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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我心悦卿(一)

      江山谁主 作者:寂月皎皎

    进入仲春,天地回暖,北境亦有捷报频传。

    魏军在主将乌古赛可率领下侵楚,分别从樊城、大散关攻入宋境。

    樊城路由乌古赛可亲自率领,攻往兵家要塞枣阳妲。

    随州制置使赵访领兵苦守,南安候韩天遥初上战场,稍战即退,乌古赛古乘胜追击,正中韩天遥在枣阳城外设的埋伏,竟与赵访里应外合,大败敌军,解去枣阳之围,随即引兵往西,在光山附近连败魏军,竟将靺鞨人逐到大散关外窀。

    捷报传入宫中,不仅群臣雀跃,连病榻上的楚帝都大为振奋,下旨褒奖,并令韩天遥、赵访、董谊等主将修城掘濠,伺机反击。

    消息陆续传到琼华园时,园中已是桃杏堆锦,海棠铺绣,派韶光明媚。

    十立于缀琼阁外注目,依然只见宫苑沉沉,轩阁寂然。

    她捡过廊下根翠绿的羽毛,注目看向空空的鸟笼,问道:“剧儿,珑姑娘送我的鹦鹉呢?”

    剧儿忙奔出来,也怔了怔,“刚才还在……不过,花花刚才也在……”

    十无奈,“于是,我难得学京城里那些闺秀养只鸟儿,居然半天就没了吗?”

    剧儿道:“郡主想养鸟儿也方便,奴婢叫人买几只回来。”

    十问:“排队喂花花么?”

    “……”

    剧儿不响了。

    十却纳闷起来,“咦,花花不爱吃鸟啊!难道它吃鱼吃腻了?”

    吃鸟又得上蹦下跳地抓,还得咬得满嘴毛,不方便……

    实在不像她那只懒成精的狸花猫的风格。

    剧儿眼睛忽然亮,道:“花花不爱吃鸟,不过小彩……”

    话未了,便听阶下宋昀笑道:“我说哪来的鹦鹉,原来是郡主新养的。倒便宜了小彩,平时偶尔逮只小麻雀当零食,今日这只大鹦鹉可够它饱餐顿了!”

    十的唇角不觉漾开浅浅笑意,“上午我去宫中请安,听闻晋王病势沉重,你在旁侍疾,已两日不曾离府。今日有空过来,想来晋王病情已有好转。”

    宋昀低叹道:“郡主生于京城,对于我那位父亲的状况自然比我清楚。本就是胎里带来的弱症,稍不注意便会犯病,只能慢慢养着。今日看着好些了,我忽然想念起越山的竹林和春笋,便走来瞧瞧这边的竹林。想必新笋也该长出来了吧?”

    十道:“嗯,这两日天热,长得飞快。再晚几日,那笋该成新竹,便吃不得了!”

    宋昀黑眸亮,“也就是说,如今还有笋?剧儿,替我找篮子和小铁锹来,我挖几根笋来,晚上好煮汤喝。”

    剧儿忙笑道:“世子要吃笋时,奴婢叫人挖了送到厨房便是。”

    宋昀道:“不用!自己挖的,吃得香甜。”

    十听得有了兴致,遂笑道:“拿副来,我也要挖!”

    ------------知不知,醉翁之意不在酒-------------

    春日里的竹林翠影重重,柔枝袅袅,比往日出几分清华韵致。隔年的落叶间,果然长了不少竹笋。

    从小到大,十吃过不少笋,但论起挖笋来还是头回。

    宋昀到底长自乡野,虽未做过太农务,挖起竹笋来倒还差强人意;十用握剑的手势去握铁锹,便有些狼狈了,根整的没挖出来,便挖折了两根。

    宋昀侧头瞧,便笑了起来。

    他握过十的手,牵动她的手指,为她调整好姿势,“是这样握的。”

    “哦!”

    十用刺人的动作将铁揪迅捷扎入泥土时,宋昀已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笑道:“郡主天生的贵人,瞧来是学不会了!”

    十道:“这话可错了!哪有什么天生的贵人?无非是谁离那无上的权势近些,谁便尊贵些。我若不曾被抱入皇宫,也不过是个人人轻贱的罪臣之女而已!”

    柳翰舟的脑袋至今流落在异国他乡,帝后钦定的罪名这辈子无法洗脱。若十只是柳家之女,的确只能世卑微。

    再如宋昀承嗣的晋王,不仅自幼病弱,近年连头脑也不是很清楚。可他是楚帝血缘最亲的堂弟,再怎样病弱愚钝,都会是尊贵的亲王,享受最好的待遇,甚至娶到最美丽的王妃,领养到最聪慧的儿子……

    宋昀提起他承嗣的这个所谓父亲,有怜悯有担忧,却不见得有敬重。

    令人不得不屈服的,是至高无上的皇权,以及皇权所带来的尊荣富贵。

    宋昀差点儿和她起隐居山林,终老此生,却阴差阳错,终究和她起浮沉在这个波诡云谲的名利场。

    风光无限,却不得不时时处处,如履薄冰。

    十忽然间便有些萧索,锹截断根竹笋,问道:“阿昀,你悔不悔来到京城,成为晋王世子?”

    宋昀去挖她挖断的竹笋,自然而然地答道:“不悔。若不来,岂能再见到你,岂能在这里跟你起挖笋?”

    十心跳蓦地漏了拍,转头看他明洁如玉的秀逸面庞。

    素淡却华贵的衣饰并未改变他清澈温雅的气质,双黑眸明若宝珠,坦荡安静地倒映她容颜。

    他已将下方的那半截笋挖出,递给十看,“瞧,若是埋在土里,不过无声无息地枯死,谁又能看得到底下还深藏着这许?”

    春笋刚窜出尖尖的角,露出地面以外的那截笋外壳粗糙暗黄,裹着短短截笋尖。

    宋昀挖出的埋在泥土下的另外半截,鹅黄的笋皮下却是晶莹白.嫩的大段鲜笋,眼看去都似感觉其鲜嫩可口。

    十将笋接过,沉默半晌,低叹道:“对。浑金璞玉,不该掩于沙土。”

    宋昀垂着眸,似微微怔了下,唇边才漾开抹笑,如涟漪般轻轻荡了开去,“郡主,你在说你吗?”

    十把断笋重重丢到竹篮里,不屑地横他眼,“明知我说的是你,装什么装呢!”

    她提起竹篮待要快步走开,宋昀忽伸手,握住她臂腕,“郡主!”

    十低头瞧向他握向自己的手。

    宋昀慌忙缩开,面庞已浮上红晕,尴尬地咳了声,正待说话时,那边忽然传来了猫叫。

    两人都未必算得十分合格的猫主人,却也很快听出那正是花花和小彩的叫声。

    那叫声从竹林深处传来,“嗷呜嗷呜”,听来十分怪异,再不知是惊恐还是兴奋。

    见十注意力被猫叫引去,再未曾责怪他匆促间的无礼,宋昀舌尖转了几转,滚到唇边的道歉又缩了回去。

    他也向那边看去,猜测道:“莫不是打架了?在抢鹦鹉吃?”

    十向那边走去,随口道:“不会。花花总让着小彩……何况它不吃鹦鹉。”

    “要不就是遇到蛇了!”

    十笑道:“这时候哪来的蛇?听着倒似从来没在乡野间待过似的!”

    宋昀微笑道:“对呀,是我糊涂了……”

    说话间,十快步向行前的步履猛地顿下。

    宋昀不防,时不及止步,正与她撞上,差点摔地。

    十连忙回身挽扶时,手臂恰环过宋昀的腰。宋昀收不住脚,正与她擦过面庞抱了个满怀。

    十倒未留意他们紧紧相贴的暧.昧,只红了脸窘迫道:“没什么好看的,咱们回去吧!”

    宋昀抬眼,也已见到了草丛里狸花猫、三花猫上下摞在起的身影,也不由尴尬苦笑,“嗯,是……是没什么好看的……”

    他这样说着,却已悄悄伸出手来,轻轻将十环住。

    十怔了怔,忙不动声色拉开两人距离,笑道:“阿昀,回去吧!”

    宋昀点头,返身随她回去,手顺势挽住她纤美的手腕。他轻笑道:“郡主,你家的鸟儿还真不那么好吃。再隔阵子,小彩得为你家花花生儿育女了吧?”

    十道:“嗯,那鹦鹉花了小珑儿三两银子呢,作小彩的聘礼也够了!”

    她边说着,欲要抽开被宋昀挽住的手。宋昀不言不语地加了把力,将她握得越发紧了。

    十低头瞧了瞧,目光便尖锐起来,“宋昀,除夕宫宴,仿佛是你当众回绝了皇上的指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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