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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长生 作者:凌寒欲雪
笑间才华洋溢神采飞扬,酒至酣时,有人且歌且舞,腰转至柔,舞姿叹绝。
一舞作罢满堂称彩,遂有秀士裁纸而化佳人,窈窕美貌,华衣贵饰,身姿轻盈,做歌舞侍奉之举,极尽人意,赏心悦目。
何等畅快肆意,何等欢欣炫目,满座辉煌,却皆不如伊人风采。
盛会如此,周身素白如旧,眉目沉潜,唇角微勾,放目悄望,无人能与之对视,风华摄人,满地清辉皆弱与一人之色,素指持杯而不饮,唇弯似喜,而目中寂然清冷依旧,不为欢欣所沾。
竟是连一丝动容都无,虽然含了浅笑,但是心神全未于盛会所属,任台下缤纷变动,唇角弧度一如始初。
与这般场景下,咋看极尽惊艳,后来愈看,则愈能觉其淡漠,久之,虽美绝人寰,姝色不可再得动心摇魄,却不敢稍加关注,丽色不可暖人,只能让人入坠寒窑深渊。
后来还有凌崖尊者作画,凌崖尊者题字,凌崖尊者奏乐,凌崖尊者静坐,凌崖尊者下棋,凌崖尊者论道之类的场景略过。无论是什么技艺,凌崖尊者都是绝对翘楚,技近乎道,让人只能叹服。
而无论周围是众星拱月还是空无一人,无论处在是富贵千丈还是荒凄残破,只要视野中有了凌崖尊者的身影,就会被她下意识且无法摆脱的占据大半注意。
最后落入眼中的感觉,总是只有一人值得瞩目,环境都是清雅凉洁,素净盈辉的。
看她一举一动风姿无二,眉眼间姝丽而静寂,无论欢乐还是哀戚都无法沾染,哪怕有了一丝动容瞳孔中更多的也是淡漠。
她的面上仿佛会喜,会怒,会叹惋,甚至还会安慰,但是眼中冰寒不化,清冷摄人,心神没有一人一物,喜怒哀乐,都是本能模仿理智判断真正的感情少之又少。
况且凌崖尊者面上有所表情的时候本来也就不多,更多的时候,都是淡淡的,清冷且安静的与这个世界交流。
这种淡淡,和后来虞青尘面上也习惯的淡淡是不一样的,前者是没有情绪,没有喜恶,什么也不愿装下的淡淡,后者则是因为心中宁静,或者心情好坏还不足以让她表现在面上的淡淡。
后者哪怕淡淡有时眼中也会喜怒思绪划过,前者的淡淡,则是基本上什么没有,什么都无法表现的真正漠然。
出了一身冷汗,强撑着要从梦中清醒,却做不到,只能继续看着,看着无数人前仆后继如飞蛾扑火,看着凌崖尊者表情依旧漠漠只是从此避开了大多数那些人的追随。
看着一个风姿昳丽光彩照人,修为精湛才学冠绝,面貌俊秀举止风流难描难诉的少年,如行云流水引无数人心思浮动的俊杰。
一见尊者误一生。
尊者确实爱惜他的才华资质,所以避开的愈发彻底,尊者也确实承认他的惊才绝艳,所以哪怕淡漠如斯,偶尔也会有一两分动容。
他是第一个被尊者避的如此彻底的人,他也是唯一一个能够在这种情况下还时不时的与尊者‘偶遇’的人,听起来很好听啊,可是任他绞尽脑汁倾尽全力余生,也不过是让尊者记住了这么个人。
不是以一个十分爱慕自己又才华横溢优秀的人,而是以一个资质确实好,能为也不差,心机灵巧的人的身份。
爱慕自己,则只是天资无比出众的这个少年的其中一个小小缺陷而已。
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离曦子确实没有留下自己的一丝感情,但是哪怕是第二次看到这些画面,仲怀卿也依旧感到悲凉且无言,影影绰绰间甚至有些感同身受。
没错,尊者现在是有感情的,对自己也大不相同,不会遇到那种怎么捂都捂不化的境界,但是看到那比自己优秀了那么多的前世如此遭遇,他也不得不心寒。
后面这个心机灵巧的少年发现了这一点时,道心都几乎失守,一夜白发,苦苦思索良久,终究舍不得放弃,却也真的没有心力去如以往那般追求,也没有温度可以去试图捂化了。
知道尊者是情丝残缺后有点释然,知道自己再无希望也不是尊者从来冷情,但是喜欢已经浸入骨髓,伴着呼吸疼痛,割舍不去。
放弃了自己的样貌绝世,不复重显自己的风姿华彩,老头儿样貌鹤发童颜,嬉笑无忌游戏人间。
这个人一夜间面目全非,唯有一颗真心冰凉然而依旧,在知道离曦子彻底放弃并且转换了自己身份的前提下,那些爱慕果然在尊者眼里再浓烈也无伤大雅。
离曦子成功转型改变了印象,换来的就是知晓缘由的尊者终于将之前的印象加了一个一心痴慕却不得不无奈放弃,惋惜与一位天才为了自己而游戏人间不务正业。
用彻底放弃换来这一点,到底划不划得来不是当事人谁知道呢。
终于醒过来的仲怀卿未发一言却喉咙干哑,比起离曦子记忆中几乎算得上残酷而真实的尊者,现在的尊者感情丰满是哪怕离曦子梦中都未有浮过的,却让他在看了之后惶恐,担忧一下子冰冷冷的尊者才成了真实。
用二十多年的寿命,一年多的相处与一千多年在离曦子记忆中一遍遍刻印下来的形象相比,实在是太单薄了些,恍若梦境。
第九十六章
盘坐修炼中隐约感到了隔壁房间的不对劲,虞青尘眉头一蹙,确定外面天光已然大亮,思纣片刻,仍是起身径自向着墙壁走去。
也不见如何动作,墙便连同上面的画一起漾出了波纹,使得虞青尘轻松穿过,迈入房间,一眼看到的便是梗咽不成声,搂着膝盖眼眶通红的仲怀卿。
身上的中衣已被汗水打透,眉目紧紧蹙起,眼睛紧闭着,连长长地睫毛都被打湿了,加上凌乱散开的被褥,让人立时就知道了他的失态原因,无非便是梦魔罢了。
肩胛骨起伏不定如蝴蝶双翼,闭起的眼睛显得迷茫而又抗拒,泪珠滚滚从中溢出,然后自被压到的长睫毛落下,揽着双膝半埋了脸的样子脆弱且惹人怜惜。
如果没有猜到仲怀卿是为了什么而梦魔,自己大概会一个安神咒打上去,然后帮忙劝慰一二吧,虞青尘面无表情,此时却不打算出手,只是缄默的看着。
直到仲怀卿好像终于收拾好了心情,至少将头彻底的放在了膝上,露出了浅红的鼻头和抿的发白的唇的时候,虞青尘才转身消失。
现在自己无论做什么都是对仲怀卿的刺激,倒不如索性不做不说,不被看到,等到饷午仲怀卿必然彻底拾掇好了之后再现身吧。
既然痛苦如斯,何必还不放弃,仍要追随呢?不管是离曦子还是仲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