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娇，皇后要出嫁 作者:纳兰初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含章宫的除夕夜宴才刚刚开始，席间美酒醉人，殿中歌舞亦醉人，宫廷的舞姬们身着彩衣，纤腰袅袅，长袖在空中翻腾飞舞，如风拂柳般的舞姿尽显婀娜。

    燕北羽因为不放心谢诩凰手上的烫伤，让曹公公请了太医过来诊治过了才安心带她去入席，没有给她斟酒却是着宫人送了盏清茶给她。

    “早知会出这样的事，该把这事推掉的。窀”

    大约她真说的对，她跟这宫里就是犯冲的，回回碰上这宫里的人就没有回能毫发无损地回去的。

    谢诩凰低垂着眼帘，定定地看着手中的杯子，动也不动，句话也懒得说，无心去欣赏这热闹的歌舞，满心都还在思量方才在西暖阁发生的切，遍遍地在脑海里回响，怎么都停不下来。

    “若是手上还是难受，会儿等皇上来了，咱们待会儿就先回府。”燕北羽见她面色不太好，温声安抚道。

    “嗯。”她淡淡地应了应声。

    燕北羽瞧了瞧她还有些红红的手，心疼地叹了叹气，“先前那么重的箭伤，连眉头都不皱下的，这回不过烫了手，怎的还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谁哭了？”她抬眼望向他，语气冷淡。

    “是吗，那刚才眼眶红红的，还是我看花眼了？”燕北羽笑语道。

    “你眼神是不太好。”谢诩凰捧着茶杯，抿了口茶道。

    刚说完，殿外便传来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皇后娘娘驾到。”

    她又不得不与殿中帮子人道起身迎驾，不过因着她是北齐公主的身份，倒也不用像他们这般行跪拜大礼，只是起身弯个腰罢了。

    皇帝和郑皇后同进殿，沿着殿中的红毯缓缓步向高台之上的正座，谢诩凰微垂着头，袍袖内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她从没想过要正面击杀他，但这刻她却动了这样的念头，虽然只有那么瞬间。

    长孙仪到高台之上的龙椅坐下，方才让满殿臣子免礼起身，说了好番冠冕堂皇的话，方才吩咐正式开宴。

    谢诩凰坐了阵便有些不耐烦了，许年前她是很喜欢这宫里过年时的热闹，而如今所见到也都是些逢迎拍马的嘴脸，对着这样群再精致的御膳，也让人没了胃口。

    虽然不喜欢，但她还是主动自己斟了杯酒，起身步至殿中，“今日除夕大喜，明凰代北齐敬大燕皇帝陛下，祈祝大燕与北齐两国和平长久，盛世长存。”

    “朕也这般希望。”燕帝遥遥举杯，抿了口酒又问道，“听曹敬说，公主方才去见太后手上烫伤了，可让太医瞧过了？”

    “皇贵妃给了点药，挺管用的，已经好很了。”谢诩凰笑意从容，却也不得不感叹，长孙仪的表面功夫永远都做得那么漂亮。

    明明暗地里把霍家除掉了，却在世人面前副痛失忠臣的样子，还在国内大肆修建霍王庙祭奠，也让世人都真将他当成了代明君。

    听到皇贵妃三个字，长孙仪脸上的笑有瞬间的凝滞，却也没有问，“公主没什么大碍就好。”

    显然，并不想在人前提及关于皇贵妃的事。

    谢诩凰转身回了席间坐下，冷眼看着歌舞升平的殿内，今年还能有这番局面，明年的今天就不知道这宫里，还能不能像今天这般热闹了。

    燕北羽见她直不言语，以为她是不喜欢这样的场合，见周围也有人离席了，拉了拉她道，“咱们出去走走，会儿到了时辰再过来请辞。”

    谢诩凰回过神来，起身道，“我和晏西去就行了，你留下吧，都走了不成体统。”

    说罢，带上晏西已经先走了。

    燕北羽坐在那里无奈地叹了叹气，还是起身跟了出去，他这个王妃脾气还真让人捉摸不透。

    谢诩凰出了大殿，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她才想起自己的斗蓬落在里面忘了拿，可又不想再回去跟燕北羽照面，只能抱着手臂缩了缩，正想着周围哪里有能避风的地方去待会儿，已经有人将斗蓬从身后披到了她的身上。

    “这么粗心，跑出来受冻来了。”燕北羽说着，绕到她身前给她系上了斗蓬的带子。

    她皱了皱眉，虽然想自己个人出来静静，现下只怕也是避不开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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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北羽望了望还在飘雪的天际，道，“那边有个温泉湖，那边会暖和些，湖里新种上的荷花也正开了，我们过去看看。”

    虽然不愿意跟他起，可比起回殿内面对那伙人，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燕北羽牵起她的手，顾忌着她手上刚烫伤了，只是轻轻地拉着，“方才去见太后，到底怎么了？”

    她不是那么粗心大意的人，且以她的身手，又岂会那么容易就被盏茶给烫了手，而且出来眼眶还红红的，实在让他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陪她们说话，突然就想起我母亲了，父皇在位也不怎么宠爱她，早早便郁郁而终了，那年也是下雪的冬天。”谢诩凰平静地说着明凰公主的往事，以打消他的疑虑。

    燕北羽慨然叹了叹气，道，“这些年也难为你了。”

    “倒是你，你的家人呢？”谢诩凰好奇地笑问。

    虽然她知道了他是儿时相识的那个少年，却还是对他知之甚少。

    “我爹也是娶了好些妻妾，我娘也只是其中个，后来我娘不在了，我也就离开家里了，这些年倒也没了他的消息，不过也没什么好见的。”燕北羽有些落寞地笑了笑。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温泉湖边，都忙着在含章宫，这里也就显得格外静谧。

    谢诩凰钻过了假山，寻了块合适的地方坐下，听他那番话，不由又想起了在梅山初见的那个病弱少年，怪不得那时候性格那么孤僻，原是这番缘故。

    也许，他直对曾经的自己有所挂念，也只是因为她是他儿时少有的朋友吧，虽然只是短暂的相识。

    若非不是她遭变故，如今走到了这个地步，也许再找到他时，她也会真心和他继续做朋友，可是如今……什么都不可能了。

    “所以，咱们刚成亲你就带着帮子女人到府里要我纳妾，岂不是存心要我成为我最讨厌的人的模样，我不想成为我爹那样的人。”燕北羽本正经地说道。

    “这世上的男人，不都是喜欢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的吗？”谢诩凰笑语道。

    “凡事总有例外，个你我都招架不住了，哪有那享齐人之福的命了？”燕北羽说着，伸手点了点她额头。

    谢诩凰没有说话，默然望着湖上随波飘摇的河灯，这刻她开始希望，这个人少放些心思在自己身上，而自己也不要与他再有过深的交集，最终的局面，她比谁都清楚。

    北疆战场上，他们无数次地交手都未能置对方于死地，最终他们两个也终究有个是不能活的，不是她，便只能是他。

    “你不信我会是例外？”燕北羽见她不出声，追问道。

    她扭头，笑了笑，“跟我有关系吗？”

    他是不是例外，他是什么样的人，与她并无关系。

    相信这两个字，说起来简单，但她深知自己早已没有了去相信个人的能力。

    “谢诩凰，你这个人真是奇怪，好歹咱们也是夫妻场，可你总是让我觉着，你随时都会跑掉了似的。”燕北羽对她的回答不满，开始数落道。

    “燕王爷，你这副受气小媳妇的口气，不知道的听了还以为我把你怎么着了呢。”谢诩凰戏谑地笑道。

    过于深的牵扯，将来对他们彼此都不会是好事。

    两人坐在湖边有搭没搭地说着话，待了近个时辰，燕北羽才拉着她回含章宫，自己进去向皇帝请了辞，便准备带她先行出宫回府。

    她和晏西在园子里等着，突地位宫人小跑着过来，走近了说道，“镇北王妃，原来你在这里。”

    谢诩凰闻声细打量了，认出是之前跟着皇贵妃起离开的人。

    “找我有事？”

    “这是皇贵妃让我给你送过来的，说是治烫伤最好的，你回去用几次应该就好了。”那人说着，将带来的东西双手捧给她。

    她盯着看了许久，方才伸手接了过去，“替本宫谢过皇贵妃娘娘。”

    “那奴婢就先回去了。”那人微躬身，悄然离开了。

    燕北羽从里面出来，正好瞧见了，走近便问道，“什么人？”

    “皇贵妃让人送了盒药膏过来。”她说着，将东西给了他，“走吧，风怪冷的。”

    燕北羽与她并肩边走，边问道，“皇贵妃娘娘倒是有心了。”

    “今日见着俞嫔了，她说这皇贵妃有些像是以前的霍夫人，是不是真的？”她佯装脸好奇地问道。

    “我又没见过霍夫人，哪里知道？”燕北羽笑道。

    “霍夫人不是好几年前就已经病逝了吗，这俞嫔也是的，说人像谁不好，偏说像个死人。”谢诩凰边说着，边暗自注意着他的脸色。

    可是，他却真的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让她什么也瞧不出来。

    燕北羽把她送回了王府，因着在宫里都没用什么膳食，于是吩咐了宁嬷嬷重新准备了晚膳，可转头却又对她说道，“我还得回宫趟，铁甲卫负责禁宫巡防，今天可不能出了纰漏，等宫里筵席散了，我就回来了。”

    “哦，公事要紧。”谢诩凰平静道，正好她也不想直对着他。

    燕北羽跟管事交待了几句，便又匆匆离开了。

    谢诩凰个人回了寝房，坐在榻上摊开手看到他方才还给她的药膏盒子，心口压抑得有些窒息……

    晏西推门进来，往她对面坐道，“我们的时间不，这件事不能再拖下去了，你到底要怎么办？”

    “我也想知道，我应该怎么办？”谢诩凰苦笑道。

    “如果你自己解决不了，不如交给我。”晏西冷声道。

    谢诩凰眸光沉，“你想怎么解决？”

    “个已经嫁给霍家仇敌的母亲，留下只会对你祸患无穷。”晏西神情冷绝地告诫她道。

    在昨天之前，她也还没有必须要杀了那个皇贵妃的念头，但是今天看她们再见面之后，她便肯定了这个人不能再留活口。

    小谢可以骗过燕帝，可以骗过长孙晟他们，可是身为亲生母亲的鄯如心对自己的女儿太了解了，加之小谢见她就变成了那样，很容易就会暴露了她真正的身份，那时候……切都完了。

    那是她的生母，她下不了手是自然的，但交给她来解决就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万，她是有苦衷的呢？”谢诩凰激动地道。

    “苦衷？”晏西嘲弄地笑了笑，哼道，“难道你想说，她是想在燕帝身边，伺机要为你们报仇？”

    谢诩凰沉默。

    “她在宫里七八年了，看那燕帝对她又是那般恩宠，她若真有心下手，杀他百次的机会都有了，可是燕帝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可见根本没有什么苦衷。”晏西脸冷酷地说道。

    “晏西，我比你了解她，她不是那样的人。”谢诩凰不想母亲是她口中那样不堪的人，出口辩驳道。

    “对，你比我了解的人了，你比我了解长孙家的人，他们最后是什么样，你忘了？”晏西恨她的不争气，已经到了如今的地步，竟还心存仁慈。

    “他们是他们，我娘是我娘，她很爱父亲，也很爱我和哥哥，她……”谢诩凰急切地解释道。

    “可她万哪天识破你的身份，你怎么办？你非要事到临头了，才肯认清现实是不是？这里是燕京，到了那个地步，没有人能救得了你，我要做的只是保证你的安全。”晏西冷声打断她的话，字句地给她分析道。

    “你是保证，你们北齐的计划顺利进行。”谢诩凰沉声道。

    晏西不可置信地望着她，咬牙点了点头，“是，我是要保证北齐的计划，我不想死在这里，但我也不想你死在这里。”

    她说不上跟她是推心置腹的挚交，但她也自认将她视为朋友了，她这番话，也着实寒了她的心。

    谢诩凰看她的神色，也知自己说了过分的话，却也沉默着不知该再说什么。

    晏西沉默了阵，定定地望着她说道，“小谢，今天在宫里，我趁机向宫里的人打听到了件事，关于你娘和燕帝的。”

    谢诩凰直觉那不是好的消息，开口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什么消息。”

    晏西抿了抿唇，终究还是道出了实情，“我打听到，你母亲原是皇太后救下的个孤女，直养在她身边，原是许配给了燕帝的。”

    谢诩凰脸上阵阵苍白，那字句震得她脑子里嗡嗡地响。

    “可是后来，皇太后将你娘嫁给了你父亲，让燕帝娶了郑家的女儿，鄯如心是皇太后养大的，将她许给了你父亲，难道不是笼络你们霍家，你父亲怕也是感念燕帝这番成全，这些年才这么为长孙家出生入死地卖命，霍家出了事，你母亲很快就入了宫里，这其中到底是何缘故，你那么聪明，应该不用我再说。”晏西低声说道。

    她的母亲，她父亲深爱的女人，不过是人家长孙家走得最得意成功的步棋而已，当霍家已经成了长孙家的威胁，又如何还会留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