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如果说嗒嗒儿虎拿出来几个钱币，老牟毫不犹豫给他拿茶点，关键是里头有个银饼，他愣在那儿，连忙朝纳兰容信和撒力罕看去。纳兰容信心里叹气，却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制止。为什么不能？嗒嗒儿虎是嫡长子，若无yì ;，jiù shì 将来的储君，身边的人谁阻拦他向善、仁爱，东夏国光舆论也把人砸死，哪怕他是王弟。他只好挥手，轻声说：“上吧。他怎么说你怎么做好了。”

    倒是老牟察言观色，解了围，带着埋怨嚷：“哪还有呢？”

    不知道真没有假没有，茶点没发成。

    嗒嗒儿虎也不沮丧，见那老阿奶捉着茶点，托在手心里，就把老牟还给他的钱也放过去些，煞有介事地说：“年龄大了。要吃点好的。”

    他喊那些小孩玩。

    孩子们看着他们几个干干净净的，却不肯进去块坐着，只是趴门边看。

    嗒嗒儿虎huí qù ，见xiōng dì 姐妹伙伴没了茶点，发愣地看着他，哄他们几个：“我们都是吃饱出来的，是吧？”

    撒力罕竖起指头，说：“好巴娃，推食解衣，好番巴特尔作为。”

    嗒嗒儿虎给他鞠躬说：“谢谢阿叔夸奖。”

    狄思娉把把他拽回来，嚷道：“你给人茶点，把我们的也给人了，你吃饱了，怎么知道我们吃没吃饱呢？”

    嗒嗒儿虎连忙把老牟还回来的钱给她，说：“阿姐待会买别的吃。”看看那些零用，狄思娉知道他就这么，也生出不来气，huí qù 坐旁，光用眼睛瞪他，想说他什么好，鼓了两回腮帮子也不知道说啥。阿瓜说：“李虎你……”他也没有什么要说的，也不觉得哪不对，就说：“发了就发了。”

    嗒嗒儿虎想了下，指着外头说：“你看他们瘦的，我不忍心，忘了先问问你们啦。对不起呀。”他绞尽脑汁去想，问：“有句诗说，常叹息，又常哭泣，哀民生得灾。你们不知道吗？”

    狄思娉撇着嘴嘟囔说：“诗都背错着。到东夏尽玩了。”

    嗒嗒儿虎尴尬地坐huí qù 。

    撒力罕像是逗几个孩子样，笑着问：“听着对呀。为什么说是错的，对的咋说？”

    狄思娉说：“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艰。”

    她还要背下边的，嗒嗒儿虎打断说：“什么意思呀？”

    狄思娉不忘说：“这你都不知道。还说得跟真的样。”

    她大声说：“我长叹声啊，止不住那眼泪流了下来，我是在哀叹民人的生活么的艰难！”

    嗒嗒儿虎反问：“只哀叹？”

    狄思娉愣了下说：“不哀叹还能干什么？”

    嗒嗒儿虎gù yì 的，却又装模作样去想：“不哀叹还能干什么呢。”狄思娉知道上当了，就恨得牙根痒痒，就说：“像你李虎样发吃的。”

    嗒嗒儿虎说：“发吃的也不是bàn fǎ 。要让他们好好种地。”

    虽然孩子讨论，撒力罕却听得仔细，连忙给纳兰容信说：“他还知道发吃的不是bàn fǎ 呀。”他又转过头，问嗒嗒儿虎：“发吃的不是bàn fǎ ，为什么你还发？”

    嗒嗒儿虎说：“我还小，除了给他们几个茶点，什么也做不了，总比什么也不做要好吧。我阿爸说，很人不是不知道民间疾苦，可他们为什么还要去盘剥bǎi xìng 呢，那是他们根本没有怜悯之心，觉得他人死活跟自己没有关系。只有心里受到触动，将来长大了，才下决心治理好国家呀。”

    他又想背书，却又忘词，扭头找援助，看来看去，狄思娉正气恼他，他就瞅着芗儿，觉得芗儿定然会bāng zhù 他，请求说：“芗儿。你来说，仁者的触动是怎么来的？他们要是我的弟弟妹妹们呢。”

    芗儿背诵说：“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嗒嗒儿虎点了点头，给撒力罕说：“阿伯。我没好好背书，但道理我都懂。阿爸说，死记硬背不好，只要我先知道道理，等道理知道了，等到要用了，回头，就记了。”他大声背诵：“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艰。仁者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有无有以及人之幼。看，我记住了吧。”

    撒力罕嘴里发出声稀奇声。

    纳兰容信叹气说：“成大事者怎能有妇人之仁？却没有人告诉过他。”

    他啧啧两声，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就像大王，战败了陈国人，却把拓跋巍巍放跑了？你说这不是妇人之仁吗？”

    撒力罕反问：“你是说放跑了？”

    他寻思片刻说：“确如你所说，是放跑了，本来他们渡河，时半会儿渡不完，追上去打回呀。这就放假了。”

    很快，他反问：“没有人劝谏大王吗？”

    纳兰容信说：“劝不住。他与人家惺惺相惜，派我——们的人去与拓跋巍巍讲，拓跋巍巍若是肯投降，他保之不死。肯来东夏，扫百花之榻，虚国相之位。”

    撒力罕猛拍桌子，大叫道：“好。大王真巴特尔也。”

    纳兰容信愣了，盯住他问：“你也觉得好？拓跋巍巍若是走投无路，真来了呢？你也觉得他会不好意思？”

    撒力罕倒摸不准，揉揉nǎo dài 说：“来就来吧。说出去的话就得算。拓跋巍巍都来东夏做丞相，何况他人呢？”

    纳兰容信恍然间像是醒悟了，喃喃道：“何况他人呢？何况他人呢？”他回神，反问：“温柔的刀？”

    撒力罕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反倒是说：“听你这么说，我也觉得大王太巴特尔了，这拓跋巍巍？对呀。他真来呢。大王言九鼎的人，又会算数。你是i什么意思？何况他人呢，何况谁？”

    纳兰容信苦笑说：“你不是说何况他人呢。”

    撒力罕叹气，说：“我的意思是说，大王能与拓跋巍巍说这样的话，那气量好大，拓跋巍巍这样的巴特尔都被他收复，那其它巴特尔，岂不是也会被驯服，来东夏做官……”他也说不清自己的意思，说到这儿就看着纳兰容信，补充说：“但拓跋巍巍要是真来，可能只是权宜之计。”

    说的还真不是回事儿。

    纳兰容信说：“我懂了。他都能虚位以待拓跋巍巍，旦渡过王河，西征路上何处不降？”他肯定地说：“这应该jiù shì 他说的，温柔的刀。”

    撒力罕立刻问：“谁？”

    纳兰容信说：“大王。他派人去劝拓跋巍巍投降，我们东夏人知道的不，但陈国人怕是要传十十传百。他们会想，大王都能放陈国的君王马，那些小节有亏的人还不放心吗？陈国的bǎi xìng ？他们也会觉得东夏实力强大呀。”

    他起身说：“阿哥。带着几个孩子出来，也不能好好陪陪您，我这就把他们送huí qù ，回头就去找您。”

    撒力罕点了点头。

    他送出来，见纳兰容信带着孩子，孩子后面又重新跟上俩兵，露出笑意。

    纳兰容信往县府走着，突然回头喊了嗒嗒儿虎声，等嗒嗒儿虎到跟前，牵上他说：“李虎。你不能太善良呀。”

    李虎反问：“为什么？”

    他又说：“我阿爸也这么说过，又让你这么说我，他可真够烦的呀，他说他强大我不够强大，我还小呀，强大才能善良，这话也是不对的呀。这话肯定不对。与他平日教我的不样。阿叔。你说我就不能强大吗？没见过他这样的阿爸，不想着儿子比他还强大，光想着代不如代。”

    纳兰容信猛然声咳嗽。

    嗒嗒儿虎又说：“其实还是他说的，对敌人要狠，对bǎi xìng 要善。对大臣要善。对将士要善。他自己忘了吧。”

    纳兰容信叹息。

    他说：“阿虎。你要是想强大，你该怎么做？”

    嗒嗒儿虎兴奋地大吼：“我要做马前卒，敢于天下先。”

    纳兰容信摇了摇头，轻声说：“阿虎。你不能做马前卒，哪有国……”说国之君，似乎远了，但道理jiù shì 这样的，太勇易伤。冲荡战场的先兵，九死生，城楼上的先登，千死荣。

    这样的人做臣下可以，做国君，轻身是大忌。

    这样的道理，他怎么讲给个孩子听呢？

    嗒嗒儿虎被他勾起兴致，说个不休：“等我长大了，我要骑着马，从我们东面的高显直周到西边的尽头，我还要到海上看看，看看海的那边会有什么？阿爸好奇，我也好奇。我还要爬最高的山，游最深的河，我要做最难干成的事，我要欺负最凶狠的人，我还要天下的人都能吃饱饭。”

    纳兰容信越发地担心，就说：“我会原话告诉你阿爸的。你看他知道之后，会是什么副mó yàng 吧。”

    嗒嗒儿虎说：“会夸我有志向。小孩有志向，长大了就有成就。”

    狄思娉凑来听了两句，手扶自己脑门上了，她只句：“和我阿爸样的二货。爬最高的山，凡人能爬上吗？游最深的河，淹死你。还要到处跑，走累死你……”

    孩子有心玩，起走回县府，天都黑了，纳兰容信让他们先回后边，自己跑去见阿哥，是想问问他，他劝降拓跋巍巍，所说的“温柔的刀”是不是瓦解陈**民斗志的，也想告诉他，嗒嗒儿虎看起来英聪果敢，shí jì 上有大毛病，过于勇，还想问问阿哥，接下来，东夏要怎么办？

    到了，见着狄阿鸟，发现狄阿孝也回来了，诧异着问：“你不是去了上郡吗？”

    狄阿孝带着讥讽说：“家里阿兄不放心，还不跑死马回来？以为他真受伤了，拓跋巍巍在逞凶呢。”

    狄阿鸟个劲笑，说：“打陈国，那你的功劳和威名全有了，接下来将陈国的降卒编签，迁往北方，又怎么能没有你呢？牛六斤，人家陈国人不怕他，这才是当今的，你当这么人圈着，不给安置，他不生乱呀？趁着铁跋真跑来了，趁着他吃了大亏，不屯过去，待何时？阿哥也是怕你打仗上瘾，召不回来。”

    狄阿孝说：“铁跋真？他吃什么亏了，说不定现在正在返回漠北的路上。”

    狄阿鸟拿出片纸条，看jiù shì 信鸽腿上掏出来的，欲给还休，嘴里却是说：“铁跋真打嘴子营去啦。正好和拓跋巍巍碰头，双方在嘴子营大战，那打得天昏地暗……阿哥早就知道，他不甘心，想抢陈国，想抢陈国就要顺拓跋山南下，正好走嘴子营，拓跋巍巍还想几面为敌？他只能在那里死死挡住铁跋真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