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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男主死了之后 作者:赵十一月

    既然太医要施针,自然有得力的宫人帮扶着把杜云微抬到榻上去,并且搬来屏风遮挡着。隔着屏风和宫人,易雪歌独自立在侧,暗暗将事情从头开始细细的梳理了遍。

    首先,杜云微她应该是知道菊花茶里面可能会有问题,然后才留了自己用午膳并且拉了自己来喝。因为易雪歌身份重要,若这里面是毒药或者迷药类杜云微自然是不敢拿她冒险的,所以只能是针对孕妇的东西。大概,她原先的打算就是让易雪歌尝出这菊花茶里的古怪,再故作惊吓的寻太医检查,引出这事。因为有易雪歌在,哪怕两人都是毫发无伤,皇帝那边也不好含糊过去,少是要表个态来解决事情。这样来,杜云微既是轻描淡写的解决了对付自己的人,也算是拿那人杀鸡儆猴,震慑了那些暗地里心怀叵测的人。

    然后,这菊花茶本身显然是没有问题的,不然杜云微不会自己也跟着喝。她喝茶之后第个反应是问:“怎么是甜的?”,听到宫人说是加了糖是惊怒,认真回想下,易雪歌喝的那杯好像也是甜的。所以,这问题估计还是出在糖上面。

    最后,既然杜云微早有准备,为什么端给她的也会是加了糖的菊花茶?是她御下不严、没交代清楚,还是有人浑水摸鱼,趁机解决了杜云微腹中的孩子?

    易雪歌思索到最后,心中苦笑了下——无论是南楚还是秦国,皇宫之中永远都是人心莫测,锦绣藏针。

    不久之后,那些太医院的太医也闻讯赶来,行色匆匆。可是屏风后面,杜云微的声音已经渐渐低了下去,宫人端着盆盆的热水进去又端着盆盆的血水出来,个个太医都是神色紧张。易雪歌知道,这孩子定然是留不住了。

    到底,萧沉曜这最后滴骨血也没能保住。易雪歌用手抓着朱红的窗栏,紧紧地抿着唇,闭上了眼。

    而此时,皇帝正在内阁议事。

    这个时节,要忙的事说起来也不少。首先秋水高涨,偏偏秦国近年因为增添军备问题国库银钱紧张,澄河那个堤坝还是前年所修,今年连日大雨,也不知道能不能抵得住。澄河下面的三个州自然是免不了要跟着担惊受怕。

    且国库里面的粮食也渐渐空了,接下来秋粮的征收又是重中之重。他适才登基,少不了要给点恩典,那些欠收的地方自然是要减免税收的。这样来,扣去要发的军费,可能会有的赈灾银子等等之后国库也不知道何日才能填满。寅吃卯粮的事情总也是解决不好的。

    皇帝心里头是添了几分急恼——他原先为了向先帝表明自己置身事外的态度素来很少参与国事,如今接手起来自然是事事都不顺心。最要紧的是,他心里知道,萧沉曜当初暗地里是积攒了大笔银子留作日后军费的,可等他登基之后国库和内库都是空空如也,那大笔银子算是不翼而飞了。他接手,便是这么大笔的烂摊子。

    只是,这些想法自然是不能和内阁那几位老臣说的。他耐着性子听完户部尚书的禀报和诉苦,这才温声接了句:“爱卿所言极是,朕会认真斟酌二。只是河道乃是大事,即便是这次没事,澄河的堤坝也是该好好修修了。”

    皇帝叹了口气,心里转了转——等到北魏议和,想必也是大笔进项。

    首辅徐茂乃是三朝元老,资历深厚,此时上前步正要说话。却见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疾步上前小声禀报了句什么。皇帝神色大变下子就了起来,来不及说什么,直接就往外走去。

    那太监甩了甩浮尘,朝几位阁老笑了笑:“宫中出了大事,陛下已经赶去了。还请几位阁老先回去吧。其余诸事,容后再议。”

    徐茂瞥了眼屋角的滴漏,知道这个时候皇帝回内宫估计就回不来了,板着脸点了点头,便负手离开了。倒是次辅颜松时上前问了句:“不知宫中出了何事?”

    太监微微迟疑了下,看上去很是犹豫:“倒不是奴才不愿意说。只是事关重要,陛下还未发话,做奴才的,哪里能够嘴?”

    颜松时抬眼瞧了瞧眉清目秀、满面恭敬的年轻太监,心里暗骂对方滑不溜手,面上却依旧是笑满了褶子:“倒是老臣我嘴了。”他含笑着给自己解释了句,“陛下圣德,老臣铭感五内。今日也是因为心里替陛下焦急,时忘了分寸。”

    他到底是有身份的,文人又素重风骨,哪怕眼前的是皇帝身边得脸的太监,也不好太过逢迎。说完话便甩手走了,只是心里头却存了事,想着迟些时候派人去打听二,顺便给这个刚调到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送些礼打点打点。朝天子朝臣,宫里头通了,朝中行事才能通。

    剩下的那些大臣自然也是不会留下的,稍稍寒暄了几句后就跟着告退了。

    皇帝赶到昭明宫的时候,杜云微已经昏过去了。太医院院首被推了出来,只得哆嗦着禀报道:“娘娘不知从何处用了点麝女丸。此药乃是前朝宫廷秘药,专门给那些充入掖庭的罪臣之女服用,只要沾点儿能绝人子息,臣等无能,请陛下恕罪......”

    皇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忽然拿起案上的茶盏朝着太医院院首砸去:“恕罪?恕罪!你们既然如此无能,朕留你们又有何用?”

    汝窑出来的茶盏被砸在地上,碎了,茶水和茶叶都撒了地,在场的人都跟着跪了下来,颤着声音齐声道:“请陛下息怒。”

    说是息怒,皇帝的怒火反倒盛了,他胸口不断起伏,显然是气怒到了极点。

    易雪歌是除了皇帝本人之外唯个还在那里的。她顶着皇帝的怒火上前劝道:“太子妃如今正是伤痛的时候,陛下与其在昭阳宫生气反倒不如替太子妃查明真相,等她醒来也好有个说法。再者,太子妃现下这状况,想来是要养段时间的病的,不如召杜夫人进宫陪陪她吧,也算是抚慰二。”

    皇帝到底不好对着易雪歌发火,只是点了点头,勉强道:“你先回去吧。宫里的事,朕自有安排。”

    易雪歌也知道皇帝这是在赶人,毕竟这事涉及宫闱私密,想来也不适合让自己听到。她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该尽的力也尽了,如今被赶也不好再留下。当即行了行礼,应了声后便跟着宫人离开了。

    她还未走到殿门口就听到皇帝满是怒火的声音:“言英,你掌内廷禁卫,朕把此事交给你。务必要把此事给朕查个水落石出。记住,朕要的是真相,别漏过半个可疑之人。”他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压抑着什么情绪,阴冷冷的道,“皇后那边也派个人去传话,让她暂时也别念佛了,把这后宫管管,别出了什么事都让朕来操心。她是后宫之主,凡事都要撑得起才行。”

    易雪歌心里头叹了口气,皇帝的为人也就是这样了——当初是他夺了皇后的权把人赶去佛堂念经,如今出了事,又要迁怒于人。和这种渣男丈夫对比下,萧沉渊都成了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了。

    等到了晚间,宫里来人去杜府宣旨召杜夫人明日进宫的时候,杜夫人听到消息两眼黑险些都要昏了过去,缓过神来就擦着眼泪去寻杜德说话。

    杜德听到话后倒是似悲似喜的古怪模样,口里只是道:“天意如此,到底是人算不如天算。”

    “你这说的是什么鬼话?”杜夫人恨得不行,推了他把,在他胳膊上拧了拧。她手上没劲,杜德还未如何自己就忍不住掩面哭了起来,“咱们就这么个女儿,你就不能盼着她好点?天可怜见的,她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现下连这么点骨血都没了,日后孤苦无依,可怎么好啊?”

    杜德乃是石渠杜家的嫡支,虽是名门出生却颇有些古板脾气,虽然后院也有二妾室,但几个儿女皆是杜夫人所出。只是大约是他子女缘份浅,子二女,只得杜云微个人无病无灾的养大了。因此,杜夫人是把全部的母爱皆给了这个独女,加上杜云微美貌出众又心思玲珑,自然是千娇万宠着。等到后来先帝给东华太子选妃,有部分也是考虑到杜云微并无亲生兄长,日后外戚问题容易解决。

    杜德抚了抚老妻的背,轻声劝道:“儿女皆是缘分,强求不得。”

    这话倒是说到杜夫人心里面去了,她想起夭折的几个儿女,伏在杜德的怀中大哭了通,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临了,还是忍不住起了身,强撑精神:“明日就要进宫,还要准备准备才好。云微吃了这么些苦,我可得替她准备点她爱吃的。”

    走到门口了,她又忍不住转头加了句:“我还是要抽空替女儿去烧烧香去个晦气,求平安才好。老爷也上些心吧,打听打听,那里的庙最灵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