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日月 作者:梦溪石

    神，忙道：“不，不用了，谢八哥盛情，会儿还要去给额娘请安，改明儿弟弟再上你那里讨酒喝。”

    胤禩点点头。“那我们就先行步了。”

    十六看着他们的背影，半天才转过味来，视线扫，旁边那些年幼的阿哥们，也如他般，或或少流露出欣羡的神情。

    只不过自己年纪大些，也学会了收敛，十六整神色，朝母妃王嫔的居所走去。

    莫说生在天家，就算是寻常百姓，又几曾见过这般溺爱孩子的父亲，都说严父慈母，弘旺自幼没了额娘，八哥宠爱些，也是常理，只是父子感情如此融洽和乐的，却是不见，满人讲究抱孙不抱儿，可看八哥动作熟稔，也不像是第回做这种事情的……

    十六摇摇头，似要将自己心里头的羡慕股脑儿甩掉。

    雍王府。

    “昨日皇上召见了八爷。”

    戴铎见胤禛颔首，却不以为意的模样，便续道：“这次召见，皇上屏退左右，连梁九功也不得在旁，故而奴才也未能打探出密谈的内容。”

    胤禛怔。

    这些年戴铎手培养的粘竿处在各处都设了眼线，帝王身边守卫严密，胤禛不敢犯险，只让戴铎收买两个职位不显的小太监，偶尔打探些边边角角的消息罢了。

    戴铎斟酌着道：“主子，万岁爷的身子眼见着不大好，这次还单独密见八爷，不知是否有何深意？”

    胤禛没有作声。

    戴铎越发胆大了些，笑道：“奴才对主子素来忠心耿耿，不作贰心，奴才也知道主子与八爷交情好，可兄弟归兄弟，怕若是八爷起了异心，觊觎皇位，也好早作打算……”

    他屡屡在胤禛面前质疑胤禩，却并非真的活得不耐烦去挑拨兄弟俩的感情，而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掌管粘竿处，听起来是等的心腹，可戴铎为人极聪明，现在便已做了长远的考虑：若是将来这位四爷身登大宝，粘竿处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自然不可能暴露于人前，如此来，自己还怎么功成名就，享尽荣华富贵？

    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在主子面前立下大功，借此得到恩典，也好从幕后走至台前。

    他躲在暗处年，见惯了人心险恶，自然不相信这世上真有皇位在前却不动心的人，何况廉郡王胤禩，自太子废后，便是人心所向，明里暗里，曾有不少大臣表示愿意支持他，连皇帝也对他青眼有加，不要说佟皇后娘家，当朝国丈佟国维，便是八王爷的忠实支持者，而他的岳家富察氏，也是满洲大家，世代功勋。

    十四阿哥早就隐隐在对立面上，此时又远在西北，纵有些小动作，也不稀奇，若是能拿住那位八爷的把柄，却无疑是天大的功劳。

    “戴铎。”胤禛为了对心腹之人表示亲厚，私底下都是喊他们的表字，这次却直呼其名。“你在我身边，久了？”

    戴铎心头凛，小心翼翼道：“回主子，应有十年了。”

    “那你应该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是分内之事，什么不是你应该过问的，廉郡王，就是你不该过问的人。”胤禛淡淡道，“他为人如何，我心中有数，你三番两次针对他，以前我念在你片忠心，不与你计较，但若再有下次，也别怪我不念这么年的情份。”

    戴铎终于知道他自作聪明，却给自己挖了坑，闯下弥天大祸。

    任他心机再深，也不由慌了手脚，忙跪地磕头不起。“奴才该死！”

    胤禛还未说话，外头已经传来下人的禀报。

    “爷，八爷来了。”

    胤禛瞥了他眼，捺下心中厌恶，若不是现在还有用处……

    “起来罢，待会别在他面前表现出来。”

    戴铎如获大赦，忙谢恩起身，脸色犹自苍白未退。

    卷三 烽火燃 遗 诏

    胤禩甫进门，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头。

    “希贤可是又手气不好了，别是把身家都押上了？”胤禩见戴铎脸色不好，打趣道。

    戴铎此人有个小毛病，便是好赌，但所幸并不沉溺其中，每次下注的银钱也甚少，只是图个乐子，三不五时总要上赌馆转圈。

    戴铎打起精神，强笑道：“哪能呢……八爷此来，想必有要事与主子商谈，奴才就先告退了。”

    “等等，”胤禩从袖中拿出份名单，递给胤禛。“这是十三在庄子上手抄的名单，说里面有些人，是他当年掌管兵部时，交好或提拔的，也许可用，希贤素来为四哥倚重，也道看看吧？”

    胤禛接过名单，瞥了戴铎眼，淡道：“既是如此，便留下罢。”

    戴铎被这眼看得遍体生寒，只恨自己没法把刚才说过的话全塞回肚子里去，他时急功近利，就让主子对自己有了不满之意。

    这想，便盼着赶紧将功折罪，此时胤禛正好看完名单，顺手递给了他。

    他本是聪明之辈，不过几眼，就已看出不妥。

    “这几人，皆不可用。”

    胤禛皱眉。

    戴铎看到他的神色，忙道：“十三爷此举，诚意拳拳，已然对主子表了忠心，只是这几个人，有些已经外调了别处，有些虽还负责京畿防务，却只怕已是投靠了十四爷那边。”

    胤禩点点头，与自己料想的样。

    “四哥，其实京畿防务，皆在九门提督人身上，旁的即便人手再，届时京城九门关，时也奈何不得，等到大势成了定局，便……”

    他没再说下去，胤禛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也只有如此了，老爷子尚在，容不得旁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有大动作，我们这般经营已是不易。”

    他缓了缓，对戴铎道：“你先退下罢。”

    戴铎如获大赦，应声离开，临走前下意识看了胤禩眼，却正好对上对方的视线，不由心头跳，忙低下头退了出去。

    待出了门外，才忍不住长长舒了口气，边回想着方才廉郡王意味深长的那瞥，总觉得对方似乎瞧出什么端倪来。

    诸皇子中，早年风光的，今日或潦倒或平庸，而八阿哥却能居高位数十年屹立不倒，必非寻常之辈，自己居然头脑热，就三番两次在主子面前给这位爷下绊子，实在是有欠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