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包兰往西，银川直北，王河北岸，沿着拓跋山山麓，是土默川平原最为肥沃的部分，也曾是拓跋氏的重要发源地之。

    从此处向北，翻越难以翻越的山脉，很快就能进入土扈特控制的区域，而向东，越过包兰新城，直东翻越山麓则进入东夏乌兰察，跨奄马河往南，则入定夏两州。几年前，拓跋氏所防备的主要敌人是土扈特部族，因为山脉的隔断，将防线放在拓跋山口和乌梁素代，尚不够重视这地域，随着这几年银川商路的畅通以及包兰新城的修建，对面转眼成了东夏重镇，拓跋巍巍这才着眼。

    之前，这儿驻扎有两个老牌拓跋氏千户，左、右。

    尽管随着时间，这两个千户统御的户数可能已有三五个千户，但相对比东夏包兰城驻兵的数量和奄马河内湾的屯兵，依然太过薄弱，何况因为贸易的兴盛，还时常有部众逃民迁入东夏。

    为了使用好有限的嫡系。

    两支从北方土拉河迁徙来的二流生蛮部落被安顿到这儿。

    这两支部族是高车联盟部族之山之昆部的两枝。

    他们倒也有过像样的辉煌，但随着土扈特人的崛起，再在并吞的战争中失败，最终只残余了七、八千人。

    对于常驻的博大鹿来说，两个小枝首领反不比两个拓跋氏老牌千户友好。

    两个拓跋氏千户中，总有些老牌家族的分支。

    这些家族的分支因为特殊原因，不能跟着拓跋巍巍去发财，却有着贵族的传承，不乏家族底蕴，有的干脆把生意做到了包兰。两个千户官中的个还让自己的小儿子私下登门拜访博大鹿，希望博大鹿庇佑下他的商队，也表示自己也会约束自己的族人，不许他们在包兰搞事儿。

    但这最近两三年才落户的南迁族，却完完全全是拓跋氏羽翼庇护下的强盗，落户就来抢劫，他们是不敢抢拓跋氏的，抢完刘裕去抢东夏，主要是抢刘裕，被碰个头破血流之后就躲回土默川那头，养好伤再露面，露面之后再抢。他们也样得益于商路的富裕，因为直挑刘裕下手，倒也做到休养生息，这回听说博大鹿带兵南下，包兰城内空虚，老汗也愿意在背后支持，立刻达成劫掠的共识，而共识的备用方案jiù shì ，旦劫掠不成包兰，掉头就打刘裕。

    拓跋巍巍是半阴谋半阳谋。

    消息也没有什么保密不保密的，他们只是借两个小族的手试探。

    怕这两个小族实力不够，他们又往里头掺了些丁零高车，使整个军队的数量达到万人。

    这些消息，董国丈是点也不知道。

    虽然他人在包兰，无时无刻不想着报效国家，全心全意去督责狄阿鸟，却除了每天早晨早早起床，到练武场上心不在焉地打趟慢拳，见着什么向狄阿鸟打听什么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手段，留心的人们注意到，他只是越去越显早。

    天还没有亮，在yī zhèn 齐扎扎的脚步声中，他又早早起了床。

    收拾出身短打，拦腰掖好黑缎带，略漱口，直奔出门，能看到干路上卫士组成的纵队，段段向外城跑去，浑身金叶撞击。

    这是狄阿鸟的卫士们晨起操练。

    董国丈问过，这些卫士每天天不亮集合，起码要跑上十余里，风雨不间断，如果哪天他们的将领觉得不够，或者年内的某个月内，他们要作针对性训练，就会给两倍甚至远的路程，有时还在快马后面扣上腰带拉上，由教官鞭打马匹掌握速度，而回来之后，上午、下午，包括晚上，照样安排战术训练和书文学习。

    虽然常说的“走”是项军事能力，计入材官选拔，但军队往往不是每天操练，也不限制士兵的姿势和节奏。

    在东夏不是天了，董国丈也已经见惯不怪。

    他只是心里少少带着儿同情，同情这东夏的军兵，相比朝廷的鱼鳞军他们是痛苦得，同情东夏的bǎi xìng 们，将士们时而震天齐呼，如果数量较，是此起彼伏，会把他们从睡梦中震醒，而这也包括狄阿鸟和秦禾。

    他扭过头，看着这几个小队从路上通过，踏声如雷，喊声震耳，城区也由近及远，转眼间像是从睡梦中活了过来，苦笑给身边伺候自己的家人说：“来富。这军队天天这样跑来跑去，对，叫什么跑动操练，用处大么？为啥不见他们趁早晨空气好练练拳脚？”

    家人来富说：“谁知道？老太爷，你今天又起早了些，这会儿狄阿鸟肯定也在跑步呢。你去那么早等他，要等得久了。”

    董国丈俗气地叹气：“求人办事难呀。”

    嘴里这么感慨，却又问来富：“你说他是天天和士兵们起跑步操练呢，还是这几天看我在，出来跑步操练给我看的？”

    来富“嗤”地笑，笑半急刹车，小声说：“老太爷。我看是装像。做国王又不是大街上卖油饼，起得早了生意好，鬼才信他放着女人不搂，天天都起这么早，自己给自己找罪受么。”

    眼看东院子到了，门口了仨兵。

    他记得步骤，要先到侍卫值班的房间递牌，让人领着自己去，就止手，制止住来富说来说去，运用年底层生活经验，路过时说话：“昨个看这儿就觉得早，今天又这么早这儿了。不跑动操练去呀。”他这是埋个话，听侍卫客气地回话说换岗，昨天不是自己什么什么的，笑笑就奔侍卫值班的房间去了，到了递牌儿，换牌，换完牌，定不要别人引自己去，说：“引啥。路都熟了。没问题我就自己进去，你要引路，我就不去了，每天都整得这么客气。”

    他是为了回来jì xù 给侍卫说话。

    这次折huí qù ，趁着刚才与侍卫的交谈，就问：“这么说，你们不是轮值的时候，也每天跑动操练？那你们大王呢，每天样跑动操练？这会儿跑半天了，还不到五天，他能起得来吗？”

    侍卫说：“大王？有时候起不来。不熬夜不打仗，就都能起来，要他熬了夜，有时干脆不睡觉，跑个筋疲力尽回来睡。”

    董国丈装模作样地评价说：“啧，啧，辛苦不辛苦？”

    嘴里这么说，心里却反着想。

    背负双手路进去，他心里却在想前几天狄阿鸟给他说过的话，看来狄阿鸟还真能保持与士兵起训练。

    走了进去，远远看到几个人影在亭子边着，其中个手持金弓，口中嘶吼，舒展臂膀拉个满弓，定是狄阿鸟无疑，连忙跑过去喊道：“阿鸟。你今天没跑步操练。”然而人调转过头来，董国丈愣了。

    zhè gè 年轻人和狄阿鸟有点像，却好像要高大些。

    个女子在亭子边着，喊了声：“是董伯伯吧。我是阿雪。”

    董国丈扭头看去，只见是个高挑的女武士，映着灯光，似乎有狄阿鸟妹妹的影子，只是劲头飒爽，不似少年mó yàng 。

    董国丈还是有点尴尬，连声说：“我以为是阿鸟呢。”

    然而，他的眼睛盯着那张金色大弓，不敢相信地问：“这弓，你也能拉得开？阿鸟说东夏只有两个半人能拉开。”

    那少年hā hā大笑。

    他大声说：“董先生。我阿哥说两个半人的么？我只是这段时间，事务繁，没有好好习武，落在他的后面……两个半人，不是把我撇边了么？我们东夏，拉开次半次的豪杰怎么能止两个半呢，只是这东西是弓，不开个十来次，引矢可中的，哪能算是能呢。”

    他将弓抛给别人，活动着双臂，口中说道：“论lì qì 。我从来没服过谁。”

    说话间，这练武场上又有人来，来了就围上这里头的几只大架，选上面的弓试lì qì ，好像这弓不是他们大王的，专门给他们在这试劲的，往往还个人试，几个人在旁相指点，最后上来个咋胡的少年，伸手取了张四石的弓，倒没见他臂力相比别人大，只听他扯着嗓子嘶叫，周围的人yī zhèn 哄笑。

    董国丈也忍不住笑。

    然而忽而想起个人，虽然再叫不出名儿，却知道是谁了，是那个狄阿鸟的养子。

    呆了不会儿，董国丈隐约知道今天为什么反常，他们出现在这儿——好像是要打仗了。

    打仗？！

    虽不知道打哪？

    最终打不打？董国丈都脸jī dòng 。

    他觉得他终于探摸到了东夏事关军事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