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可娃传三部曲np 作者:喜了

    ——我姥姥是蒙古人，没有名儿，只有姓，梁包氏。老家赤峰，后来挖出来红山文化，很青黄玉器，天样青，地样黄。蒙古人神，在众强大的力量面前体察到神灵，风，云，雷，电，马，山，河，部落里脑袋被马屁股坐了之后坚持相信某种使命的人。红山的玉器里，这些神的小样儿都有。——我姥姥也给我系过个铃铛，她说是长命锁，上面刻了八仙，银的。我当时觉得很沉，什么狗屁银的，全部黑兮兮的。我姥姥自己和散装的二锅头哦，到了下楼不方便的年纪，她让我姐带着我和瓶子去小卖部买，我姐说，大人管钱，小人管瓶子，所以我拎着酒瓶子，有次，我在家门口摔了酒瓶子，被我姥姥痛打，并且没让我吃晚饭，我姥姥说，要我得个教训，学些生活的道理。——”

    东瑞的声音可轻了，就贴着可娃的脸颊早她旁边絮絮叨叨，像个忧郁的小孩子。可娃已经彻底没有了反抗。

    厉害吧，这就叫“软策略”，你以为东瑞无缘无故跟她扯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老事儿做什么，这就叫“应用得当“，他现在没家二没爹娘，跟她说家事最能软她的心！再说，用这样交心的方式说，能让她产生种仿佛“我和他此时同命相连”感，这样的荒僻之地，同样两个可怜人——朱可娃同志不是最爱自己可怜自己吗，我把自己也说的如此可怜，不就是和她样？

    咳，你说，朱可娃也是倒霉，她这几个男人呐，哪个不是人精中的人精，所有心眼子都拿来对付她了，她招架的住？

    76

    咳，这日子过的——

    总听人家说，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老膀胱中的鸟，小胸膛上的奶，只要挤，还是有的。可现在时间对于朱可娃来说，还需要挤吗，那是大把大把，大把到她可以搞个中晚唐的长篇出来。

    朱可娃迷恋中晚唐时段。五胡杂处，禅宗黑帮，盛极而衰，极满足她这样的小忧郁情调。唐文化中有很非汉民族的元素，丰腴、简要、奢靡、细腻、肉欲、通灵，朱可娃现在有时间充分去领悟细节，《旧唐书》、《祖堂集》、《五灯会元》，东瑞可以把书都给她搬来。

    咳，东瑞现在除了伺候她还是伺候她，这小子话，可细听又蛮精，

    “过去，要洗完手才敢读唐诗。现在，厕所里，唐诗三百首，不会淫诗也会淫了。”没好话，不过，你接着听，

    “过去读唐 、朱自清、西谛书画，觉得五四代牛逼大了，国学西学都好，又交织儿国难，想不成大师都难。现在，看完所有能看的，除了陈寅恪提出‘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真啃节儿，除了林徽因模样儿真好，除了周作人中文真好，这拨，对汉语的整体贡献不如格非、马建、苏童、马原、余华、朱文、毕宇飞。”

    朱可娃很想问他，你个纨绔子弟是跟我这耍嘴皮子呢吧，这些人你书都读过？不过，也还着实在心里对他有些刮目相看，不说别的吧，这么人的名字他能如数家珍，没仔细研究过至少也混个脸熟儿。

    朱可娃本身话就不，东瑞话又特别，听的人反正无所谓，捡好听的听听，不好听的这女人不是也有个板眼心二用嘛，可以自由神游它处；这说的人呢，也是怪，有些人光自己说不过瘾，喜欢有个应和的，在别人面前，东瑞绝对是这样，可在朱可娃面前，——他还就喜欢这样唱单簧咧，东瑞特着迷可娃听他说话时的模样，你看她心不在焉吧，其实有些小动作可以透露她有认真，听到揪心处，她会蹙眉；听到会意处，她会弯唇；那有时候啊，东瑞故意卖关子，不接下句了，她就会扭过头望你眼，那眼里，呵呵，忒有意思，有疑惑，有急切，甚至有不耐烦的嗔怪，——你说，有个人这样买账的听你神吹胡侃，不比那在你面前“哼哈二将”的假惺惺好？

    当然，两个人也不可能总在家里装文豪，这里风景不错，东瑞总牵着他的大肚婆到处走走。

    山影平湖，茂林翠竹，百鸟低徊，可不让人仿如书中，心无纤尘？东瑞说这附近还有个蛮绮丽的峡谷，它原本是个盲谷，峡谷是有顶盖的，因为天行地运，顶盖塌陷了，是深藏溶洞的山林开了天窗，那峡谷就如地球裂开条缝，而这条裂缝带来了生机勃勃，气象万千，秀丽绮丽。可娃很喜欢东瑞对此的形容：就像道通天彻地的“美丽伤痕”。可惜东瑞说，那里地势很陡，她是绝对去不了的，等她把孩子生了，东瑞说抱也要把她抱去看看！

    小日子象世外仙人般还真悠闲过去了小半来月。朱可娃的小心眼儿里有心伤、有忧郁、有哀叹，但，总体来说，大半部分把自己沉浸在书海和美景里，也就得过且过了。当然，前提，她直有些小自欺欺人的原意相信东瑞确实只是需要她陪伴段时间，等他心情平复要去越南了，两人马上就能掰！

    可不只能这样想？要不整日里唉声叹气，愁眉苦脸，朱可娃同志虽然欧资小知识分子情怀浓了点儿，可也真好不是这等不济。只是，——这几天，朱可娃到发现东瑞好像“忧郁”起来了——哦，不，何止“忧郁”，简直就是有种“泫然欲泣”的“悲难”！

    他哭过！

    可娃肯定他这连着两三天出去都哭过！

    这男人的眼泪都金贵，特别是象东瑞这样的，显难得，可朱可娃同志凭借她敏锐的直觉就是能肯定他哭过，而且还很伤心！他这两天都是早就出去了，中午回来，然后，就守着她身边，话也不说了，有时候就光盯着她还出了神，眼镜里，让朱可娃已验就能看清，那是种叫做“舍不得”的情怀——

    朱可娃是有些暗喜的，心想，他可能是要动身去越南了，就要把握送回去了，他才会这样吧。

    就因为如此想，所以，连着两晚上东瑞动不动枕在她的肚子上趴就是晚上，她也没显得不耐烦。

    今儿早，可娃幽幽醒来，发现东瑞并没有象昨天样还贴在她的肚子上，而是已经穿戴真气，就坐在床边还望着她发呆。见她醒了，摸了摸她的脸颊，“醒了，可娃，”微笑，好像有些辛酸，可娃被他弄楞着了，他凑上来亲了亲她的唇，又点点细脉脉地挪上额角，抵着她的额角，“可娃，我不是跟你说过那边有个峡谷很漂亮吗，今天我带你去看看好不好，那时，我说抱你都要把你抱上去，——”他突然不说话了，就抵着她的额角，——好半天，“我现在抱你去肯定不安全，我找了两个轿夫，他们抬着你，我们去看看，——”

    说完，又亲了亲她的眼睛，鼻尖，又到嘴唇——给她穿衣，伺候她洗漱，给她梳头发，——其实，这小半月来，东瑞每天早上都像这样馋嘴猫加小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