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缚东宫 作者:Erus

    中的时候就能成为种暗藏的指导思想。桓错现在能用几话概括出来，可见此人对时政确实有番见解。

    玄澈听了颔首，却问：“但只是这样还不够。每年的进士都不少，但除非你极为出彩，否则也很难步登天，还是要从七品芝麻官做起，恐怕你也是不愿吧？”

    桓错微微笑，道：“那接下去就要看附加题了。说实话，就我看来，那些登科的卷子里，附加题能答得好的几乎没有，个别几个有想法的，不都做了甲？”

    “那你的附加题想答什么？”玄澈好奇道。

    桓错颇有几分骄傲地说：“教！”

    玄澈愣，竟没听懂：“什么？”

    “就是道教、佛教这些‘教’。”

    这个答案另玄澈大感意外，他意识到桓错说的是“宗教”，这时候并没有“宗教”词，或者说，这时候的“宗教”词并不是后世和英文里“religion”对应的那个词，这时候的“宗教”词出自佛家：自证为宗、化他名教。是个佛教术语。所以桓错并不说“宗教”，而是说“教”，这让玄澈时没反应过来。

    但随即玄澈就来了兴趣：“怎么说？”他兴奋的样子让玄沐羽酸溜溜地拉了把，只可惜玄澈正在兴头上，根本不理他。

    桓错抓抓了头，竟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还没有想透彻……”

    玄澈失笑，道：“没关系，你说。”

    桓错想了想，组织了下语言，这才断断续续地将自己心里那点支离破碎地想法说出来：“我觉得‘教’是种很奇特的东西，在个教里，他们有自己的‘理’‘信’‘义’。比如佛教，他们的理是‘无缘大慈’‘同体大悲’，他们信佛祖，舍身取义。但是道教则不同，道家的理是‘外生死、极虚静’，他们信三清，求超脱。佛教说‘因果循环’‘姻缘天注定’，但道家却希望通过修持达到‘我命由我不由天’。我觉得这些想法都很有意思。”

    玄澈听得认真，这时便接话问道：“哪里有意思呢？”

    桓错道：“不知道颜兄怎么看，但是我觉得这些‘教’的‘理’对人有很大的影响。比如我自己，家道刚刚破败的时候，我觉得很不忿，后来听人说了佛家的因果报应，等卢氏被抄家了，我便觉得这是种因果报应，于是我的不忿就平息了。但是之后我听了很关于佛家、道家的东西，我开始觉得这些教的理很有意思，如果你信了，他们就会引导你的行为……比如说我相信了因果报应，就不会心想着报仇，然后我……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我是觉得教的理对整个民众都会产生很大的影响！”

    桓错抓了头很是尴尬。他觉得自己说不明白，但是玄澈听明白了，他觉得自己可能找到了个自己正需要的人才！

    教，也就是宗教，对人思想的影响是非常显著的，在中国这种影响可能还略显隐蔽，但在某些神教国家——比如基督教，宗教可以让他们变得疯狂。但是中国的宗教缺乏这种狂热的疯狂性，中国的宗教包容性都很强，民众口口声声说着佛家的“因果报应”“六道轮回”，但是另外边又拜祭道家的“天公地母”，这在基督教支配下中世纪欧洲是不可想象的，因为人家耶稣说了：“人若不常在我里面，就象枝子丢在外面枯干，人拾起来，扔在火里烧了。”就是说，你不信我，我就要烧死你，这就是火刑的由来。

    桓错所说的，事实上涉及了个宗教在发展到高级阶段后所产生了种社会性作用。

    最开始的宗教，只是原始人类对于自然的畏惧而产生了种活动，比如干旱了，人们觉得这是天公发怒了，于是他们就献上祭品，请求降雨等等。之后随着社会发展宗教才产生了精神寄托的作用。再后来，出现了国家，于是宗教的作用又有了变化。宗教的强调服从性，于是它有了维护社会秩序的作用，所以，世界各地历朝历代都有统治者利用国家机器来推行他们看中的某个宗教，像佛教被推崇的原因之，就是因为佛教的教义里有种“逆来顺受”的心态，比如百姓信了佛教，就会觉得这世凄苦是为了下世投个好人家，或者是这世艰辛是为了还上世的债，所以他们忍受盘剥的限度就特别大，显然有助于社会稳定。

    桓错所说的很破碎，还没有形成个系统的观点，如果这样的表述放在二十世纪，那么玄澈会觉得他看书都没看透，但放在大淼，意义就完全不同了。现在改革还未完全深化，些后世的观念还没有在民众思想里萌发，所以只要有点新鲜的念头，都很容易就脱颖而出。如果桓错真的参加时政科并且在附加题中将这个观点进行些较为明确完整的表述，而前面的四大题论述又不错的话，基本上进三甲是没有问题的，你看方休明当年句“以我之矛护我之民”就被玄澈提上来，不用说如此个超前的观念了。

    不过桓错所提之事涉及到了国家统治的根本，若真的出现在科举中，恐怕还不能公开。

    其实，关于宗教问题，玄澈直很想插手，他想建立个宗教来引导民众发展工商、追求科学、启蒙理性，这样的教义和道教、佛教是完全不同的，但如果成功，影响必然是巨大的，甚至可以影响后世千千万万年，作为种文化基调传承下去。

    但玄澈直找不到合适的人才去做这件事，因为要组建个新的宗教，玄澈不能自己出面，必须有个代言人帮他在外活动。但是宗教这种东西很危险，不小心就可能成为政治工具，所以这个代言人不但要可以信任，重要的是，要和玄澈有着同样的理念。可是这个理念玄澈不能随便抓个人来灌输，必须是对方自己悟出的，甚至可以说是作为种信仰根植在心里的。玄澈不相信偌大的中原找不到个这样的人，问题是在不能大张旗鼓地寻找下，要碰到个，却是极为困难。

    但是桓错居然出现了。

    玄澈心中暗喜，决定给桓错点引导：“桓兄，在下可不可以认为，如果有种教是鼓励工商发展的，那么又有很民众都信仰这个教，那么工商业也会随即得到大力发展呢？”

    桓错略微思考，立刻抚掌赞道：“正是如此！”

    “那你有没有想过建这么个教呢？嗯，比如鼓励四民平等，工商高尚等等。”

    桓错脸色微变，连忙摆手道：“这话大逆不道，不是我们可以谈论的。”

    玄澈微微笑，不再言语。

    注：人若不常在我里面，就象枝子丢在外面枯干，人拾起来，扔在火里烧了。（《约翰福音》，第15章，第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