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风月 作者:沅宝猪

    “保长，今夜来此可是有事吩咐？”管事方训完那账房先生，转头见到保长，面色立时变了，只见管事脸上怒气未消，笑容又起，看着实在有说不出的怪异和滑稽。

    “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俩xiōng dì 是李处义的远房表xiōng dì ，来咱们五里头寻个活计，请我做个保，不知如今你们是否缺人？”那保长指着赵娴二人说道。

    管事听到李处义的名字，愣了下，望着李处义小心翼翼问道：“李xiōng dì 可是……？”

    保长似乎明白管事的意思，点点头道：“正是那位的堂弟。”

    管事脸上的笑容忽地变的殷勤起来，对着不远处立着的个小厮摆手说道：“去去，速速沏几杯好茶上来，没看见这有客人吗？”那小厮忙应下，飞快地跑去另间屋子烧水沏茶。

    管事说罢伸手将保长几人引着来至墙边的几张椅子上坐下，为难道：“既是李xiōng dì 的远房表亲，又有保长作保，这身份倒是不必担心，只是如今我这处人手已满。”

    见保长和李处义望着他不语，管事面露尴尬，又沉吟片刻后，上下打量了赵娴二人番，犹豫道：“你二人这身板……”

    赵娴忙向前步，拱手施礼道：“方才听管事与账房先生之言，似乎缺位懂术数会算账的小厮，不若让我试试？”

    管事闻言先是喜，只是见这赵娴副呆愣之象，看上去毫不精明，又有点不信道：“你懂zhè gè ？”

    殷仁见赵娴敢如此拿大，必是有些真本事，忙在后面帮衬道：“我这弟弟，平日里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所会之事并不，却于算账上极有天分，管事若不信可考较番。”

    李处义在后面也附和道：“极是！极是！”

    管事冲账房招手，那账房忙将那帐薄揣进怀中，颠颠地走了过来，管事对账房说道：“你现下随意列出页账目，且看他能否明白？”那帐房应了声便走至仓库最明亮处的桌前写了起来。

    管事又转向殷仁，问道：“你xiōng dì 如今有门技艺，你却会些甚么？”

    殷仁笑道：“我人虽不够壮实，但平日里做活倒也有两把子气力，搬搬抬抬之事皆可让我来做。”

    管事点点头，恰好见端茶上来的小厮，他便问那小厮：“如今可还有需要搬货之人？”

    小厮低头思索番，答道：“前日倒是有个人搬运之时扭伤了腰，需休养些时日，恰好有zhè gè 空缺，可顶进去。”

    管事指着墙角那堆满的麻袋，对殷仁说道：“你去试试。”

    殷仁将衣裳下摆撩了起来，在腰间打了个结，挽起袖子走向那处，并不见如何使力，手包便将两袋东西拎了起来，轻松地在仓库内走了圈又放回原处，待走回至管事面前之时，面不红心不跳，连小口喘气也无，管事面上便带了几分满意之色。

    此时那账房先生已然将自己随意做的个账目拿了过来，交到赵娴手中，问道：“你可能看懂？”

    赵娴拿起那张账页，望之下，口中差点哧笑出声，原来这是笔流水账，上面记着“收”和“支”，她第次见到zhè gè 年代的账目，心想这账目可真粗糙，与后世的账目完全无法相比。如此简单的流水账，却拿来考较于她，岂不是让她白捡zhè gè 活儿？

    面上却装的极其认真，细细看了遍，抬起头来说道：“zhè gè 容易。”

    账房先生又问道：“既容易，你倒说与我听听，我这账目中能否看出，七天内的进出货物分别为几许？”

    赵娴想也不想，以手点着上面几行说道：“七天内，共收进稻米278袋，面粉236袋，运出的稻米156袋，面粉138袋，如今尚余稻米122袋，面粉114袋。”报完数，心中暗笑，如此简单的账目，她单用口便能算出。

    账房见她并未用算盘，随口便将数目报的清清楚楚，不由诧异地看了看她，对管事说道：“算的倒是丝不差，数目报的极为清楚。”

    管事再次点头，说道：“你二人倒是不错，如今我便说说我们这处的规矩，你们若想在此处长做，首先须得口要严密，其次是不得随意出镇，你二人可愿？”

    殷仁点头道：“zhè gè 容易，我xiōng dì 二人本就无甚熟人，嘴巴自是严密，亦不会随意出镇，请管事放心。只是我二人工钱却是如何算法？”

    管事笑道：“我们这处的工钱极为丰厚，zhè gè 倒是不用担心，你xiōng dì 工钱是每月两银子，若是做的好，还能再加；而你的工钱却是以你每日搬运的数目来定。”

    殷仁听闻赵娴每月有两银子shōu rù ，面上假意乐开了花儿，忙笑着作揖道：“如此倒是谢管事了，我二人何时能上工？”

    管事看了看桌上的沙漏，说道：“此际时辰不早了，你们今夜便huí qù 好好歇上晚，míng rì 戌时准时来此。”

    殷仁再次谢过几人后，随着李处义走出仓库，走回了先前那间茅草屋。

    李处义说道：“你二人好好做，日后自是报酬丰厚，我这房租便也有了着落。”

    殷仁笑道：“果真如此，待我们拿到工钱之时，自会前来谢过李兄。”又装作好奇地问道：“先前见保长同管事皆说到李兄的堂兄，听口气似乎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过是个……”李处义从鼻子内哼了声，话说到半又觉得在外人面前这样说似乎不妥，万传进堂兄耳内，自己也落不下好处，便将话头打住，悻悻道：“你们且歇着罢，míng rì 你们自行前去，我便不跟着了。”

    殷仁见李处义刹住了话头，知晓他必是觉得与己不熟，下半句话自是不方便说出，只是看他神情与语气便知这人显见是妒忌自己堂兄，今后若是熟悉，定能打探出他们想要知道之事，尤其这人看上去还极为贪财。

    口内却是将李处义顿好夸，只将他说的乐滋滋地离开了茅屋，殷仁方将门闩上，回身再看赵娴，见她已然坐在以土垒砌的床边沿，靠着墙睡着了，他忙放轻脚步声，悄悄走至破柜子前，取出包袱内的衣裳，再回到赵娴身边时，便将她缓缓放平在床上，将手中的衣裳轻轻盖在了她身上。

    见赵娴睡的正酣，殷仁知晓她身上伤势未完全痊愈，又赶了许路来到此处，想必是累极。

    殷仁想到此处，便缓缓在床边坐下，借着墙角桌上那极暗的光线，呆呆地凝视着赵娴，心中却是思绪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