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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断,与君决绝(二)

      江山谁主 作者:寂月皎皎

    她懒懒地笑,“当然,你舅父本就是窝里横的,满脑子的阴谋算计只用在争权夺利上,何尝有半分振兴大楚、收复故土的念头?说到底,他自己就算不得真男人,再无半点堂堂男子汉的骨气!燔”

    谢璃华听她直接指摘舅父的不是,时怔住。

    待要为舅父辩驳几句时,十望向她,目光里却显然蕴了温和的笑意,“谢大小.姐.爽朗聪颖,是非分明,他日正位中宫,便是大楚国母。这未来的大楚天下,也会由谢大小.姐的儿女承继。到时谢大小.姐愿意致力于舅父家的富贵权势,还是愿意大楚子孙兴盛、后世江山稳固,全在谢大小.姐念之间!”

    谢璃华所有想说的话语立时生生咽下。她转脸看向身畔年轻的帝王,目光灼亮许久,才扬唇笑道:“朝颜姐姐,你放心!”

    十便微笑,瞧着屋中闲人早已屏去,略略低了声音,说道:“若得如此,本郡主也愿重整三千凤卫,为皇上扫清道路,涤去尘霾!”

    谢璃华嫣然笑,“如此,咱们言为定!窠”

    宋昀只觉掌心阵冷,阵热,却第次认真打量那位自己即将迎娶的中宫皇后,无故再不可能轻易休弃的妻子。

    原来并不只俏.丽可人,也不只爽朗聪慧,尚有许他不曾意识到、施铭远同样不曾意识到的见识和抱负。

    而十决断之快也令人诧异。她似乎没未经过太犹豫,便接受了在她看来本该名不正言不顺的宋昀继位之事,并未因她与宋与泓自幼的深交便坚持扶立宋与泓。

    谢璃华此时却为十惋惜,叹道:“姐姐,我真心不知舅父会这样待你。此事我晓得他是为我,他怕阿昀心心念念只在姐姐身上,疏忽了我,才想着要毁了姐姐。我知说再如今也已无法挽回,只能全力寻找名医良药,尽量还姐姐副花容月貌。还有姐姐所中蛊毒,我定会设法取来解药,才算不负姐姐这番心胸!”

    十笑道:“如此,谢了!至于毁不毁的,倒也没那么严重。再怎样的花容月貌,倾国之姿,最后还不是鹤发苍颜,终归尘土?便是男女之事也没什么大不了。可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去,我却也不甘心。素来只能是我嫖了男人,岂能让男人嫖了我?”

    宋昀、谢璃华相视眼,终于无言以对。

    小糖上完药后侍立到旁,却对自家郡主如此行径习以为常。

    她自小.便被师父带出京城,教养得比男子还要骄傲刚硬,实在不能指望她能学会宫中要求的那什么温良恭俭让,否则她就不是转头能把心爱的宁献太子晾边喝西北风的朝颜郡主了……

    这时,忽听得那边内侍故意放重的脚步声,然后是小心翼翼地回禀:“启禀皇上,南安侯韩天遥求见!”

    宋昀微微蹙眉,向十道:“他已求见好几次了。我不知你心意如何,告诉他你尚在高烧中,不宜见客,不宜心生烦恼。不过他似乎直不曾离去,始终在彰德门外候着。此时……应该是听说你已经醒了吧?”

    十便向那内侍道:“去问问他,是不是要见我。”

    内侍应了,忙转身回去问,片刻即回,说道:“南安侯道,是。”

    十道:“告诉他,我不要他了。让他滚!”

    内侍呆住,悄悄看向宋昀。

    宋昀苦笑,沉吟道:“你去告诉南安侯,郡主病体未愈,不想见客,请南安侯改日再来吧!”

    内侍连忙应了,正要去时,十已喝道:“慢着!”

    内侍只得顿住。

    十向小糖道:“方才我说什么,你还记得?”

    小糖道:“记得。”

    十道:“你去转述给韩天遥听罢!”

    小糖道:“是!”

    论起琼华园当年声势,少名门公子,包括宁献太子在内,吃了朝颜郡主闭门羹的不计其数,她的侍女们对这套早已轻车熟路,并不怕给谁没脸。

    于是,片刻后,连他们在殿内,都能听到宫门外小糖清脆响亮的声音:“郡主说了,她不要你了,让你滚!”

    当着殿外许宫人的面,却比记清脆响亮的耳光还狠。

    内侍惊得连连去拭额上的涔.涔汗水。

    宋昀走到窗前,定睛看外面情形

    。

    却见韩天遥似也怔住,然后将目光投向这边,神色间并未见少波澜,甚至连回答的声音都淡淡的,平静如水。

    “知道了!”

    他向后退了两步,面色才渐渐转作惨白,转身踏下石阶。

    阶阶,他似踏得很稳健,却不知怎的忽然间脚下踩了个空,顿时坐倒阶上,险些从那高高的台阶滚落下去。

    附近小太监忙奔过去扶时,他已自己扶着汉白玉栏杆起,摆手向小太监说了什么。

    度其情形,应该在说自己没事。

    随后再步步离去时,倒也行得不疾不徐,瞧着依然稳健有力。

    可不知怎的,那孤单而去的身影,愈高大,愈觉苍凉,竟似悬崖之畔凌空而立的株孤松,虽枝干遒劲,却被四处卷来的旋风扑得针叶萧索,再不见岩岩高耸、直指云霄的傲气。

    待韩天遥走得不见影踪时,宋昀才收回目光,却已捏了满掌的冷汗。

    悄悄走回床边时,正见谢璃华向他摆手。

    定睛看,才发现十安静地阖着双眼,竟已沉沉睡去。

    睡去了,也许不是坏事。

    总比她醒着跟他们要酒好。

    最要命的是,好像谁也拒绝不了她,——哪怕明知她目前根本不宜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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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走到外殿,才见小糖若无其事地走了回来。

    谢璃华笑道:“小糖,你就这么……把他赶走了?”

    小糖奇道:“不这么赶走他,还待如何?当日郡主不待见宁献太子,都能令我们盆水泼出去赶人,何况是他?郡主待见他,他才是南安侯;郡主不待见他了,他又算什么东西?何况他明明对不起咱们郡主在先,咱们又何必看他这副假惺惺的嘴脸?”

    宋昀道:“假如他并不是假惺惺呢?假如郡主只是时误会他呢?”

    小糖道:“郡主不会弄错的。若郡主误会他,也只怪他自己做得不好,才叫咱们郡主误会。总之,都是他的错!”

    宋昀苦笑,“嗯,郡主不会错的。可朕怎么觉得韩天遥有些可怜?”

    小糖道:“当日宁献太子可怜哩!大冬天的在雪地里,郡主说不开门就不开门,由他冻着,还在里面跟济王殿下围着暖炉猜拳喝酒。”

    宋昀依稀便有些了解,宋与询在察觉朝颜郡主真实心意后,为何诸设计,务要拆散她和宋与泓的姻缘,甚至不念自小的手足之情对宋与泓种种算计。传说中,宁献太子优雅高蹈,但真实的宋与询根本做不到超脱男女情爱。次次被冷落于远处看着心爱的女子与宋与泓亲近,想让他不恨也难。

    宋与泓素来重情,最后居然动手将宋与询推落湖中,可见着实被逼得狠了。

    但宋与询到底不算失败。纵然死去,朝颜郡主也已将他铭刻心头,今生今世,再不能释怀,再不肯放下。

    而他呢?

    他宋昀呢?

    宋昀忽然打了个寒噤。

    谢璃华问:“阿昀,怎么了?”

    宋昀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见见那个厉奇人,还有那几个想欺负郡主的人。”

    谢璃华笑道:“他们最好已经在混战中丢了命。如果还活着,等朝颜姐姐复原,绝对饶不了他们,绝对会……生不如死。”

    宋昀问:“需要等郡主复原吗?”

    谢璃华怔了怔,“要舅父明着交人,只怕不太可能。他必定担心寒了部属的心。”

    说到底,切还是施铭远暗中主使;可施铭远主使此事,为的又是谢璃华。

    不论从哪方面讲,谢璃华和宋昀都无法针对施铭远。但十被人迫.害至此,总得有人付出代价。

    宋昀看向自己的手,依然洁白干净,不见血渍。

    但他清亮如珠的眼眸,已转向静默的幽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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