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书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分卷阅读39

      她盯着那面空了的墙,在原地站了片刻,白天在宫中,面对刘后的百般试探,自己装痴作呆,压在心底里的种种情绪,在这一刻,突然间翻涌而起,潮水一般,将她整个人淹没了。

    昨夜一夜没睡,这个白天,又是在漫长的提防和虚情假意中度过,她感到疲倦无比,泡了个热澡,出来,早早睡了下去。

    可是一闭上眼睛,她便又再一次地想起了她的熙儿。

    从她重新睁开眼睛的那一天开始,几乎没有哪一夜,她不是怀着对熙儿的刻骨思念而睡去的。

    每一次,在梦里和熙儿的相见,醒来,便不过是增了一分她的悲痛和对谢长庚的怨恨。

    她自己的前生,纵然早早死去,死状不堪,但在那寄身长明灯的漫长十年里,比起怨恨丈夫的无心无情,她更多的还是厌憎自己。

    他本就是那样的一个人。

    上辈子,在他们相处的第一个夜晚,他对她曾展现过的温情和喜爱,或许都是真的。

    他大概也不曾真的忘记老长沙王对他的知遇之恩。

    当目睹她最后的死状,那一刻的他,或许也是有过愧疚的。

    但也仅此而已。

    当那些变成他登顶路上的阻绊之时,所有的温情便会被彻底地撕掉。

    在她十三岁那年,从君山老柏旁的山道上走过的那个青衣少年,不过只是一个背影罢了。

    那个因利登门求亲,野心勃勃,逐鹿天下的江河巨寇,才是真正的谢长庚。

    要恨,就恨自己的愚蠢软弱,滋养了他骨血里的自私和无情,它们最后才化为利刃,断送了她的一生。

    直到最后一刻的到来。

    当亲眼目睹熙儿自刎于自己的长生牌位前,那一刻,她才深切地感受了何为绝望的悲痛和无解的怨恨。

    也是那一刻起,她真正地恨起了谢长庚,这个曾是她少女梦中人的男子。

    熙儿就那样没了,带着对他的生身之父的怨。

    哪怕自己重新获得了新生,一切都能重来,现在的这个谢长庚,他的双手,也未曾沾染上熙儿的血,她也不会原谅他的。

    因为熙儿,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生生世世,无尽轮回,永远都不会!

    慕扶兰记得清清楚楚,熙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他会来陪伴她的。

    她已经再世为人了。可是她的熙儿呢,他现在又到底在哪里?

    那种从她梦醒归来之后,心口便仿佛被挖去了一块肉的熟悉的疼痛之感,再一次地向她袭来。

    她蹙着眉,闭着眼,在梦中也痛苦地蜷起了身子,像个初生婴儿那样抱紧双臂,紧紧地将自己蜷成一团。

    “醒醒!”

    遥远的耳畔,飘来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

    她感到有一只手,仿佛拍过自己的面庞。就如同记忆里,熙儿小时候醒来,用他小手触她脸庞的那种感觉。

    “熙儿!”

    她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一双正俯视着自己的幽暗眼眸。

    她满头满身的冷汗,长发紧紧粘在她的面庞和脖颈上,脑海里是片刻的空白。

    一时之间,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面对着何人。只是睁大眼睛,眼眸里残留着来自梦中的痛楚,在烛火静静透入罗帐的一片昏光里,茫然而空洞地和床边那个正俯身下来看着自己的男人对望着。

    “你梦见了什么?”

    “谁是熙儿?”

    谢长庚看了她片刻,视线掠过她依然紧紧自己蜷抱住的身子,语气平淡地问道。

    第17章

    熙儿是她的孩子。

    无论何时,她也舍不下的那块心头之肉。

    慕扶兰和床边这个俯视着自己的男子对望着,一动不动。

    谢长庚盯着她的一双眼眸。

    她那两道原本还带了几分仿佛源自梦魇痛楚的空洞目光,变得渐渐清明了起来。

    最后,仿佛终于认出了自己是谁,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慢慢地松了身子,向里翻了个身,再次闭上眼睛,似乎又睡了过去。

    方才一进来,他就听到床里传出一道来自于她的低低的呻吟之声,那声音听起来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悲伤,如同哭泣。

    他便走了过来,见她竟是梦魇住了,双眉紧蹙,满头冷汗,睫毛不停地颤抖,两只胳膊抱着她自己的身子,整个人在床上紧紧蜷成一团,看起来极其痛苦。

    虽知她厌恶自己,但看她如此模样,一时也是不忍,还是出声唤她,最后将她拍醒了,却没想到在她临醒来时,忽然唤出那样一个名字。

    谢长庚盯着她向着自己的一片沉默后背,脸色慢慢地冷了下来。

    他也没再追问,站直身体,转身便出了屋。

    他去了书房,半夜回,关门后,自己从箱柜里取出一床铺盖,铺在对床而设的那张榻上。

    榻是为坐而设的,不够长,勉强可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