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幻境顿悟
问情录之尘缘 作者:子驮
眼见奔袭而去的流火五禽竟被道家九字真言死死地束缚着,朱宁脸上忍不住抽动了下。他稍稍犹豫了下,便从怀中掏出个小小的鼓来,竟是个小孩子玩的拨浪鼓。这朱红色的拨浪鼓精致异常,比平常小孩子所玩的玩具还要小上半,只有掌心般大小。材质似玉似石,入手处冰凉如霜。聂建成已经明白了朱宁的计划,随即祭出根袖珍无比的短笛来,比通常的短笛也要短上许,只有三寸来长。通体墨绿,似木似玉。
“劳烦建成兄为我护法,没想到杜家的法宝如此厉害,若不使出那招,只怕今日却要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聂建成脸现忧色,正欲催动法诀时,身后蓦然响起破空之声,道近乎透明的流光突然凭空出现,如怒雷般直奔他的后脑而来。却是在血色的道家九字真言织成牢笼将复生的流火五禽困住,而天罚二老的注意力也被其吸引住的时候,近乎透明的恨别离便趁机隐藏起来,悄悄地绕到聂建成的身后发动了致命击。
看着近在咫尺破空而来的恨别离,聂建成脸色煞白,护体真元自动发动,于电光石火间已然聚到了后脑处,挡住了这致命击。然而这击并未就此jié shù ,被护体真元弹开的恨别离顶端突然绽放开来,下子开出了五朵莲花状的金色小花来,直往聂建成身上投去。
“花并蒂,五芳齐开。好好尝尝这恨别离的滋味吧。”眼见这下偷袭奏效了,杜有常阴沉的脸色终于略微舒缓了开来。
眼见聂建成殒命在即,朱宁不禁红了眼睛,体内真元毫无保留地喷薄而出,化作股狂猛无俦的罡风,直朝那五朵金色莲花刮去。看起来轻飘飘的五朵金色莲花却丝毫不受影响,几乎同时撞到了聂建成身上。
聂建成却仿若毫无知觉,整个人也变得毫无生气呆若木鸡般。没有惊呼,没有惨叫,没有任何fǎn yīng ,好像撞到他身上的那五朵金色莲花jiù shì 人畜无害的普通莲花般。
如此诡异情景,让杜有常的心噗通声,下子沉了下去。
那呆若木鸡的聂建成突然涣散开来,空中却出现了张银光闪闪的符纸。聂建成也再次出现在原地,抹额间的冷汗,忿恨地看着面带惊愕之色的杜有常,冷冷道:“杜兄好手段,逼得我连压箱底的替身符都用了,看来今日是绝无可能善终了。”
话音未落,空中那张银色闪闪的替身符却缓缓破裂开来。而恨别离和那五朵金色莲花则重新出现在了杜有常的身前。
朱宁看着身侧躲过劫的聂建成,也是冷汗直冒。他咽了口唾沫,方才shì fàng 出浑身的真元让朱宁此刻感到有些疲倦。但是巨大的危机感压迫着他,让他丝毫不敢放松。
“建成兄,快动手吧。”
听着朱宁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聂建成郑重地点点头,缓缓地举起手中的短笛来。
真元鼓荡间,短笛之中发出悠扬而清脆的声音来,悦耳动听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
孙慕云听着从那支小小短笛之中奏出的美妙声音,渐渐变得意识模糊心神动荡起来。恍惚间便感觉身周水汽氤氲、云雾缭绕,而脚下则是片非常辽阔的湖泊,碧波荡漾,流水潺潺。极目所至,不知其方圆几何。其间点缀着些许亭台楼阁,零零星星地散布在远处的湖泊之中。偶尔有如丝如缕的歌声远远地传来,但却飘忽不定,渺渺然不知其所之也。
孙慕云置身在这如同人间仙境般的幻境中,脚踩碧波却不下沉,正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从远处的氤氲水汽中传来“咚、咚”的击鼓之声。
这击鼓之声毫无节奏可言,很是突兀地传来。孙慕云没来由地感到烦躁起来,身体似乎也有些不听使唤了。击鼓之声突然变得急促起来,“咚、咚”的声音好似夏日暴雨敲打在屋外的那些破旧瓦罐上。孙慕云听了片刻,便觉得血液沸腾、血气上涌。体内的脏腑也仿佛随着那急促的“咚、咚”声颤动起来。又听了片刻,他的双眼中便布满了血丝,浑身也是青筋突起。孙慕云感到体内的脏腑好像被股大力扭到了起,随着那急促而诡异的鼓声不住地颤动着。每次颤动都让他疼得几乎要晕过去,但是他死命地咬牙坚持着。
就在孙慕云感到浑身脱力并开始抽搐起来的时候,他怀中的大衍翠生珠突然变得滚烫起来,股温润的能量从其中涌出,直奔脑中的那个土黄色漩涡而去。在他脑海中沉寂了许久的土黄色漩涡受到这股能量的刺激,突然猛烈地旋转起来,无数的土黄色光点从那小小的漩涡中喷射出来,直往孙慕云体内的脏腑处涌去。而内脏中原本存在着的层厚厚的土黄色薄膜也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下子变得狂暴起来。内脏中这层薄膜原本是在孙慕云被那神秘的黑衣女子所伤,其后赵牧之用天香续命露为其医治时产生的,如今这层土黄色薄膜通过自主呼吸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有数寸的厚度了。
似乎意识到孙慕云面临爆体而亡的莫大危机,从那漩涡中涌来的无数土黄色光点lì kè 将所有的内脏都严密地包裹了起来,而内脏中的那层足有数寸厚度的土黄色薄膜也仿佛受到了什么吸引,拼命地向外挤压着。那些内脏表面顿时纷纷破损开来,却有无数的土黄色光点瞬间填补了这些破损处。
孙慕云感受着体内奇妙的变化,整个心神都平静下来,那诡异突兀的鼓声对他的影响也完全消失不见了。他觉得整个人如熏如蒸,懒洋洋的如同冰雪缓缓融化着般。无数奇妙的感觉纷至沓来,孙慕云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地。正是昏昏然不知所之,昏昏然不知所往,昏昏然不知所存。
那些土黄色光点虽然狂暴但并不莽撞,极小心地进行着破坏和修复的工作,这切都是自发进行的。丝毫地破坏着内脏的表层,然后又急速地进行着修复。这般进行了不知久,孙慕云忽有所悟,盘腿坐下,脑中所感受并领悟到的脚下大地的过往记忆全部在眨眼间如火山般爆发开来,向体内的五脏百骸中涌去。
老人、小孩;男人、女人;信任、背叛;希望、绝望……
在这片大地上留下的英雄的鲜血,美人的眼泪;生锈的铁戟,折断的长枪;失败者的屈辱,成功者的荣耀;离别时依依不舍的痴情眼神,相聚时海誓山盟的互述衷肠……
虽历经弥久的岁月,却依然如此鲜活,如此明亮。
孙慕云的内脏拼命地呼吸着,往常只有依靠脑中的那个土黄色漩涡才能感受到脚下大地的过往记忆,而现在他的整个身体都清晰地感受到了。在这瞬间,他的整个身体仿佛化作了敦厚bsp;mò 的大地,遥遥地怀想着千年万年的过往时光。
遥想千古**,化七尺作抔,尽百载为哭。
极尽繁华,生命不过瞬。
好像时间的长河里,什么都已经被洗刷干净了,但却有样东西早已bsp;yuè 了时间的局限,在大地千万年的记忆里,由始至终直超然地伴随在大地zuǒ yòu 。
没来由的,那个温和的声音倏然从心底响起:“你可算回来了。”
听着zhè gè bsp;mò 了太久的声音在自己心底响起,孙慕云却bsp;mò 不语,只是像个初生的婴儿般,用身体感受着过往的千万年时光,贪婪地领悟着。
那温和的声音接着道:“不知上次曾让你迷惘的问题,现在可曾明白了?”
孙慕云愣,回答道:“上次我只是稍稍明白了些,便以为自己懂了。现在想来真是觉得自己愚蠢之极。”
“那你便说说,你和我究竟是什么guān xì ?”温和的声音从心底道。
孙慕云摇摇头,bsp;mò 片刻道:“老实说我不知道。但是有点我却是想明白了,只是不知千万年前的你可愿意听听。”
那声音hā hā笑,说道:“看来你真的明白了,那便无需再说了。不错,这千万年来,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我虽发生无数变化,但有点却是始终未变的。想必你也是心知肚明的,那jiù shì 我的道。我直遵循着我的道,我的道也直遵循着我。不管是你上次感受到的五十年前的我,还是你现在的能力所能感受到的两百年前的我,抑或是千万年前的我,从我初生之时,我的道便伴随我zuǒ yòu ,不离不弃。直至我毁去,它都伴随着我;即使我毁去,它仍将jì xù 存在下去。”
孙慕云叹息道:“奈何人力有穷时,你的道却有千万年之久……”
温和的声音ān wèi 道:“无妨,若是遇上懂我之人,哪怕只感受我年的记忆也就知道我的道了;若是遇上不懂我之人,便给他我千万年的记忆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而你,现在已经能够感受到我二百前的记忆,想来应该是足够了。”
“不错,但现在我虽然了解你了,可我还是弄不清我们之间的guān xì 。”孙慕云懊恼道。
那声音说道:“等你下次回来,应该就能回答zhè gè 问题了,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得太久了。但或许你便再也回不来了,曾经也有人比你现在加地接近我,但是他却yì ;地殒落了。我不妨告诉你,对于我来说,五十年前的我和千万年前的我是样的,只要你能感受到我的存在,便永远如此。”
听闻此言,孙慕云似有所悟地点点头,再待开口时那声音却早已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