的滋味。这个时候劝他，他反而什么都听不进去。等到他尝够了难过的心情，再带着他起走出困境。

    云飞扬关了灯，室内片黑暗。他闭上眼睛，平静地呼吸着，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如他所料，云山失眠了。哥哥句软话都不跟他讲，好似任何事情都未曾发生，也不来安慰自己。哥哥讨厌自己么？

    妈妈也讨厌自己，云月也是，爸爸是。

    自己成绩差，又馋又懒，又笨又没出息。

    全家人都不喜欢自己，他们都不拿自己当回事！

    云山愤愤地想着，胸口起伏，眼圈越来越红，鼻子越来越酸。生怕哥哥会听见，初始还拼命憋着，后来再也忍不住，低低的抽了几声鼻子，哭着哭着，慢慢的睡着了。

    大年三十早上七点半，云飞扬翻翻身，睁开琥珀色的杏眸，眸中还有些淡淡的雾气，当他打完哈欠、伸完懒腰、揉完眼睛、推开被子之后，眼神很快变得清明。

    他翻身起床，穿好衣服，走到云山床前，想叫醒这小子，结果低头瞧，霎时怔住。

    云山眼睛肿得像两颗肉色的大核桃，中间有条睫毛细缝，鼻头红红的，可是他睡得四仰八叉，嘴里还流着口涎，蹭着枕头。那模样，既可怜兮兮又傻乎乎的。

    云飞扬那个恨铁不成钢啊！

    他拍了拍云山的脸，“起来！”

    云山动了两下嘴，嘟囔着“不要吵我”，翻个身面朝里，还想继续睡。

    云飞扬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弟弟调教好，所以绝对不会让他睡懒觉，于是将他身上的被子猛掀。

    云山顿时冷得“嗷”声，从床上蹦三尺高，想要扯回被子，惨叫道：“干什么！”

    “起来，不许睡懒觉了。”云飞扬冷冰冰看着他，“你昨天不是答应我要做出改变的，今天怎么还这样？听话，起来，今天跟着我，你也该长大些了。”

    “啊？谁答应你什么了！”云山揉着核桃肿眼，又想躺下去继续睡，云飞扬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将他的毛衣、裤子股脑扔在他身上，边把小太阳打开，放在他床前给他取暖，边在旁边抱胸盯着他。

    “快点。”

    云山狠狠瞪他。

    云飞扬毫不示弱。

    良久，云山终于败下阵来，这么闹，早就没有睡意了。气呼呼扯过毛衣套在头上，嘴里直在嘀咕。

    要在从前，这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哪是云山不怕他。

    可是现在，步步显示出强硬大哥形象的云飞扬让云山从心底有了丝畏惧，竟是乖了许，不敢抗争得太过。

    其实这小子就是欺软怕硬吧，还是很好拿捏的。

    云飞扬去洗漱，出来时云山正好进去，又瞪他眼。

    作为哥哥，而且是重活了世的人，他根本不在乎这些，靠在门口看着云山刷牙，嘴里说：“昨天的事情都做得差不了，今早上家里大扫除，爸爸扫扬尘，我们几个该擦的擦，该扫的扫，下午开始做年夜饭。你也必须出力，听见没有？”

    这时候，云父云母已经起床了，个在厨房做早餐，个在客厅看报纸，听见云飞扬的话，都暗自点头。

    云山装狠，吼着：“关你什么事！”

    云父把报纸放下，喝道：“云山——！”

    云飞扬对父亲点点头，然后继续望着云山，眼神十分的诚恳：“云山，这是我们的家，所以当然关我的事，也关你的事。怎么说你也比云月早出生几分钟，算是二哥，对不对？从今往后拿出点气势来吧。大哥相信你不是不会做、不能做，而是不想做而已，大哥往年都帮爸妈打扫，今年你来帮大哥分担点，好不好？”

    他要是这么温言软语跟云山说话，云山反倒不好再如之前般横眉冷对了。心里再不爽也只能撅了撅嘴，没说话。

    云飞扬笑，“我就知道小山只是嘴上不说而已，心里也想要学好的。”

    哄孩子样的语气，竟然让云山十分之舒服。

    这算是从小到大头回受到大哥夸奖？

    昨晚上的不忿渐渐消失了。

    第招强硬的震慑，第二招诚恳的请求，第三招真心的赞扬，炸毛的小兽居然就顺服了。云山果然还是个孩子……

    如此简单的招数，每天都对他使用，天长地久，这就不信还不能让这顽劣小子懂事起来？

    这天，娇娇女云月起床的时候，只见爸爸拿着把大扫帚在扫屋顶角落的灰尘，大哥和云山拧着毛巾，仔细擦拭每个门窗和柜子，母亲则在洗手间里冲拖把，准备拖地。

    女孩子有点惊异地望了望平时比她还懒惰的双胞胎哥哥，只见他屁颠屁颠跟在大哥身边，认真地听他说旮旯里的地方怎么擦，还有玻璃擦完之后最好用报纸再擦遍，以免留下水渍。

    云月跑去找母亲，母亲心疼女儿，只说：“月儿去把自己房间整理下吧。”

    这个年过得比往年要温馨许。

    南部地区过年通常要做桌丰盛的好菜，云家也不例外，不过云家也会像北方家庭样，以饺子为主食。

    往年云母负责蒸菜炒菜，云父和云飞扬负责揉面包饺子，而双胞胎则负责坐在客厅里吃瓜子看电视节目。

    今年大大的不同。云母从厨房里出来，看见饭厅桌子边坐着四个人，云父在切面团捏剂子擀饺子皮，云飞扬带着两个弟妹认真包着饺子。眼见云山都在帮忙，云月也不好意思个人游手好闲。

    还别说，都是第次接触这玩意儿，女孩子就是心灵手巧，才包了三四个，手下的小饺子便有模有样。而云山纯粹是在发挥自己的想象力，捏出来的东西简直不知该叫包子还是烧麦。

    云飞扬笑得肚子痛，笑完了依旧很有耐心地手把手教云山捏出小巧而漂亮的饺子。

    难得三兄妹如此和睦，且都在认真帮忙，云母谢冬梅心里乐开了花。

    晚上六点钟，条长长的竹竿伸出阳台，头挑着大捆红色鞭炮垂下，云山抢过了竹竿的掌握权，而云飞扬则担任了用打火机去点火的责任。

    往年是云飞扬拿竹竿，云父点引线，今年云山死活都要尝试，父母都不同意：“你不行！这个很危险，你还是让哥哥拿！而且要是你手滑了，竹竿掉下去，那可是大大的不吉利！”

    云飞扬在这时却支持弟弟，“爸，妈，就让云山试试，我相信他能拿稳，——对不对？”最后这句是冲着云山说的。

    若在平时，大哥肯定是附和爸妈的呀！可如今却支持自己！云山飘飘然了。这只是件小小的事，却让他在心底伸出了豪情壮志——他定要拿稳竹竿！

    “对！”

    这是霖城的年俗，每家每户吃饭前都要燃放鞭炮，以祈求来年幸福平安。讲究燃得好、炸得远、声音响。炮竹燃起来的时候，带来强大的震动，而且炮仗个个蹦起来爆响着乱跳，每年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因此临点火前，云山还是有些紧张，惴惴不安地紧紧握着竹竿。

    云飞扬胡噜了弟弟头顶把，给他个鼓励的微笑，刚要点火，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走进了屋。

    “飞扬，你干嘛？”云母搂着小女儿，问道。

    “我马上过来。”

    没会儿，云飞扬拿出个黑色的耳包，戴在了云山脑袋上。

    云山立即明白了哥哥的意思，家人都有双手可以捂耳朵，他拿着竹竿，却做不到，戴着耳包，就可以挡住声音……这瞬间，云山咬了咬嘴唇，鼻子有点酸。哥哥还是想着自己的。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砰！！！

    挂鞭炮选得真不错，完全没有哑炮，全家都喜笑颜开。

    吃饺子时，云山把自己包的饺子个个挑出来，仿佛欣赏艺术品般，良久才舍得吃下去。不知为何，味道竟比往年好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