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玉华 作者:沈芳好

    这日，又是郡公爷崔泽厚到夫人顾氏房里歇息的日子，轮到阿令在外室当值伺候，她直等听到内室里没了那种动静，又侧耳等候了好会儿，也没听到夫人叫自己进去换洗，才松了口气蹑手蹑脚的走到窗边的榻上躺下了，不过却是半天也没合上眼。

    郡公爷这阵子十分繁忙，已经很长时间没在夫人这里留宿了，他今日来，自己看着夫人脸上神色便有些紧张，到了晚间，果然是折腾了快两个时辰才安静下来，阿令想着夫人刚才阵阵隐忍的啜泣声与惨叫声，心里便不由划过个念头，虽然自家的男人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磨叽脾气，但总算还是个知道心疼人的。

    这外室里，阿令模模糊糊的思来想去总算是睡了过去，而内室里，崔泽厚虽刚刚出了大力，却依然没什么睡意，他伸出只手指在顾氏肩头胸前自己留下的红色齿痕上来回摩挲着，饶有兴味的看着顾氏的身体不时随着自己的动作而轻轻哆嗦抽搐两下，而顾氏乖顺的蜷缩在他怀中，心里却是觉得十分不妙。

    这郡公爷如今难得进来，可旦要留宿内院，都习惯要服些助兴的药物，今日已经是好番折腾了，但现在看着他仍有些蠢蠢欲动的苗头，顾氏的腰腿现下都有些酸麻的快没了知觉，实在是再也承受不了什么了，她略计较，便探手轻轻捉住了崔泽厚的手指，轻声说了句：

    “郡公爷，今日那五娘遣了阿生的哥哥回来传了口信，妾身还来不及和您细细禀告呢。”

    “哦？”，那崔泽厚听这个，果然来了兴趣，马上停下了手中动作，略微抬起身靠在床头上等顾氏继续说话。

    顾氏见他这样，心里松了口气，马上手脚利落的扯过寝衣先自己简单穿裹了下，又替那崔泽厚披上了外衣，这才和他并头靠在床上，低声说道：“五娘传话来说，她已经婉转劝过那李纪几次了，但那李纪对顾王妃显然积怨颇深，开始只同意以后让五娘逢年过节去拜访问安下，并不打算和永兴坊常来常往，别说两府合府的事情了，而前日出了那件事之后，那李纪发了好大通脾气，甚至说出今后两府还是不要来往为好的话来。”

    崔泽厚想了想问道：“这五娘现在心思，你看着能有几分把握？”

    顾氏听崔泽厚这样问，神色顿时慎重起来，这几个小娘子是她手抚养调校长大的，若有什么闪失，这过失也难免要算在自己头上的，她思忖再三，才轻声说道：

    “依着五娘上次回门的情形，和阿生开始所传回来的来看话，恐怕开始是有些对那李纪动了点真心的，不过五娘是个清明的人，既没有拦着那阿初接近李纪，也还能听的进我的话去，据阿生说，李纪虽十分宠爱玉华，但也并未马上答应处置了那通房，这恐怕让五娘心里生出了点忌讳来，且那李纪于房内事上很是粗鲁，又正是极为贪恋五娘美色的时候，日日都弄的那五娘身伤，五娘颇有些畏惧他，而且......”

    顾氏说到这里，停了停才继续道：“五娘还让阿生问我下，这次她贸然出手救了顾王妃，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听这话，崔泽厚嗯了声，扭头过来看着顾氏说道：“她果真这样问？”

    顾氏点了点头说道：“恩，五娘直是个敏锐的，估计这次是听到了如今长安城内漫天的传言，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了，她说那日听了我的嘱托，便心想要和缓两府的关系，前日乍见我那堂妹差点滚落台阶，只怕万出事，局面会越发不可挽回，才舍身上去救人的，结果没想到反弄出了如今这么个结果，她越想越不对，所以才遣了阿生回来想问问清楚，老爷，这五娘虽然聪颖，但于这朝堂上的种种谋划毕竟知晓的极为有限，您看，咱们要不要将有些话对她说的直白些，也省的今后再出这样的岔子......”

    这崔泽厚原先刚听到这五娘救了那顾王妃的事，心里确实起过丝疑心，今日听了顾氏这样说，这点疑心倒是很快烟消云散了，他与顾氏两个都只担心那五娘会因为对李纪动了真情而立场犹疑不定，却怎么也想不到这玉华与李纪两人在洞房花烛夜便彻底摊牌达成了协议，想不到玉华对他们崔府所谋的大事早就心知肚明了。

    今日听了顾氏的提议，崔泽厚便认真思虑了下，终于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她个小娘子，不管如何聪慧，心性也难免不够沉稳，而且据我观察，五娘直是个胆子小的，有些事情，并不宜让她知道的过，那李纪可不是个吃素的，如今贪恋五娘美色，尚还会干些糊涂事，过阵子情淡爱弛了，恐怕五娘在新昌坊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她知道的越少，倒越稳妥，你记得定要叮嘱她，且不可仗着李纪时宠爱就恣意妄为，定要想方设法用些手段好好笼络住他。”

    顾氏连忙应下，又说道：“郡公爷放心吧，妾身听阿生说了，五娘极善于揣摩那李纪的心思，又对他十分精心，并不是个持宠而娇的，对了，阿生还传话回来，五娘身边的阿秋倒是个颇有几分野心的，如今倒处处和阿初别风头，且这阿秋比阿初要机灵几分，既得了五娘的欢心，连那李纪也有几分另眼相看的意思，那阿秋的叔叔是直在外院伺候您车马的，不知您看她是否可用？”

    崔泽厚摆了摆手说道：“这等小事你看着处置就好了，不管是哪个，只要能对了李纪的胃口都只管试试，五娘身边的人，身契不是都还捏在你手里的吗？难道还怕她们能反出天去。对了，你那堂妹如今怎么越发蠢钝了，心只想拿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拿捏李纪，她也不想想，那李纪可是吃她这套东西的人，我看就算她摔断了脖子，李纪也并不会有任何为难的，为何不能忍时之气，先将局面稳定下来再做图谋呢？如今倒白白被那李纪抓住了把柄，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皇后娘娘现下对她也是颇不满。”

    看崔泽厚神色严厉起来，顾氏忙垂下头不敢吭气，又过了好半响，那崔泽厚才缓和神色，开口说道：“你近日再去趟那永兴坊吧，好好劝劝她，让她有空先把那卢彦孝突然疏远他们永兴坊的事情弄弄清楚，别再把眼光局限在与李纪斗气上面了。”

    顾氏自是应下不提，而说到这卢彦孝，那新昌坊这日倒突然接到了这卢尚书的邀约，请李纪与夫人十日后到他府上做客赏园子。

    李纪拿着帖子进了内院，阿秋见他进来，行礼问安后就准备回避出去，这几日下来，她也摸到了几分这位爷的脾气了，般和夫人两个在内室里呆着的时候，是真心不喜欢她们在旁边伺候的。

    不过，另旁立着的阿初显然就没有这个自觉，见李纪进来，便抢着去泡茶了，此刻正屈膝躬身将茶亲自送到了郡公爷的手里，薄绸小衫上面被撑得的鼓鼓涨涨的，衬的扎的紧紧的握小细腰弱不禁风，那撩人的身姿连阿秋同为女人的见了也是脸上热，不由自主的就低头看了眼自己瘦瘦平平的身子。

    贱人，阿秋心里狠狠的骂了句后，便颇有些期盼的看了那郡公爷眼，很希望他能将这不识趣的贱婢好好斥骂通，最好能脚将她踹飞。可惜阿秋看了半天，却发现今日郡公爷副心情甚好的模样，不但亲手从那贱婢的手里接过了茶盅，眼睛还在她身前的地方略微停留了会儿，才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阿秋与那阿初起退出了内室，见阿初步三回头仍是副恋恋不舍的样子，眉头不由紧紧的皱在了起。

    因夫人伤了手臂，郡公爷这几日都是歇息在那广榻上的，想来就是因为这个缘故，阿初这贱人这两日便格外的风骚起来，郡公爷现下虽然满心满眼的只有夫人，但男人没有不爱腥的，这阿初又是永嘉坊夫人特意赏赐的陪房，夫人似乎也并没有约束她的意思，若任她这样放肆下去，难保不被她先得了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让爷收上个倒也正常，若短时间内就收了两个，传出去恐怕就不太好听了，自己可不能再这样傻看着了。

    房外两个大丫鬟抄手在廊下，谁也不想搭理谁，内室里，郡公爷李纪的心情倒确实如那阿秋所见，十分的不错。

    虽不知道向来独善其身的卢彦孝为何突然和自己攀起了交情，但这卢尚书正是他早就想结交的人物，如今能有个顺势而为的机会，自然是不错的。

    李纪又看了眼那卢家送来的帖子，顺手便喝了口刚才阿初送上来的热茶，这茶是崔五娘爱喝的高丽参花茶，李纪初时喝不习惯，不过十来天喝下来，倒也能喝出丝回甘来了，李纪放下茶，又瞟了眼桌上摆着的青瓷钵碗，里面浸着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几簇白色香花，气味异常清冽芬芳，也是那崔五娘命人从园子里摘来的，自己在这宅子里住了这么久倒都从没注意过。

    想到此处，李纪不由扭头看了眼那正在榻上看书的崔五娘。

    玉华骨伤已经好的差不了，便没再打夹板，此时只穿了身樱草色里衣歪在榻上看书，头浓密黑发只简单梳了个发揪，其余披散在肩上，脸上是脂粉未施，她这几日卧病足不出户，都是这副打扮，李纪第次见的时候，便不由想着，她做观音跳莲扮作金童的时候，大概就是这副模样吧。

    此时玉华正好坐的有些累了，又半天没听到李纪的动静，便动了动身子，抬头看了过来，李纪见她突然抬脸，连忙轻咳了几声说道：

    “你若身子没什么问题了，明日便见见那内外院的管事吧，我已经找到了两个合适的人选，今后内院有什么事情，他们二人自会去办理的。”

    此事是他二人早就商议好的，玉华自然没有任何异议，第二日便由李纪陪着，召了内外院的管事进来见了面，于明面上将这新昌坊的内院掌管了起来。他夫妻二人都知道此事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但那外院住着的茯苓，却是马上就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