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情录之尘缘 作者:子驮

    那瘦子千恩万谢地从孙慕云手中接过那颗nǎo dài ，在手中掂了几掂，道：“我看有三斤七两，不……是八两。唉，这血还在滴呢，还是七两吧。”

    孙慕云接过蒋大个的nǎo dài ，朝那瘦子道：“很好，你很听话，今日便放过你。这黄金你取上两，若是拿了，后果你知道的。”

    那瘦子听，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孙慕云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时，才惊慌失措地从那堆黄金中拿了极小的块，接着翻上匹瘦马，冲进浑黄的沙漠中去了。

    孙慕云目送着那瘦子消失在那片浑黄之中，才对那瘦子身旁的个微胖的小子道：“该你了。”

    那小胖子愣了下，连忙跪倒在地，连连叩首道：“好汉饶命，我猜、我猜便是！”

    孙慕云见他眼泪鼻涕都起下来了，心下不免感到好笑，却gù yì 板着脸道：“晚了，方才让你们猜时没人愿意，现在我不想让你们猜了。”

    众人顿时都露出悚然的神情来，脸上也都弥漫着灰败之色。跪在地上的小胖子，是吓得瑟瑟发抖，如同筛糠般。

    “不过嘛，也还有活命的机会。我这里有几个问题，你们来抢答，谁先答出来就可以活命，还有黄金赠送。不过问题的数量有限，各位可要抓紧机会了。”

    孙慕云突然开口问道：“方才那瘦子上哪里去了？”

    跪在地上的那小胖子fǎn yīng 最快，lì kè 答道：“他去找统领了，找统领了！”

    说到最后，几乎都带着哭腔了。

    孙慕云踢了他脚，那小胖子竟然应声倒地，瘫在地上浑身颤抖着不敢起来。

    “好了，我说话算数，你抢答成功。”孙慕云又伸出脚去踢了他下，道，“还不快滚！”

    那小胖子听，竟然真的在地上滚了起来。

    孙慕云见，哭笑不得，便也懒得管他，朝着下首的干马帮帮众道：“都看见了吧，我向来说话算数。现在我开始问第二个问题——”

    说到这里，他gù yì 拖长了声音道：“统领是谁？”

    便听见个尖细的声音道：“统领是神仙，是神仙！”

    四周响起嘈杂的片声音，见慢了半拍，便都丧气地闭上了嘴。

    “zhè gè 不算。”孙慕云摆摆手道，“要说得详细点，是男是女，从哪里来的，大岁数，现在在哪里，有何了不得的本领，说得越越好。谁说得越，便放谁走。”

    话音刚落，便听见下首陷入到了片混乱中，嗡嗡响成片。

    孙慕云什么都听不分明，心下顿感烦懑，大吼声道：“都他娘的给我闭嘴，若想活命的话就给我好好说。”

    可是谁又不想活命呢，当孙慕云再次下令抢答时，场中仍然像苍蝇般嗡嗡地吵成片。

    孙慕云便指着其中个胸前有撮黑毛的矮壮汉子道：“就你说好了。”

    那矮壮汉子顿时如蒙大赦，面带喜色道：“好汉，我们统领他真的是个活神仙。”

    话未说完，却被孙慕云生生dǎ duàn 了，他指着远处的那片辽阔的沙漠道：“我且问你，方才那瘦子为什么要去找统领？”

    “他去找统领般救兵……”说到这里，这矮壮汉子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lì kè 用手捂住了嘴，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来。

    孙慕云瞟了他眼，发现他面无人色地在那里，如同个木雕般，似乎已经吓傻了。他转过头朝飞羽道：“去吧，我要jì xù 猜头。”

    飞羽lì kè 明白过来，“哇hā hā”怪笑声，便振翅往那瘦子遁逃的方向追去，眨眼间昏黄的天际便只剩下个不甚分明的小黑点了。

    孙慕云看到蒋大个无头的尸体，便将手中擎着的头颅放到尸体上，蹲在那里小声道：“我只是想杀鸡儆猴罢了，你要怪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撞到我手上来了。下辈子投个好人家，记得别再做马帮为祸方了，不然还会有人来收你。”

    他拍拍手起身来，朝着小空道：“烧了吧。”

    小空点点头，身上的青焰腾起丝跳到那尸体上，便如同水滴滴到了滚烫的油锅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那青焰眨眼间便将那具尸体焚烧得干二净。

    孙慕云缓步到绿洲中的那湾水塘边，用有些浑浊的水流细细地清洗着手上的血迹。就在他清洗到半的时候，飞羽便已经抓着那瘦子的头颅回来了。

    那头颅被飞羽小心地扔到地上，上面尚沾着殷红的血迹，瘦子的双眼睁得溜圆，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那矮壮汉子见，便蹲下身去，竟用手捂着脸抽抽地哭了起来，却又生怕孙慕云生气，强忍着不敢哭出声来。

    孙慕云见，伸出手去拍了拍那矮壮汉子的肩膀，那矮壮汉子的身体lì kè 僵在了那里，却听见他道：“怎么，你哭什么？我说话算数，你已经回答过我的问题，自然可以走了。”

    那矮壮汉子初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等看到众人都神色复杂地死盯着自己，这才起身来，跑到自己的马旁边。

    就在这当口，突然听见孙慕云道：“且慢。”

    那矮壮汉子看着自己的马，猛然醒悟过来，转身就跪了下来，磕头如同捣蒜般，慌乱道：“好汉饶命，我真的不敢去通风报信，我绝对不敢的！”

    孙慕云正心下奇怪，听了他的话这才明白过来，便笑道：“你不用怕，我只是想送你点黄金罢了。至于通风报信，我量你也没有zhè gè 胆。”

    他便朝着小空努嘴，道：“给他拿上几两黄金。”

    小空嘻嘻笑，从孙慕云左手托着的黄金堆里取了锭，屁颠屁颠地跑到那矮壮汉子的身边，将黄金递过去，道：“拿着。”

    那矮壮汉子却不敢要，只是个劲地磕头，道：“小的不要，小的不要。”

    小空手举着黄金半天，见那汉子却不肯接，不禁心生怒意，吓唬他道：“让你收下便收下，若不收的话就把命也起留下吧。”

    那汉子这才唯唯诺诺地将那锭黄金收了下来，却不敢再骑马，只带着个水囊往绿洲外慢慢走去。

    孙慕云又指着人群中个面带菜色的小孩道：“你过来。”

    那小孩拖着鼻涕走了过来，道：“好汉，有何吩咐？”

    “你小小年纪不去读书，怎么反倒当了马帮帮众呢？”孙慕云面带不愠道，“你父母呢？他们都不管你吗？”

    那小孩愣了愣，朝身后的干马帮帮众扫了眼，最终咬牙用恨恨的声音低声道：“我是被他们抢来的，我父母都被他们杀了！”

    “唉……”孙慕云长叹了口气，大声道，“民生艰，连这样小小的孩子都被逼落草为寇了。”

    小空小声地yí huò 道：“慕云，他明明是被抢来的，你怎么反而说他是自愿落草为寇呢？”

    孙慕云却lì kè 附在小空耳边道：“我这是gù yì 说给那边的马帮帮众听的，这样我们离开后他们就不会为难zhè gè 孩子了。”

    小空挠了挠头，小声道：“难道你zhǔn bèi 放了他们？”

    “你以为我真的嗜杀成性了？”孙慕云解释道，“我杀几个人只是杀鸡儆猴罢了。”

    说到这里，便发觉小空脸色有些异样，他这才明白过来，连声道：“小空，我不是zhè gè 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我只想吓唬吓唬他们，和你没guān xì 的！真的！”

    小空却咬牙，指着那个小孩道：“慕云，要不我们带上zhè gè 孩子吧？就放在你的麒麟古城中，如何？”

    孙慕云愣了愣，摇摇头道：“如今乱世将至，以后这样的孩子会越来越，你都要帮的话帮得过来吗？而且我们可以成年累月不吃东西，这些孩子怎么能行，谁有时间和精力来照顾他们？”

    “力有未逮，那我们就可以不管了吗？”小空脸倔强地嘟噜道，“我不管，反正我是见个帮个。”

    小空说完，便赌气似的背过身去，却又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去看孙慕云的fǎn yīng 。

    “我的猴祖宗，我何曾说过不管，只是这种事是层出不穷的，为了杜绝这样的事情再发生，我们应该从大处着手，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孙慕云走到小空身旁，接着道，“你说的方法，只是治标不治本，终究不顶用的。”

    小空转过身来，恍然大悟道：“是啊，既如此，那我们把整个极西马帮都通通毁掉，就不会再有孩子被他们掳来了！”

    孙慕云将左手托着的黄金放到了地上，然后给了小空个暴栗道：“蠢材！”

    小空不满道：“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吗？”

    “岂止不对，简直是大错特错！”孙慕云朝身边直低眉顺眼在那里的孩子道，“你huí qù 吧。”

    那孩子应了声，便又回到了人群中。

    “这极西沙漠辽阔无边，就凭我们如何能将马帮尽数毁掉？再者，有光的地方必然有影子，今天的马帮被我们毁掉了必然有新的马帮产生。而且你以为马帮中都是十恶不赦的坏人吗？其中有很大部分都是真的活不下去，被逼落草为寇的穷苦bǎi xìng 。我们的bǎi xìng 都很善良，但凡还能活得下去，绝不会有人愿意加入马帮这种整日将nǎo dài 系在裤腰带上的高风险团伙，指不定哪日定西大军出动，便丢了性命。但实在没bàn fǎ 了，也只有加入马帮了，至少不会饿肚子，不会被活生生地‘饿杀’了。所以，如果有些根本的东西不能改变的话，马帮之祸永远难以消弭！”

    小空喃喃道：“我听不太懂，算了慕云，既然你有难处，我也不为难你了。”

    孙慕云点点头，突然面色冷，朝人群中躲在众人身后的个又高又瘦的马帮帮众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