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大师兄也是一种修行 作者:纳西瑟斯的草

    云天河三人听到槐米的叫声,都从椅子上起身来抢出门外，沈百翎亦跟了出去。来到院中,只见槐米兄弟几个正合力扛着块扁扁平平的物事拱进门来，那物事蓝莹莹的好似块大圆盘,正是许年前他曾见过眼的鲲鳞。

    “喵~长老说,既然沈先生在旁说情，又难得见到肯对妖怪施仁义的人,他愿意把自己搜集来的大鲲鳞片送给你们,就当做是你们曾经帮过妖的报答……”槐米用头将那块大鳞片向前推了推，抖着脖颈后的翎毛喵喵说道,“喵……这东西寒气好重,要不是长老在上面施了法，我和弟弟们根本没办法碰触……”

    “有劳你们了，槐米。”柳梦璃蹲□轻轻抚摸着几只小槐妖的脊背，眼中满是感激，“也替我谢谢你们的长老，谢谢他愿意把鲲鳞赠予我们。”

    “喵~帮助朋友是应该的！”槐米骄傲地蹭了蹭柳梦璃的手掌，但很快小脑袋又垂了下去，“可是……长老还说，他说……”

    “他说什么？”韩菱纱面凑过来观察那块鲲鳞，面好奇地问。

    槐米垂头丧气地小声道：“喵……长老说，人妖有别，和你们起来的那个人又很是危险，未免他去而复返，还是请你们拿到鲲鳞就即刻离开，以后也别到居巢国来了……”

    云天河三人怔，脸上都露出丝黯然，但见几只小槐妖比他们还要伤心难过，忙不迭又展开笑颜安慰起来，好会儿才哄得几只小槐妖略略好受了些。待将鲲鳞收起，柳梦璃又想起事，忙向沈百翎问道：“沈前辈，有件事我还是不大明白，你说湖底的妖不会伤人，那为何近日会有这么百姓突然溺水呢？”

    沈百翎解释道：“这是由于湖面出现了许漩涡，那些渔民若是不留意将渔船划到近旁便会卷了进去。”

    韩菱纱讶然道：“那就奇怪了每日抽奖系统。数月前我和天河也曾经过巢湖附近，那时并未听闻湖上有漩涡啊。”

    “喵~这个我知道！”槐米不等沈百翎开口便抢着说道，“长老说过，这是因为有个大岛每隔十九年就从巢湖上空飞过次，所以才会出现这些怪漩涡，不过再过些日子巢湖就会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什么巨大的岛？”韩菱纱好奇了。

    槐米抖了抖翎毛，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喵……这我就不知道了。”

    沈百翎微微笑：“大约就与湖心的百翎洲样，只不过有着既定的轨道，不断移动罢了。”

    柳梦璃点了点头，说道：“那这么说来，只要让渔民们这段日子不要到湖上来，就不会发生有人溺水之事了。”她沉吟了片刻便有了主意，“嗯……不如我赶回寿阳城趟，请爹爹发下告示，令城中百姓和附近村落的渔民暂且休憩段时日，再送去些银两贴补，等漩涡散去再回来捕鱼便是。”

    当下三人便细细商议定，云天河与韩菱纱先行步，将鲲鳞送回昆仑山，柳梦璃则等办完寿阳之事后再随后返回。沈百翎在旁听到，眸光微闪，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定。

    天色渐晚，云天河三人便向沈百翎和槐米兄弟们告别，径自向城外而去。槐米兄弟们路送到了城门外才依依不舍地返回宅院中，哪知进了门才发现，屋中早已空无人，借故留下的沈先生竟不知所踪了。

    湖面之上，暮色渐深。霞光中寿阳城的石墙隐现斑驳，城外几棵柳树下，袭红衣的沈百翎的身影几欲与漫天红云朱霞融成团。他立在树后，静静地等待着。

    不知过去了久，直至城墙内的夜色渐渐蔓延到了墙外，两扇厚重的城门渐渐合上，恰在这刻，渐次合拢的城门缝隙中忽地闪出道蓝白色的影子。

    那条身影纤细婀娜，显是个女子。她脚步不停，径自到了离城门较远的排树后才停了下来，只听泠泠几声琴韵自她怀中发出，原来她手上竟还抱着把箜篌。那少女正是柳梦璃，她离开县令府便出了城，打算日夜兼程赶回琼华派去。

    沈百翎躲在树后，见柳梦璃捏起手诀正欲御剑飞起，忽地轻轻咳嗽声。

    柳梦璃身形滞，头也不回地道：“既已来了，为何不现身？”

    沈百翎微微笑，这才从树后走了出来。柳梦璃转过身来，见到是他竟也毫不惊慌，仍是那副平静的模样，淡淡说道：“沈前辈到此有何贵干？”

    “你是真不知，还是装傻？”沈百翎叹了口气，说道，“又或者是，根本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

    柳梦璃神色不动，眼中却闪过抹异色：“前辈……”

    “莫要叫我前辈，我并不敢当。”沈百翎轻轻摇了摇头，“若我猜得没错，你只怕要称我声……兄长。”

    少女琉璃般的眼中迅速地闪过丝惊异，她怔怔看着沈百翎：“你说你是……我也是……”

    “正是。我是妖，你自然也是。”沈百翎肯定地深深颔首，“你不仅是妖，还是幻瞑界貘妖族十分尊贵的少主。”

    “貘妖……”柳梦璃低声重复着，面上神色变幻不断，过了许久才听到她轻轻叹息了声，“我……我从幼时便觉察自己与旁人不同，我总是听到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能做到般人办不到的事……那时我时常梦到自己身处个极古怪的地方，那里不属于人界的任何处，常年弥漫着紫色的大雾，还有许许紫色的妖兽……原来如此，我果然和爹、娘，和天河、菱纱、紫英他们都不样……”

    沈百翎看着眼前神色忧郁的少女，心头升起丝怜惜。曾几何时，他想起自己真实的身世，发觉自己竟是妖非人时，不也是这般的心神不定？

    “梦璃，我找了你十九年幽兰谷全文阅读。”沈百翎温和地看着她，神情便如同个年长的兄长般，“当日幻瞑界适逢大乱，我将你托付给云天青师弟，哪知他竟带着你离开了幻瞑界，你母亲得知你失踪后很是焦心，这切都因我而起，好在天可怜见，总算让我找到你了。”

    “……母亲？”半晌，柳梦璃才轻声问道，“她……她还活着？”

    沈百翎点了点头：“是。她受了重伤，不过现下大约已经无碍。你跟我回去罢，若是看见你，想必她和幻瞑界的那些貘妖都会欢欣喜悦，我的罪过也可稍稍减轻些了。”

    “我……”柳梦璃眉头蹙得紧了。

    沈百翎微微敛起笑容，皱眉道：“莫非你不愿随我去幻瞑界，不愿去见你母亲？”

    “不！”柳梦璃猛然抬头，眼中满是纠结，“我并非不愿回去……我只是、只是想见见云公子他们，我想和他们告别……”

    “好，那我们这便启程去昆仑山琼华派。待到与云天河他们道别，你就随我回幻瞑界去。”沈百翎温声问道，“这样可好？”

    柳梦璃垂下眼眸，轻轻地点了点头。

    沈百翎当即唤出春水剑，携同柳梦璃御剑向西北飞驰，不过几日便到了昆仑山下。路上越是靠近琼华派，柳梦璃的脸色便越苍白分，沈百翎看在眼里，知晓她这道别，只怕与那些挚友世不能再见，心下是怜悯，忍不住想要劝解，可他连自己的心结尚不能派遣，如何能劝得了他人？最终万千话语也不过化作了声叹息而已。

    二人在播仙镇歇脚夜，第二日便上了太仙径。到了山门外，沈百翎心中不由得微感奇怪：为何山门前竟连守门弟子都没有，莫非他们偷懒躲到了别处去？但这个理由无论如何解释都太过牵强，琼华派向门规甚严，夙瑶又素来十分严谨，怎会有弟子胆敢如此放肆？

    陪同柳梦璃走过琼华宫前，到了剑舞坪上，沈百翎心中越来越奇，路之上他竟是不曾看到个琼华弟子，记忆中琼华派从未有过如此冷落景象，且不说琼华宫前总是守着许执事弟子，便是剑舞坪上也绝不会少了修行练剑的身影，如今竟个人都不见，冷清中透着几分诡异，让他不由得生出几丝不安。

    柳梦璃却是心事重重，丝毫没注意到这些杂事。她径自穿过剑舞坪到了排房舍前，沈百翎曾在此生活过十数年，自然知道那里是众弟子起居之处。只见柳梦璃走到其中间门前有两只石狮的屋前，迟疑了片刻，回身向他说道：“沈……兄长，请在此稍候我片刻。”说着转身推开了门。

    沈百翎瞥眼间已看到屋中榻上似乎卧着人，那人肩宽腰窄，依稀便是云天河的背影，只是还来不及细细辨认，那扇门已轻轻合上，将他的视线挡在了外面。

    过了约莫几盏茶的时间，沈百翎只隐约听到屋内说话的声音始终续而未断，心下不免有些焦虑，暗道：梦璃这小姑娘和云天河哪里有这么话可说？唉，她只怕是想着以后再也不能与他相见，才想把能说的话都讲给云天河听，只是琼华派有不少故人都识得我，若是再陪她耽下去，只怕不妙……

    正想着，忽然阵地动山摇，其中夹杂着乱响无数。沈百翎吃了惊，方勉强直身体，忽地浑身震，转头向卷云台的方向望去。这眼看去，面色是瞬间变得刷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