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山河 作者:浥雨

    第二日，船已抵达了元洲北部，因紫灵儿收了师父的飞鸽，先前去了渡口，余下众人却是睡了好久才起床。

    昨晚青瑶在船头上睡着了，醒来之时却发现身在处软香房内，身上盖着杯子，屋子里燃着暖暖的木炭，木炭散发出来幽香的气息，心中种说不出的轻快。

    门外恰时传来了敲门声。

    “起来了么？”似是察觉到了屋子里的动静，楚江雨敲了敲门，却并未进入门内。

    “我……这就起了。”

    听着屋子内的声音，楚江雨嘴角微微扬起：“等会儿下楼来喝点粥。”

    “嗯，知道了恩公！”

    楚江雨转过了身，正要下楼，却迎上了上楼的玄光。

    夜不见，玄光似乎并无精神，只是见了楚江雨，仍是微微点头：“楚施主今日便要启程去铸云台么？”

    “míng rì 再去不迟，难得来次元洲，大师不出去走走？”

    “阿弥陀佛，小僧今日尚有些琐碎事情，便不同施主同前往了，只是……”玄光低声道：“楚施主亦要记住点，勿要冒失了。”

    楚江雨怔，旋即道：“谢大师提点。”

    两人对视眼，彼此点了点头。

    不久，青瑶已匆匆忙忙下了楼，见楚江雨独自人坐在桌旁喝着粥，满心欢喜的走过去。

    “恩公，你吃饱了没有。”

    楚江雨才喝了几口粥，抬头，迎上了她好看的眼眸，不由微微笑：“坐下来喝些粥。”

    “不啦不啦，我才起呢，还没有胃口。”

    青瑶笑嘻嘻的挨着楚江雨坐下来，身子又向着他挪了挪。

    女子身上散发着淡淡幽香，阵阵摄人心魂，楚江雨轻点了下她的额头：“坐好了。”

    她抓着楚江雨的只手臂，笑吟吟的说：“恩公，我昨晚想了想，如果你今天也去许愿池许个愿望，明年或许就可以化作天仙了！”

    “嗯？”楚江雨笑道：“你昨晚什么时候想的？”

    “嗯……是，是，反正jiù shì 想过啦，”青瑶说：“也是在梦里呢。”

    她笑着的mó yàng 像是天真无邪的女子，藏魂草隐了她的妖息，楚江雨忽然就想，若她真的是个人间女子，却是好的。

    只是想着种种的人间缘由，这般念头反倒显得世俗了，楚江雨微微叹气。

    “恩公，你在想什么心事吗？”

    “没有，我只是觉得……嗯，觉得人世间这般的大，想要走遍每个地方，看过每处的风景，怕是穷尽生亦无法做到，”楚江雨说，有些言不由衷：“即便是化作了天仙，亦不过几千载的寿命，古人千年游，北境尚不曾看遍，如今换做了人，怕是亦做不到吧。”

    “嗯，恩公若是要出游的话，青瑶与你起啊。”

    碧衣的女子拉起他的手臂，说：“青瑶去过很地方，像西方的大泽，玄火洞，南方的百疆之山，还有我们青丘，那里四季都生着绿草，在青丘之北有片桃林，桃子又大又红，wèi dào 很好呢！”她的眼睛看着楚江雨，认真的说：“小时候我和爹爹去祭奠阿娘的时候，总要路过那片桃林，我爹爹总是与我说，阿娘生的面若桃花，是青丘极漂亮的女子，极爱桃枝，所以啊，你猜怎么样？”

    “怎么样了？”楚江雨问道。

    “后来我爹爹就在阿娘坟旁植了几株桃树，说是阿娘馋了，自己就可以摘桃子吃了！”

    青瑶轻轻笑，楚江雨被她的音容感染了，问道：“你想念她么？”

    话脱口，楚江雨觉得不妥，已失言了。

    青瑶却是笑了笑，说：“想，当然想啦，可是再想我也见不到她啦，”青瑶比划了下，说：“她走的时候，我才像个团子那般大，我爹爹不像个男人，抱着她的尸体大哭，可我那时候小，都不晓得她闭上了眼睛，这辈子就见不到了，还以为她是睡着了，明儿早还能给我熬桂花粥呢！”

    “不过现在我也不是很想她啦，爹爹说她有怨于我们父女，不愿再见，早已轮huí qù 了，我只望着这生她生了个富贵人家，生平安喜乐，也就好啦。”

    楚江雨忽的就被zhè gè 女孩吸引了，说不出为什么。

    于是楚江雨抚了抚她的额头，说：“你这般聪明伶俐，她若是见了，定会很开心。”

    “好啦好啦，才不要提她呢，”青瑶抿了抿嘴唇，道：“咱么去元洲吧，元洲有好玩的冰屋子，还有好吃的冰粥，雪鱼肉，好好呢。”

    她说着，拉起了楚江雨，向着舱外走去，她青色的身影映入了男子眼中，耳垂处跳动着的坠子，在阳光下褶褶发光。

    楚江雨没有挣开她的手，就那样任凭她拉着自己，走了出去。

    这片诺大而冰冷的城镇，在极北而东的大地上建立了千年之久，数千年之前，这里曾是夸父族的领土，而妖族的入侵，屠戮了强大的夸父族，经几千年，直至妖族没落，来到这里的旅人定居下来，爱上了冰雪与白风，不知少年，座宏伟的冰城伫立在了冰原之上。

    脚下是结实的冻土，刀砍下去，只余下道白痕，街上的小贩出来的晚，只因出来早了，不久手脚便僵了，御寒的毛皮抵挡不住风寒的侵蚀，即便这些在冰原上生活惯了的人，亦无法相与抵抗。

    楚江雨他修为深厚，身上只披了件大衣，身边的青瑶却是裹上了厚厚的貂皮衣，戴着毡帽，两只小手缩在衣服里，脸蛋冻得通红。

    楚江雨见了，不由微微笑，手中运过了仙力，环绕在她周身，为她驱了些寒气。

    “前几日见你，也不曾这般怕冷，今日是怎么了？”

    “嗯……这里比较冷嘛。”

    青瑶跳了跳脚，脚趾冻得有些麻木了。

    忽然又道温暖的气流，顺着腹部向下，直贯通了脚心，温暖的气流驱走了寒气，青瑶眼中喜，抬头正要与楚江雨说什么……额头已被轻轻点了下。

    “你啊，日后可要好好修炼。”

    “嗯嗯，恩公说的是，青瑶定好好修炼，将来……”她说着，目光停在了前面冰块砌的酒楼前，眼前亮，道：“恩公你快看，是冰楼！”

    楚江雨手心冰，凉凉的小手攥住了他的手心，向着远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