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尽星河 作者:鼎鼎当当

    ********

    状态不佳，又是过渡章节……只5000字吧。

    **************

    对当地bǎi xìng 来说，这是落地的块石头，而对李虎来说，这是全新的天。

    东夏国人的到来，无疑让他五味杂陈，但的是鸟入长空、虎归山林的感觉，这些随处可见的国人，能成为他无穷无尽力量的源泉呀，jiù shì 眼下越来越勉力运转的石头场，也可以通过这些国人，招揽到东夏大匠，变不可能为可能。回村之后，他把石场的骨干召集起来，并且请来杨燕燕的大伯起开了个会。

    会是难以理解的。

    起码是与会人不容易理解的。

    李虎做了下决定，决定不再给李鸳鸯机会，要求李鸳鸯赶紧聘来位厉害的账房，来帮他对石场作下方向性的份额变动，他dǎ suàn 将石场的两成份额交给杨村，拿出两成份额，用来通过东夏方，招揽大匠，这样除去陈县尉的成份额，他自己则只保留五成……份额。这是干村民所没有接触过的，有人象征性地问他，李虎，这不都是你的钱吗？你这不是给我们分钱吗？有人则质疑：给陈县尉成应该，县尉能保石场平安，拿出二成去东夏人那儿请大匠？是不是给的太呀，为啥不雇，而是给他们石场的份额，让他们也分钱？个人或者几个人，就分全村人才能分到的钱？

    这点李虎早有zhǔn bèi 。

    而且石场原本jiù shì 他人出钱，众人没道理拿主意。

    石场太难开了，比想象的要难，这些天来来回回，不啻于瞎折腾，而且越折腾，越觉得离能开工遥遥无期。

    李虎说服他们说：“我们没有大匠，这水车，这洗石的场地和治械，来来回回，至今做不出来，你不请人家帮忙，就duì fù 着先出石头，能治出什么样的石头呢？和张场主的石场有什么区别？这两成只是先拿出来，zhǔn bèi 给他们……在他们来了之后，给我们看到本事之后，也不定给个人和几个人，也不定是给东夏人，将来你们要成了学成了大匠、掌柜，你们也会有份。”

    在众人还心里还没转开的时候，李虎就又把人散了。

    他做事jiù shì 这样干脆利索，绝不会在个问题上争论不休，说想好，过后次性说给他，就往外走。

    他从房子里走出来，要回趟燕燕家，告诉声，晚上自己要出去，杨燕燕大爷给追了上来，叫声“李虎”，把他唤住，问他：“你说要请匠人，我觉着也得请，可是请东夏人咱不熟呀，你看是不是让你哥去县里、郡里打听，给你请人来？有你两成的份子在，保不准好些工匠就来了。”

    李虎知道是好意。

    他对靖康整个底层工匠的水准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觉得满足不了自己的需要，但是，却也不好直说，犹豫了下，告诉道：“我要读过书的好工匠，大匠呀。我哥要能找来，我也要。我之所以说要去聘东夏人，那是我在东夏见过这类的匠人，我今天就去他们的营地，找他们的箭长，托他们给我找。”

    燕燕她大爷dān xīn 地说：“人家替你找吗？你虽然前头在东夏那边儿，却不是人全认识，与人家无甚交情，人家凭什么帮咱们去找？”

    李虎笑道：“我可以接受他们来做工呀。”

    燕燕她大爷谆谆教导：“就算可以请他们来做工，你说的那个啥长来，相当于咱这的村正吧，都是殷实人家，他难道也来干石场的活？你还是无甚好处予人，再说，他也不定认识少工匠。我就怕你碰鼻子灰。”

    李虎说：“放心吧。大爷。”他解释说：“不管认识不认识，只要我第个去找他们箭长，他们箭长刚来，肯定在为自己的人找谋生的门路，看似帮了咱们，其实也等于帮了他们自己，而且呢，他们和咱们不样，哪里有啥工匠，全靠人脑子记，相互问，他们可以查，个箭也可以去另外个箭查，今天把消息说给他们，几天之后，凡是进咱们县的东夏人就能全知道咱要工匠。”

    燕燕大爷哂笑：“那怎么可能？”

    他又说：“要不。让你哥起过去，然后请家里吃顿饭？马上就要邻村了，我是咱村的正，他总会卖个面子吧，吃着饭，喝点酒，熟了，话就好说了，不曾见人都不认识，开口就让人帮忙的。”

    李虎知道杨燕燕大爷在按靖康的套路吩咐，心教自己，扭头就说：“那我先去看看，不行再按大爷您的话去请他们来吃酒吃饭。你让杨揣给我大娘说声，我就不huí qù 了说了，直接去。”

    燕燕大爷看他已经蹿了，边;地笑，边摇头，回头等杨揣下，见杨揣看见他爹，怕喊自己回家，掉头换方向。

    老人只好慢吞吞往杨燕燕家走，自己去说。

    上了宅，院子边喊了声，燕燕就跑来把他扶上。

    他问“你娘在做饭吧”，燕燕没来得及回答，她娘就从屋里走出来，招呼声“他大爷”，到跟前问是啥事儿。

    杨燕燕她大爷连忙给她讲李虎划石场份额出来的事儿。

    杨燕燕她娘听，就着急：“石场还没开，他就把钱分给别人？村里的人分点是应该，怎么还能分别人呢，没哪个财主这么做呀。”

    杨燕燕也“啊”声问：“他人呢。”

    杨燕燕她大爷ān wèi 说：“也不是。李虎心胸大得很。他哪在乎这点钱，他是要招贤，这都是戏里才有的，那雍孝公唱的啥：六国士，尔等听清，西出函谷助寡人强雍，寡人便与尔等共享雍。”

    杨燕燕她娘说：“你这老爷子天到晚说李虎好，这凌刚不在，咋不让凌自去帮帮李虎呢，这石场，把人给难的。”

    杨燕燕追问：“他人呢。”

    杨燕燕她大爷笑道：“去东夏人那儿找他们头长了，说去就去，我说你和人家还不认识，你去了咋说呀。”

    他见杨燕燕眉头紧，逗着问：“你咋的了？怕他跑了呀。”

    杨燕燕哼哼说：“他跑跑呗，谁稀罕。我听说东夏的姑娘可大胆，他不定去不去勾引人家姑娘呢……”

    她娘愣下，醒悟过来，扬起巴掌就揍，见杨燕燕钻到她大爷背后躲藏，捞不着，哭笑不得地说：“说出去人家xiào huà 不xiào huà 你？成亲的婆娘，也没见谁把家里老爷们拴裤腰带上，走步给带步。”

    李鸳鸯和方海来家吃饭，也找李虎，燕燕她大爷也留家吃饭，就问李鸳鸯：“鸳鸯呀。你有学问。你说李虎他找东夏人成不成？”李鸳鸯温文尔雅地说：“大爷。我们东家知道东夏那边的匠人有名！找来找不来不敢说，但是咱们石场，从来没这么建过，没有人家，咱就建不出来。这给人家分点钱，那也是应该的……我zhè gè 做师爷的只觉得好，东家jiù shì 东家，法子。”

    话开了头，就闸不住。

    他们边说边等李虎回来，直等到杨揣她娘让杨揣来喊他爹回家，结果让杨揣来喊呢，杨揣自己也加入进来说话。

    天都黑透了，不知几了，门口才响起声马嘶，杨燕燕和方海先后跑出去。

    李虎回来了，浑身都是酒气。

    燕燕她嫂给舀了碗水，李虎饮下，笑着说：“放心好了。他们箭里就有个木匠，明天就能来给咱们看水车，但家没安定，我给回绝了。明天鸳鸯，你把咱们石场的人全带上，到他们那儿去，帮他们把家落好。”

    zhè gè 决定让俩老人大吃惊。

    杨燕燕大爷说：“三百个人，天少钱呢，不上工，去帮他们安家呀？”

    李虎说：“是呀。本来我还要去陈寨买牲口，结果箭长说了，他们的牲口也可以出借给咱们使用，还说，明天大早，他就去找编上，要还是找不到大匠，就去其它编问，把咱们需要的匠人全给咱们凑齐。我没看他们的家还都没安置，就要去给咱找人，不帮着人家，觉得说不过去。”

    杨燕燕大爷“啊”，吃惊道：“他们真肯这么干？你咋说的？”

    李虎点了点头，说：“我说他们要想立住脚，就得得到当地人的接纳，就得有谋生的出路，我在开石场，是什么样的石场，可以给他们箭的人个什么样的生活，石场有少人，会让少人接纳他们，希望他们也能帮我。箭长就答应下来，而且给我说，他们旦需要石料、石器，会教人从我们这里买。”

    杨燕燕她娘也忍不住插嘴：“东夏人这么好说话？那你得好好感谢人家。请人家来家吃饭了没有？”

    李虎摇了摇头。

    两个老人开始说箭长人好，zé guài 李虎不知道事儿。

    李虎被他俩嚷得招架不住，分辩说：“真不用去请。箭长听我跟他细细讲完，听我说会从他们那儿聘工，在感谢我呢，咱这在为他们箭好呀。初来乍到，得乡邻接纳他们吧，要能挣钱吧？需要从我们这边买走他们需要的东西吧。箭里需要，箭长就责无旁贷，箭里好，箭长就好。”

    两个老人就理解不了了。

    人家箭怎么样，和人家箭长自己是两回事。

    夜渐渐深了。

    第二天早上，东夏人来村了。

    个瘸腿的大汉带着俩个东夏后生进村。问李虎在哪住，对人格外客气，群孩子上来嘲笑他瘸腿，他还找来些北枣给孩子们吃，但是吃了枣，孩子们也不念他好，jì xù 游走嘲弄他的缺陷。

    有大人把孩子们赶走zé guài ，把他们领到杨燕燕家。

    家里人接出来，杨燕燕他大爷也从家里赶来，昨晚李虎给他们说完话，他们就判断那东夏箭长是个大大的好人，因而显得十足热情，要把人让进屋里吃饭。来人却不肯，从平板车上卸下来些袋子，说：“这些备下的些北方特产，乡邻都不熟，我们箭长托李虎分给乡亲们尝尝。”

    杨燕燕他大爷这才知道瘸子不是他们箭长。

    李虎去了石场，杨燕燕也跟了去。

    方海是在刷马，跑出来就jī dòng 地问：“你们要给东西，自己够吃吗？”

    瘸腿大汉笑道：“粮食乏点儿，都给北去的人带走了，那边不产粮食，要村里有余的，我们可以出钱按市价买些。不过也不打紧，要是实在不够吃，编上会想bàn fǎ 的。”

    杨燕燕他大爷忍不住抓住他的手，拍他手，称赞说：“你们东夏人真好呀，快带这几个孩子进家，在家里吃饭。”

    瘸腿大汉推辞说：“我们出北平原的时候，上边定下了规矩，说咱们靖康这边的bǎi xìng 家里都不富裕，不能说让吃饭就去吃饭。你们呆着，我们回啦。以后还长来往呢。”

    杨燕燕他大爷怔怔地看着他个转身，带着人瘸瘸出村。

    老人干脆带着家里几个人跑上去。

    直把他们送到村口，送到河边，等回到家，还不胜唏嘘，见李虎回来了，回来得晚，就问：“你在东夏，东夏人都这样吗？这大堆特产，说给就给啦？”

    他叹气说：“我是咱村的正呀，你说还他们点儿什么呢？”

    李虎说：“高粱和大豆吧。”

    老人点了点头。

    他想了下说：“我看他们劳力不充足吧，你看还是个瘸子，都在到处跑。”

    李虎说：“劳力也不怎么缺。北上不让有家小的人撇下家小走，瘸子呀，瘸子打仗瘸的吧，他爵位高，就得出来四处走动。”

    俩老人让人把袋子打开，见些枣子，干果还有糕点，又yī zhèn 唏嘘，就让方海喊人，带上挨家给尝尝。

    吃完饭，俩老人再也不说三百人替人安置家户，天工钱怎么办，李虎说要走，他们就说：“赶紧去吧。”

    李虎这就去了，见杨燕燕闹着，也把杨燕燕给带了上。

    到了晚上，丁壮没回来。

    东夏人还和方海起来村请人去，说那边没想到家天就安置好了，要野炊宴请，让人去凑起热闹……三百丁壮，那是各村都有，得大笔开销，还听说东夏人杀了好些羊，大家虽贪恋热闹，想往跟前赶，却都怀着kuì jiù 的心，帮着安家不是什么大事，开支挺大呀？杨燕燕他大爷觉得别村的丁壮在，但去的主要还是自己村的人，就让各家各户也出酒食，给带上走。

    到了，野地里早已点起篝火。

    东夏人就拉人到跟前，又蹦又跳，几个姑娘跟陀螺样，扯着自己的裙子，能从场地这头，转成花陀螺到那头，李虎也在里头翩翩起舞，丁壮们为他喝彩，东夏人也为给他喝彩，喊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搭伴的老人四处看，村里的人，四邻的丁壮几乎都不好意思上去，在堆窝着呢，就走过去。

    杨燕燕她娘到处找杨燕燕。

    找到杨燕燕。杨燕燕和俩东夏姑娘在平板车边玩。

    她正要上去说声，牵上别走丢，听着她们说话了。

    杨燕燕在问：“你们都认得字呀。还去上学？女孩子能上学堂吗？”

    个扎好些辫子的姑娘就说：“可以呀。在我们东夏，平白无故不让自己的孩子上学，大人是要受罚的。李虎不是在东夏呆过吗？你去问他呀。”

    她舞动两个手臂，打个转，拉上杨燕燕就蹦，说：“我们去唱歌跳舞。”

    杨燕燕尖叫着，死活不答应，挣脱了就嚷：“姐姐。你别拉我，呜呜，我不会呀。”

    杨燕燕的娘呆呆地着。

    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觉得自家的燕燕好可怜，不能上学，不识字，不会跳舞，唱歌，每天场面里和姑娘们起唱唱，跳跳绳，跟人家在起，显得好生自卑，而就这，之前，她还觉得自家女儿够幸福，其他家，谁也没有她疼自家姑娘，动不动让下地，让割草，让放羊，十二、三岁就许配出去。

    她喊了声“燕燕”，杨燕燕就跑身边了。

    她鼓励说：“李虎不是会跳舞，你让他教你，你去找他呀。”

    杨燕燕嘟着唇瓣，连连摇头，小声说：“我不敢。李虎刚才就要教我，我咬了他口，他才肯放手。”

    杨燕燕她娘回看场地。

    李虎像场上的焦点样，可以翩翩起舞，可以从人家那儿拿个胡琴，嘣里嘣嘣弹奏，脱口jiù shì 幽幽句：“学吧。”

    杨燕燕揽着她娘的腰，愁苦地说：“娘。李虎好厉害，好厉害。东夏的少年摔跤武戏，大人都上去了，也没人是他对手，赛曲子，也还没人赢他，射箭，还没人能赢他……她娘咋生的呢，我什么都不会。”

    她娘打气说：“学。”

    她娘看到李虎扔了胡琴，跑来了，是红光满面，似乎在自己村从来也没这样放纵过，就问：“李虎。你咋不在咱们村跳舞、唱歌呢？看gāo xìng的，是不是咱村还呆不惯，不敢玩呀。”

    李虎愣了下，说：“不是，他们都不跳，我也不想……”

    他说：“我就小时候喜欢这样玩，很久都没有了，今天gāo xìng，没忍住。”他轻声说：“我娘不许我狎玩无度。”

    他很少、很少这么说他爹娘。

    燕燕她娘正要zé guài 他娘。

    李虎抬头，说：“我娘她觉得爱玩的人性子就跳脱，长大了就不好，只有我爹在身边的时候，她才没bàn fǎ 。我也不喜欢玩。我有很有很事情要做，还没做好，要是光顾着玩，就会荒废掉。”

    燕燕她娘突然想到什么，问他：“那你爹是不是很有地位，你跟大娘说，你家现在到底怎么了，父母都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他们还在呢？你和东夏的人还能这么融洽，也不像是父母犯罪，你偷跑回来呀。”

    李虎在脑海里盘旋，终是不忍心再撒谎，低声说：“大娘你别问了。将来你会知道的。”

    燕燕她娘也没再追问。

    李虎带他们去篝火边，杨燕燕突然想起什么，问李虎：“你师爷李鸳鸯呢。他人呢？好像走不见了。”

    李虎张目扫了会儿，说：“他给看上哪家姑娘了吧，今天个劲儿唱诗，还不是等哪个姑娘给他搭讪？你找他干什么？”

    杨燕燕紧绷眼睛说：“我要让他教我认字。姑娘们见我与你在起那眼神都不对，我知道她们心里想什么，李虎能歌善舞，怎么跟个傻姑娘在起呢。所以从今天开始，本姑娘要好好学写字。”

    李虎“嗯”了声说：“那你也去他们学堂吧。东夏国人来到，也还会再开学堂，我可以出钱，帮他们jìn kuài 建起来。”

    燕燕她娘提醒说：“先石场。钱花完了，石场怎么办？”

    李虎笑道：“东夏国人来，石场没问题……大娘。他们都在问我澡桶呢，我想，咱们这儿巨木少，桶难箍，但可以用石头砌澡缸呀。他们大王给他们定下勤洗澡勤洗手的规矩，到时每户都要来要。”

    杨燕燕连忙说：“我也要。冬天来，除了你这二蛋，别人就都没法洗澡。我也要，第个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