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娇，皇后要出嫁 作者:纳兰初晴

    转眼之间，原本喜气洋洋的屋内，气氛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孩子在榻上痛苦地啼哭，哭得屋子的人都揪碎了，任凭他们战场上何等骁勇，权场上何等精明，此刻对着这小小的婴儿，却没有个人有办法。

    燕北羽将孩子抱起，他怕她再哭，却又怕她不哭了，觉就睡着再不醒来燔。

    这生，从未像此刻这般绝望无力，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在怀里危在旦夕，自己却无能为力窠。

    “少主……”孙嬷嬷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悲恸与无力，阵阵揪心。

    燕北羽抱着孩子取了厚重的斗蓬，对边上的贺英道，“备马，把奶娘带上。”

    “你要干什么？”龙靖澜看他准备出门的样子。

    “去北齐，找晏家的人。”燕北羽边说着，边拿着孩子的包被又给她裹了层。

    “少主，不能去北齐。”孙嬷嬷惊声道。

    北齐王有想要他的命，他去了不是送死吗？

    龙靖澜看了看他怀中的孩子，冷静下来说道，“来不及了。”

    且不说晏九有没有办法救这个孩子，先前她毒发才短短几日便险些性命难保，宝珠想尽了办法才勉强撑了二十天，这个孩子在娘胎里中了蛊毒已经是数月时间，刚刚出生又这么小，根本没有内力护身，哪里能撑到他们到北齐。

    “我不能让她在这里等死。”燕北羽扭头朝还愣在旁的贺英喝道，“还不去！”

    她十月怀胎，饱受分娩之痛，好不容易才生下这个女儿，如今又要承受丧女之痛，何其残忍。

    贺英咬了咬牙，快步出了门去备马。

    龙靖澜敛目吸了口气，道，“你去吧，这里我会照应的。”

    她也知道其实根本没有办法再救这个孩子，可是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在这里死，他们谁也做不到。

    燕北羽来不及再回房去看那人，抱着孩子便了门。

    他何尝不知道希望渺茫，可要他眼睁睁看着这个孩子等死，他做不到。

    老天爷已经很眷顾他们了，生生死死都走过来了，也许……也许也会眷顾他们的孩子，给她线生机。

    龙靖澜和罗兰送出了漪园，看着行人消失在大雪茫茫的深夜，久久在雪中没有回去。

    “大师姐，你说……孩子还会活着回来吗？”罗兰哽咽地问道。

    她才刚刚出生，她还那么小，老天爷怎么舍得让她承受这样的痛楚。

    龙靖澜久久地沉默着，他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却又都在心底期待着那丝微弱的希望，能让这个孩子得以生还。

    “天亮了谢师姐醒来，我们怎么跟她说啊。“罗兰叹了叹气道。

    龙靖澜转身进了漪园，回了谢诩凰的寝居，在床边出手点了她的睡穴。

    “龙大人，这……”孙嬷嬷看着，无奈叹了叹气。

    “在他们回来之前，先让她睡着吧。”龙靖澜道。

    如果让她醒着，她们怎么向她解释燕北羽和孩子都不在的事，不管怎么编织谎言，她都会怀疑的。

    这个人太了解燕北羽的禀性，如果不是孩子有了什么棘手的事，他不可能这个时候丢下她，带着孩子离开江都。

    她刚刚生产，身体虚弱不堪，知道这样的事，哪里还肯安心休养，事必定会自己也追着去，这天寒地冻的，哪是她能出门的时候。

    漪园，在白天与黑夜之间交替，谢诩凰直没有醒来，园中也直静寂得连说话的人都少了，都在默默地等待着来自远方的消息。

    燕北羽行人路向北，雪越来越大，风吹在脸上刀割般的疼，却也抵不过此刻心如刀绞的痛。

    三天三夜，行人终于到达边境的云州，贺英咬了咬牙，开口道，“少主，不能再走了。”

    燕北羽却恍若未闻，继续策马赶路。

    贺英快马加鞭追上他，嘶哑着声音吼道，“她天都哭了，已经来不及了。”

    之前两天，孩子还会哭，交给奶娘也还啃吃奶，今天天都没有点声音。

    个才出生几天的孩子，怎么可能天都不哭声，他早就察觉了，只是不忍出声告诉这个人这个残忍的事实。

    “马上就到北齐了，很快就会有人救她。”燕北羽干裂的唇喃喃自语道。

    “她已经死了！去了也救不活了！”贺英大声朝他说道。

    如果这个孩子还有气，他也绝对不会反对再到北齐去，可是现在孩子已经死了，他们再去北齐又有什么用，反而会让他身陷险境。

    “没有，我的孩子没有死！”燕北羽紧紧抱着怀中的孩子，继续赶路。

    可是，他座的马匹在雪中跑了三天三夜，也已到达了极限，跑出了没远便倒了下来。

    燕北羽从马上跃下，将贺英赶下马，上了他的马继续往北走。

    贺英看着雪中直不肯面对现实的人，追上去朝着他道，“少主，孩子已经救不活了，你再去北齐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王妃怎么办？”

    燕北羽缓缓勒马停了下来，久久伫立在雪中，却始终不敢去掀开襁褓再去看眼已经永远沉睡的女儿。

    贺英上前拉住了马疆，劝道，“少主，你已经尽力了，这个孩子没有了，将来总还会有的，王妃还在等着您回去呢？”

    燕北羽下了马，北风吹开了孩子头上的襁褓的角，原来红红的小脸已经片死灰，雪落在她的脸上，那么的凉，她也没有哭闹声。

    北齐遥遥在望，他怀中的女儿，却永远停止了呼吸。

    他麻木的腿软，绝望地跪坐在了雪地里，仰头绝望地狂吼，声声撕心裂肺。

    他要怎么回去，他要怎么回去告诉她，他们的女儿……已经不在了。

    年前的冬天，他在云州接到了她回来。

    年后的今天，还是这样的冬天，他在云州送走了他们初生的女儿。

    贺英在他身后，看着雪落了他身，却也不知该上前再劝什么了。

    在经历第个孩子未出生的夭折，已然让他满心遗憾。

    他是么盼望着这个女儿的出生，在这个孩子出生的那刻，他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眼中是何等的喜悦和骄傲。

    可就那么转眼之间，老天又将他的喜悦推向了地狱般的绝望深渊。

    风越来越冷，雪越来越大，跪坐在雪地里的那人动不动，紧紧地抱着怀中已经再没有丝气息的孩子。

    这么年，那两个人个蛰伏人下，个历经死劫归来，好不容易走在了起，以为这已经走了过生命中的所有磨难，他们如同寻常的夫妻样，希望有个他们的家，有他们的孩子。

    只是，这样再平凡不过的愿望，对于他们却是这样的艰难。

    “少主，孩子……葬了吧。”贺英上前道。

    燕北羽低头看了看怀中已经没有呼吸的孩子，敛目道，“回江都吧。”

    他不想把她留在这么冷的地方，让她孤零零的个人。

    贺英没有再强救，早已经让人去了就近的驿馆换了马匹等着，行人回到江都，江都的大雪已经化了。

    行人在三天后的清晨回到江都，龙靖澜看着赶到了前厅，朝着贺英问道，“孩子怎么样了？”

    贺英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到了云州就已经……”

    他没有说出那个，所有人都害怕的字，但龙靖澜已然心知肚明。

    她就知道，定挨不过三天的，却还希望会有个奇迹。

    只是，这世上从来都没有那么的奇迹。

    “少主呢？”孙嬷嬷问道。

    “到了江都，他带着孩子个人走的，没让我们跟着。”贺英如实说道。

    “可是现在，这件事要怎么告诉王妃？”孙嬷嬷望了望龙靖澜，叹息道。

    总不能，直这样让她睡下去，而不让她知道孩子的事。

    “等燕北羽回来再说吧。”龙靖澜道。

    这件事，不管是要继续瞒着，还是要告诉她真相，本就不是她所能做主的，她也不敢做那个主。

    她已经失去了太的

    亲人，如今又失去了刚出生的女儿，这样残酷的真相，她无法向她开口啊。

    行人回了寝居，沉默地坐着，等着最后的那个人回来。

    燕北羽带着孩子去了寺庙，让庙里的人给孩子超度，才将她葬在了江都外的山上，与漪园遥遥相望。

    他亲手挖了墓地，亲手将她葬了，幽幽说道，“孩子，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娘，没有好好护着你们，才让你们母女两都接连受害。”

    但是，所有害了你的人，总有天会为你偿命的。

    他是想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看着蹒跚学步，咿呀学语，却不想能陪着她的时间竟是这样的短暂，短暂得都来不及让她好好看眼这个世界，就永远地离开了。

    寒风萧萧，冰冷刺骨。

    他个人坐在小小的坟茔边，望着远方的江都城，他竟不敢回去。

    他不知道要怎么去见那里的那个人，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向她开口，他想说谎骗她这个孩子还活着，可是要编个能骗过她的谎话太难了。

    日暮黄昏，龙靖澜和贺英带人找到了山上，看着颓然坐在那里的人，时为之心酸。

    龙靖澜等了好会儿，上前道，“行了，也该回去了。”

    既然切已经无法挽回，日子总还要过下去。

    “她怎么样了？”燕北羽问道。

    “我点了她睡穴，现在还睡着。”龙靖澜坦言道。

    燕北羽起身，连日的奔波，加之腿都冻得麻木，起身没稳个踉跄。

    “少主。”贺英眼疾手快将人扶住了。

    他入天机阁这么些，还是头回见到这个人，这么疲惫和悲恸。

    燕北羽稳便挥开了他的手，步步朝着山下走去，语声沉冷而肃杀，“贺英，让天机阁的人再到燕京，我要郑太后……有生之年都饱受蛊毒之痛！”

    他原想，待杀回燕京，由他亲自了结他们。

    如今想来，那都太过便宜他们了，她们母女所受过的苦，他定要她承受到死的那天。

    “是。”贺英利落地回道。

    龙靖澜走在最后，望了望山上那座小小的坟茔，突地又次想起师公说的话。

    难道，她让她留在江都，真的做错了吗？

    她以为，这是恶梦的结束，却不知切才刚刚开始……

    行人回到漪园天已经黑了，燕北羽回了寝居暖阁。

    “孙嬷嬷，给王妃备些吃的吧。”

    “已经备着了，会儿就送过来。”孙嬷嬷低声回道。

    说罢，便带着人去厨房准备传膳过来。

    他撩开帘子进了内室，静静地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还沉沉入睡的人，次又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只是，想到那个已经的夭折的孩子，悲恸便无孔不入，让他无所适从。

    “少主，晚膳备好了。”孙嬷嬷带着人，将晚膳送了进来，放好了又悄然退了出去。

    燕北羽伸手解了谢诩凰睡穴，起身到桌边盛了汤端到了床边，慢慢地吹凉。

    谢诩凰从漫长的梦中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的人愣了愣，“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这么累？”

    “没事，政务太了，没睡好。”他说着，手扶着她坐起来些，“快吃点东西。”

    谢诩凰就着她喂来的汤喝了两口，问道，“孩子呢？没哭没闹吗？”

    “没有，她很乖。”燕北羽忍忍阵阵刺心的痛，笑着说道。

    “让孙嬷嬷抱进来吧，我想看看她。”谢诩凰笑了笑，说道，“到现在都还感觉自己做梦样，竟然都有了个女儿。”

    她说着，眼底全是初为人母的喜悦。

    “先吃饭。”燕北羽道。

    她也确实是饿了，没有再追问下去，安安静静地喝完了他喂的汤。

    “还想吃什么？”燕北羽问道。

    “都行，今天饿得好厉害。”她皱了皱眉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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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北羽又到桌边给她端了鱼肉粥，喂着她吃了大碗，直到她摇头说吃不下了才停下。

    “我吃好了，你带孩子进来。”谢诩凰着急地说道。

    燕北羽到桌边放下了碗，并没有出去，回到了床边坐着，说道，“孩子生病了，我……”

    “昨晚不是都还好好的，怎么会生病？”谢诩凰说着，便准备起身下床自己去看。

    她并不知，自己那觉就睡了六天。

    燕北羽扶住她，解释道，“孩子生下来体弱，我师父精通医术，昨夜来了江都，将孩子带走了，说等治好她了就送回来了。”

    他尽力以最诚挚的神情说着，想让相信这个谎话。

    也许，日子长了，她对孩子的念想没有那么深了，再知道真相，也不至于那么难以接受。

    “带走了？”谢诩凰皱眉，瞬不瞬地盯着他，似是想求证什么。

    “你生产完太累了，睡都睡了好些天了，所以没来得及告诉你。”燕北羽笑了笑，说道。

    “你师父在哪里？那么小的孩子，他怎么带？万……”谢诩凰无数的担忧涌上心头，刻也待不住了。

    “我让奶娘她们都跟着去了，不会有事的。”燕北羽看着她着急的样子，心中痛。

    “既然他能治，为什么不留在江都，非要带走了……”谢诩凰连串的疑问，让她越想越难安心。

    孩子出生她才看了那么眼，就被人带走了，这让她怎么接受。

    燕北羽几近词穷，却强自镇定道，“你现在身子还弱，先好好休养，等休养好了，我们起去看她。”

    “当真？”她望着他问道。

    “嗯。”燕北羽点了点头，起身道，“我让大夫进来给你请脉。”

    他背过身去，眼中已满是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