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谁主 作者:寂月皎皎

    可他走近了她的心，却不知道有没有走进她的心。

    他只知她应该已经走进她的心了。

    他回来时看不到她，并想着以后回来再也看不到时，他竟比在朝堂上被少大臣挤兑还要心绪不宁。

    皱着眉，他令侍女去打盆凉水来。小珑儿以为他要洗手，忙自己动手，端了水送到他跟前稔。

    此时他正卧于十惯常待的西次间，小珑儿手中的铜盆正是十素日用的，连随手递来的手巾也是十的。

    这些日子两人朝夕相处，坐卧常在处，原没太避讳。韩天遥拿冷水遍遍拍着自己脸，待心神略静，方接过小珑儿递来的手巾，忽想起那日十.夜间改换装束出去，也正是用的这块手巾细细卸去脸庞上那些掩去天香国色的药粉，回来后同样用的这块手巾洗去风尘……

    心头似有什么如水纹般悠悠荡开，浑身的血液却奇怪地奔腾起来，——那感觉，六七年前他尚是初解情事的少年，悄悄去见聂听岚时仿佛也有过，只是这烦躁和欢悦仿佛要强烈许。

    好会儿，他才听到小珑儿小心翼翼在旁问道：“侯爷，你……不冷吗？”

    韩天遥抬头，正对上小珑儿古怪的神色。

    有水珠从额上滑落，顺着眼睫滴落在捧着的手巾上。

    他才蓦地意识到，他正对着十用过的手巾发呆，甚至可能还曾将十用过的手巾捧到鼻际嗅过，却始终没想起去擦满脸的水珠。

    “不冷，不冷……”

    他匆匆擦了水珠，焦躁之外，又了几分狼狈。

    小珑儿仍在好奇韩天遥莫名其妙的行止时，外边忽有人禀道：“侯爷，齐三公子求见，说是奉师姐之命，过来取些东西。”

    “小观？”韩天遥忙甩了手巾，“快请，请他直接过来吧！”

    昨日战，他们误入施氏圈套，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甚至接受最惨烈的结局。

    但十的出现和回归，竟轻易地化解了他们的危机。

    韩天遥安然回府，齐小观和凤卫自然也能全身而退。

    ***

    齐小观被领入院子时，度其在府中的位置，便知是韩天遥自己所居正房。再细看院内陈设也还清爽雅致，心下便有几分安慰。

    若师姐这两年歇居于韩府，以韩天遥品性，想来不会亏待于她。

    只是……十夫人这称呼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房中正行出名十四五岁的少女，娇憨清丽，衣饰不凡，却端着盆水。抬眼看到齐小观，她惊愕地张大嘴，时未看门槛，脚上已被绊着。

    齐小观尚未及上前去扶，少女已惊叫声，连人带水倒了过来……

    “哗——”

    齐小观想扶人，便避不开水。少女是扶住了，水却从齐小观胸口直挂到脚底，少女也湿了半边衣衫……

    狸花猫正在门口眺望主人，难得看到个生人，自然也要围观番，却也被溅了身水，连忙跳开去，边甩着毛上的水珠，边鄙视地看着这两个粗手笨脚的俗人。

    若是换了它家十，怎会做这等蠢事？便是绊着，也不会摔着；便是摔着，也不会洒了水；便是洒了水，也只会泼到别人，绝不会泼到自己身上……

    “小珑儿！”

    韩天遥才收拾了心绪，便听得外面的动静，急忙走出时，正见那两个正万分狼狈地面面相觑。

    “小观，你们……”

    韩天遥抚额，连忙唤侍女过来收拾，又吩咐道：“去取我的衣衫来给齐三公子替换。”

    小珑儿这才回过神来，已涨得满面通红，几乎要哭出声来，揉着眼睛道：“对……对不起，我……我时没看脚下。”

    齐小观笑道：“没事，我原就满身的灰尘，正预备待会儿回去换衣衫，如今正好先在这里给换了。倒是姑娘身子单薄，恐经不起受凉，还是赶紧去换下湿衣吧！”

    小珑儿忙应了，掩着红彤彤的小脸奔向自己卧房。

    韩天遥忙将齐小观引到自己卧房换衣时，齐小观已笑起来，“韩兄，这小姑娘是你侍妾？排名少位？生得倒好，只是太小了吧？亏韩兄下得了手去！”

    韩天遥不觉尴尬，苦笑道：“小观，她是十认的小妹妹，也是我的小妹妹，很义气的小姑娘，并非我的妾。”

    齐小观便似笑非笑地瞅着他，“十？”

    早在齐小观于绍城夜探闻府那夜，齐小观便对韩天遥的十夫人有些疑心。但韩天遥坚持与十认识已经三年，生生地打消了齐小观的猜疑。

    此时齐小观问起，韩天遥便知其意，轻笑道：“她是十，可她当然不会真的是我小妾。很事她没说，我也不便问。我只知她想见谁没人能拦得住；她若不想见谁，刻意强求只能逼她走得远。”

    齐小观已经换了干净衣衫，边拉扯着过长的衣袍，边叹息道：“说得也是……当年我找不到她，便猜她半是自己不想再看到我们这些故人了！好在这事儿到底已经过去两年，猜得我们会出事，她到底还是出来了！想来那些不快活的事，终究会也过去吧！”

    韩天遥问：“她现在在哪里？还好吧？”

    齐小观摇头，也不等那边奉茶，便自己取过桌上的茶壶，倒杯凉茶喝了，才道：“醉了，晋王世子将她送回了琼华园，如今正在她自己当年的卧房睡着呢！”

    韩天遥黑眸闪，“醉了？又醉了？”

    自那日在渔浦镇韩天遥对十软硬兼施狠狠教训顿，迫她应下戒酒之事，十虽未完全戒酒，但是小酌怡情，再未曾大醉过。

    如今刚回皇宫，许人或事尚在未知之数，她竟然又醉了？

    齐小观静默片刻，方道：“师姐虽回去，心底压的事到底。听晋王世子说，云皇后拉着她说了很话，她似忍耐不住，当时便哭了起来，世子在仁明殿外都听见在哭。后来午膳时，皇上特地命人拿了极好的美酒给师姐品尝，师姐就喝了，哭着又说了许话，晋王世子怕醉得太过引帝后不悦，便将她送回琼华园了！”

    韩天遥忆着今日十与帝后相见的情形，沉吟着问：“你可看得出，云皇后对郡主……到底是怎样的心思？”

    齐小观摇头，“不清楚，但师姐自己应该心中有数。得到韩兄安然脱身、师姐决定回宫的消息，我和路师兄便商量着将凤卫大部分遣出京城，带着部分凤卫搬进了琼华园。话说，皇后对凤卫向不差，即便我们离京而去，凤卫应开支用度，皇后每季都会拨下银帛交给路师兄。故而路师兄被擒之事，半还是施铭远瞒着皇后所为，也可能在皇后跟前污蔑了路师兄什么。横竖我们不在京城，是非黑白只能由他张嘴。如今师姐既与皇后说了开来，这误会应该不难解。”

    韩天遥盯着他，“朝颜郡主和云皇后间所隔的，并不是误会吧？”

    “不是误会。”

    齐小观苦笑，“这其中是非曲折，有些连我都未必十分清楚。师姐与韩兄交谊匪浅，回头不妨亲自去问师姐。我且先将师姐的东西收拾过去。话说我这师姐也奇了，琼华园直有人洒扫整理，缺什么说声便是。醉得不省人事还说有东西在你这里，催着我来拿。”

    那边已有人收拾完毕，却也只有几件衣物，以及宋与泓送来的首饰盒，还有就是十去太子陵祭拜后带回的太古遗音琴。

    韩天遥道：“她还有只猫，个认的妹妹，要不要带过去？”

    齐小观随手接过包袱负起，却小心将太古遗音琴抱在怀中，才笑道：“不用，不用！这些活物没法打包带走，麻烦！回头让师姐自己过来领。”

    他辞别而去时，韩天遥忽又叫住他。

    “小观，晋王世子将郡主送回琼华园后，没有立刻回去吗？”

    齐小观顿了顿，笑道：“嗯，喝了盏茶，看师姐睡踏实了这才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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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遥：情敌在不在？

    小观：干嘛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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