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狄阿鸟洗漱番，用些饭刚要走，从包兰来的车马已经停到了外头。来的不但有秦禾董国丈，狄阿瓜，还有狄阿鸟其它几个的养子，最让人想不到的是，起来的还有狄阿孝的女儿。

    狄阿鸟还以为他们至少要过个两三天。

    没想到嗒嗒儿虎不常在家，孩子们听说嗒嗒儿虎在灵武，就都争先恐后来看他，而且说来就到了。

    嗒嗒儿虎大为gāo xìng，由他阿爸带着拜见董国丈。

    董国丈倒还记得他小时候，拿小时候的事情让他回忆。

    他回忆不起来，不过家里老爱提他打扁董国丈蛐蛐的事儿，他倒还记得到，个劲儿嘿嘿笑。秦禾看他又高了半头，极是羡慕他阿妈，等他到身边拜见，就没好气地说：“嗒嗒儿虎，你能不能长慢点儿？等你长大了，你阿弟还跟豆芽样怎么办？”她说这话其实是说给狄阿鸟的。

    狄阿鸟能怎么办？

    本来还想怪她肚子不争气，见群孩子在跟前，就笑笑说：“你阿禾母亲夸你又长个了。”

    嗒嗒儿虎跟阿瓜比比个头，自己也挺满意，比着比着，比狄阿丫跟前了。狄阿丫起了大名，叫思娉，寄予她阿妈“思念和平”的愿望，她乐滋滋把拽住嗒嗒儿虎，大叫：“叫阿姐。”

    大概是报复小时候嗒嗒儿虎老让她叫“阿哥”，她每次见嗒嗒儿虎，二话不说，先让嗒嗒儿虎承认她是“阿姐”。不过她和嗒嗒儿虎是极要好的，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来看嗒嗒儿虎。

    嗒嗒儿虎没有bàn fǎ ，只好摧眉折腰叫声“阿姐”。铁牛儿被嗒嗒儿虎拖出来，这会儿却挺怕生，就躲在嗒嗒儿虎身后，刻不停抓住嗒嗒儿虎的衣裳，阿瓜拉他出来，想问问嗒嗒儿虎他是谁，可他看阿瓜身上套着半件铠甲，就下给吓哭了，嗒嗒儿虎只好掉头再哄他。

    其它几个养子见过狄阿鸟之后，聚在旁笑，他们本身的年龄已经到了，是从官学征召的，被留在军衙行走，结队来看过嗒嗒儿虎，午饭之后就huí qù 。狄阿鸟也挺关心他们，把他们叫去，问了下他们的学习和生活，嘱咐，又要他们吃过午饭之后，与自己起上路才罢休。

    午后，狄阿鸟走，秦禾最不舒服。

    她好不容易从包兰路到灵武，简直能用星夜兼程来形容，没想到人到了，狄阿鸟安顿都没有安顿好，却急着去前线。为了迁怒，她连训了嗒嗒儿虎好几顿，会儿说嗒嗒儿虎吵闹，会儿说他小小年纪，还知道找个小女丫养，目标直接就指向芗儿，狄思娉都受她影响，对嗒嗒儿虎也不假颜色。

    也许在她孩童的懵懂中，嗒嗒儿虎只能叫她个叫阿姐，只能与她个玩。

    董国丈见夹气包样的嗒嗒儿虎到处挨训，看不下去，与秦禾说：“他阿爸上前线，怎的和孩子有干系？再说了，阿鸟为什么去前线，是躲你么？不是，那是几万、几十万的战场，这点轻重都分不清吗？让他什么也不管，在家陪着你？这事儿明明是你不对，jiù shì 你父皇知道，骂的也是你。你是皇室公主，得有皇家的风范，嗒嗒儿虎又不是你亲生的，你非要天骂三次么？”

    他说话，秦禾也是听不进去的，反过来就跟他吵架，大声说：“他阿妈训我的时候你不在，你怎么知道他阿妈不是天训我三次？趁大的不在，我欺负欺负小的还不成，你老爷子还跳出来打抱不平，你说我持不正，你该向着谁呀？再说了，我训他我该训他，他是我家的孩儿。”

    客厅里，除了赌气陪着秦禾的狄思娉，四个小孩大眼瞪小眼。

    芗儿是怕极了秦禾，不断地问：“阿虎，你姨娘，她会不会把我们赶走呀。”

    铁牛儿也说：“她瞪我。”

    嗒嗒儿虎ān wèi 说：“不会。乱发脾气的人没心眼。她jiù shì 想缠着我阿爸，见我阿爸走了迁怒我，会气就消了。”

    狄阿瓜证明说：“没错。你们别怕。她发完火就没事儿。待会儿她没人玩，说不定还找你们玩呢。”

    嗒嗒儿虎立刻又扯出自己的棋盘，说：“她也会下点点棋，不过远远下不过我阿妈，只能算半会。我们下棋。待会儿她问我干啥，我说我在下棋，说不定她无聊，喊我们和她下棋了。”

    四个小孩就开始分派，个人坐个角，起团棋盘。

    下了不会儿，狄思娉进来了，她是肩负使命的，要求说：“嗒嗒儿虎。你又不读书……你禾阿妈让你好好读书。让我把棋盘收走。”

    铁牛儿发愣，死死抱住棋盘。

    嗒嗒儿虎却知道，是秦禾忍不住想玩棋，她玩，心情就好了，就说：“给她。我们去画作战地图。我阿爸教我，我还没温习呢。”

    狄思娉把棋盘和棋子收走了。

    到了外间，秦禾就乐了，说：“娉儿，你娘下棋下得好，教你了没有？来，咱们俩下，姨娘教你。待会儿，姨娘让人给咱们找房子去，我们换地方住，让他阿爸回来见不着咱，到处找。”

    嗒嗒儿虎收回瞄他们的视线，缩huí qù 给几个小孩说：“怎么样？她玩上了。”他找出阿爸的地图，找出纸张，笔墨，装模作样地说：“铁牛儿。你来做前锋。我们在地图上找到地点之后，你就骑木羊赶到那儿杀敌。”

    铁牛儿跳脚，大叫：“好。”

    狄阿瓜给他纠正说：“你要这样好，回答说，是的，元帅大人。”

    嗒嗒儿虎将自己涂抹的地图翻出来，发现芗儿盯着出神，就问：“你是不是想要张给你阿爸呀。”

    他别有用心，gù yì 这么说的，笑眯眯地等下文。

    芗儿咬着嘴唇，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问他：“你会画吗？也行，那你画张，送给我吧。”

    嗒嗒儿虎心情无比jī dòng 。

    他肯定芗儿虽然没有明说，却什么都告诉给了自己。

    同时，个念头上的火花闪现，他知道标注过的地图意味着什么，要是到敌人手里，敌人拿到的驻地，序列，兵力都是错的，定好玩，说不定阿爸回来还会夸自己替他打退敌人，立了大功。

    不过标注张地图，也是件费力的事情，骗得到人骗不到也不好说。

    他大叫声：“阿瓜。快去找个阿叔，要张什么都没标的地图，咱俩给芗儿阿姐画地图……”

    阿瓜茫然说：“你会画吗？我们阿师还没教呢。”

    嗒嗒儿虎大包大揽：“我会。你bāng zhù 我就好啦。我要画张等的好地图。”想起阿爸作图的时候，还会从典籍中查找地貌，参阅历代文献，地方志，他已经忍不住了，报来盒厚厚的典籍。

    打开，翻出来，发现里头有现成的地图，像些战例分析，他便阅读番。

    阿瓜去大本营讨要了张空白地图回来，坐在他旁边，与他起阅读，嗒嗒儿虎就说：“阿瓜。你挑张，看起来长得像的。”

    狄阿瓜就在里头翻。

    翻了会儿，见嗒嗒儿虎已经手执板尺，在上头描了，就指挥说：“画这儿。画这儿。这是片空地。”

    正说着，狄黑虎让人请了博骨律太岁，回来问问嗒嗒儿虎参与不参与，毕竟这家伙才是发觉鄢姓人家不对劲儿的功臣，没想到进来，他们在画地图，弯腰瞄两眼，劝阻说：“别玩了。薄骨律太岁被我派人请来了，正六神无主地坐着呢，跟我起去审他吧。”

    嗒嗒儿虎探到他耳朵，拽自己嘴边，小声地说：“我画张假地图，让芗儿送走。”

    狄黑虎忍不住嚷了出来：“什么？”

    嗒嗒儿虎爬起来就走，等他追到外头，瞄眼在旁吵嚷下棋的秦禾、狄思娉，压低声音跟他说：“不用找博骨律太岁啦。给芗儿张假地图，让她把父母换出来，那就好了呀。”

    狄黑虎吃惊道：“谁教你的？阿瓜？”

    嗒嗒儿虎得意地说：“我自己想到的。这就叫将计就计。骗到敌人。你向阿爸说，给我记头功。我要亩，不，十亩，不行，还太少，百亩地，五十亩给铁牛儿家，五十亩给芗儿家。”

    狄黑虎扶住下颌，寻思道：“将计就计？”他毕竟从军年，思维缜密些，能弥补嗒嗒儿虎的不足，很快说：“你画不出来，你画的不行。你要交给大本营的人画，我们不光骗他们，我们还要给他们布陷阱。博骨律太岁还是要见，他是当地人，熟悉当地，能找到并保护好芗儿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