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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别,故人难聚(一)

      江山谁主 作者:寂月皎皎

    自从那日尹如薇拿出宁宗遗诏,云太后便常因凤体违和不去前朝听政,宋昀眼看便要大婚,虽然尚未有大臣上书请求皇帝亲政,但双方争执之际,也不免要他从中做主,方要他回绝魏人以振兴大楚江山,另方则建议以百姓福祉为重,别再将大楚拖入战争泥潭。

    宋昀虽然处事玲珑,但这事儿从南渡开始已经吵了少年,又岂是他个未亲政的帝王所能轻易决断的?

    进了六月,甄德秀连连因他事被弹劾,终于在六月初十被罢官,紧接着附议的大臣也陆续贬黜的贬黜,外放的外放,待南安侯扶病入宫见驾试图挽回,宋昀也只是温言安慰,但言语之间,依然表明须听从母后与施相意见。

    十虽常不在宫里,却趁着新帝需要人手时将不少凤卫陆续安***宫,朝中动静了若指掌。

    齐小观见小珑儿捡回了小命,也渐渐恢复了生机,便开始留意朝中消息,暗自皱眉不已。

    他寻机问向十:“既然当日韩天遥并不是有心害死我们,小珑儿也不是他伤的,连当日被他软禁在回马岭的凤卫也被放回来了,你是不是该给他解毒?”

    十低头逗着吃饱喝足的狸花猫,“他不是有心害死我们,可凤卫毕竟因他死伤惨重,你也因他伤成这样,而我……舴”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

    血痂已褪,但疤痕却少不了,近颧骨处的处伤痕还很明显,便是脂粉都掩饰不住。

    齐小观却坦然而笑,“师姐这样子也蛮好,省得招蜂惹蝶。何况终身已定,怎样的容颜都已不打紧,师姐原不是喜欢仗着美貌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的人。”

    十瞅他,“是你和小珑儿终身已定吧?”

    齐小观叹道:“师姐,便是你不说,难道我就不知道了?先皇诏书早已在朝中公布,八月十八,过了你的生辰,你若还不曾找到意中人,就得入宫为妃。还有三四天的时间,你要么这几日就和韩天遥摊牌,跟他定下亲事;要么过了八月十八,那就只能入宫为妃。”

    十抱起狸花猫,挠着它的脑袋,走到窗口看向那边正在修建的屋宇,“为何定要选?我带着你们住在琼华园,不是挺好?”

    齐小观道:“好是好,只是违拗宁宗遗旨,这不孝的帽子扣下来不好听,何况也伤了皇家体面,便是太后、皇上不逼你,也会有事的大臣逼你出嫁。”

    十淡淡道:“大臣逼我倒不怕,我只怕这朝中没了敢逼我的大臣。”

    齐小观正不解其意,却狸花猫忽“喵”地大叫声,竟从十手中挣脱,跃出窗外,弓着腰对着那边灌木,口中不时发出警惕地哈着气。

    片刻后,便见那灌木动,竟钻出个雪白的长毛猫来,耷着尾巴,澄黄的眼睛漠然地瞪着狸花猫,——竟然是韩府养的白雪。

    狸花猫犹豫半晌,从前被抓得满脸血的恐惧到底压倒了它心想维持的骄傲,掉过头嗒嗒嗒地奔回屋,若无其事地蹲在十身边舔爪子洗脸。

    剧儿在韩府养过白雪阵,却也喜欢这只大白猫,听得猫叫声跑出来看时,便已笑了起来,“咦,又被送到韩夫人那里吃素了?不妨,离了那忘恩负义的家伙,还有咱们呢!”

    眼见白猫拿毛茸茸的椭圆脑袋讨好地去蹭她裙角,剧儿弯腰将它抱了起来,爱惜地边抚摸它的皮毛,边匆匆进屋去给它拿食物。

    二人在屋内看着,十忽笑了起来,“看到没有?看起来厉害的,叫得凶的,其实并不定厉害。隐于暗中不声不响等着机会的,才是最难测……可你怎么看,它都是最无害的。”

    “你是说……”

    齐小观犹疑地盯着十,但终究顿住口。

    沉吟良久,他方道:“师姐,韩天遥虽对不起咱们,但细论起来也情有可原。何况他能想着解你蛊毒,为小珑儿延医,又把罪魁祸首的聂听岚逐走,咱们也不用太跟他计较。若你喜欢,便跟他在起也不妨。”

    十垂头看着脚边并着前足正发呆的狸花猫,“我倒是相信,花花和小彩还是可以在起的。”

    “嗯?”

    “因为它们之间的事,无非是两只猫的事。”

    十答他,淡漠得听不出半点波澜。

    齐小观怔了怔,欲要习惯性地伸出右手拉她,却只向前走了两步,然后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

    管,苦笑。

    他似乎已能接受只剩只左臂的痛苦和不便,并开始试着以左手写字习剑。

    可不经意间,他总是想伸出他的右手。

    早已不存在的右手。

    便是回到师姐身边,便是小珑儿依然可以活蹦乱跳地跟他说话,便是他努力放开心胸让切回到原来的模样,他都将很久都摆脱不了断臂的惨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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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五,黄道吉日,宜嫁娶,宜祈福祭祀,年轻的楚帝宋昀迎娶谢家大小.姐谢璃华为妻,册皇后。

    因顾忌臣民非议,婚礼排场切从简,并不招摇,只是该有的仪式却半点不敢疏忽,谢璃华所居的清宁宫也布置得华美异常,富贵大气又不失.精致。

    十身体渐复,也不肯再藏于人后示弱,亦按品爵盛服大妆随侍于云太后身侧,只用饰以珠玉流苏的面纱掩住面庞,依然不改通身的雍贵典丽,风姿出众。

    繁复礼仪中,宋昀举止优雅得体,绝无错讹,神色也端凝沉着,并无丝毫异样。

    他上着玄衣,绘山、龙、华虫、宗彝、藻五章,下着纁裳,绣火、粉米、黼、黻四章,头戴十二旒冕冠,映着修长身段,俊逸面容,显超脱尊贵,遍体光华。

    待皇后的大驾卤簿到大殿前,尚仪引凤舆入殿内,方才挽下凤冠翟服的谢璃华,先向皇帝行礼,待皇帝还礼后,再携手上前,向上方的云太后行礼。直到此时,宋昀的目光才有意无意地轻轻飘向云太后身畔的十。

    五色玉珠串成的十二珠旒在行止间微微晃动,辉光温润明耀,很快淹没他眼底的丝苦涩。

    而宫中贺喜之声已震响如雷。

    十静静地看着,忽然便想起那年初见他。

    她俯在船舷看水里十四岁的他。

    他在水底睁着眼睛看她,看她身后的碧蓝天空,尚还几分稚气的眼底满满的不屈不甘,以及隐隐的向往。

    天地是灰的,而他向往的未来应当是五彩的,绚烂的。

    他终于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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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礼仪差不完成,十低头向云太后告退。

    因着那道诏书,十在内眷中颇是受人瞩目。如信安王妃等贵夫人不仅对她面纱下的容貌很是好奇,关注她对迫在眉睫的亲事该如何抉择。云太后明知十必定厌烦,倒也体谅,说道:“既然身体不适,早些回去休息也好。回琼华园吧?”

    十道:“嗯,回琼华园。”

    谢璃华虽然大度,但病势渐痊后她还是搬出了勤政殿,再不想在这时惹人猜疑闲话。

    如今她虽在宫中另有住处,但自从出了诏书之事,连云太后都已看得清楚,宋昀分明满心都是她,以他如今的地位,只怕已不可能轻易放手,便也觉得她回琼华园妥当。

    肩舆步步行离皇宫,喧闹声渐渐甩得远了。

    夕阳西下,白天的炎热被逐渐夜晚的清凉代替。

    十靠后坐着闭目养神,由着那不知何处卷来的倦意缓缓将自己吞噬。

    估料着快到琼华园时,肩舆忽然顿,竟停了下来。

    十睁眼时,外面已有凤卫禀道:“郡主,南安侯拦住了去路。”

    十微微皱眉。

    韩天遥虽病着,但新帝大婚,他还是扶病前来参加。

    只是内外有别,十大部分时候随着云太后留在内廷,待云太后垂帘受众臣朝拜之际才遥遥看了两眼,却也无法看清彼此神情。

    此时隔着暮色和舆上飘动的素帷,她依然看不清拦于舆前这男子的眉眼神情,只看得到他高瘦清晰的轮廓直直地立于夜风里,明明挺拔如故,撞到眼底却有种说不出的萧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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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查了下资料,好像皇帝祭天才用十二章服,配套冕冠不带旒珠,吉服则用九章服、十二旒冕冠。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