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新御书屋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分卷阅读5

      遇蛇 作者:溯痕

    ,却也难以全信。

    截至眼前,人蛇的交易,还算公平。

    他泼它盏热茶,它咬他口,理所应当;它留他命,他护它渡劫,是买卖公正。

    适才索要回礼,本是句玩笑。却也不得不承认夹带了些贪婪心思,想从这蛇身上索要。

    遇事为自己着想在先,原就是人的本性。到底沈清轩是读书人,字句写出来时,虽难抑期盼,也委实羞愧。

    不料这妖如此直白,不待他说出口,径将他心中所想应允了。

    沈清轩低下头,迟迟不动。

    他面前白纸黑字,墨迹未干。

    屋内流动的空气中只闻沈清轩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

    沈清轩无言以对,连案上白纸黑字似乎都不敢再看眼,只是垂着头,脸上忽青忽白又忽红。

    他虽二十有七,因命运舛,比常人些心思与见识,却又怎能与修炼近千年的老妖蛇相提并论。

    蛇妖伊墨从头至尾都隐去身形,此次见面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执着墨笔与他交谈,洞若观火。

    沈清轩不过是颗刚出芽的小小种子,他却早已遮天蔽日。

    茶水早已凉透。

    沈清轩终于抬起头来,望着前方虚空处沉默良久,方才缓缓执笔,字字与那端正字迹旁写道:谢谢。

    他此刻也只得写出这两个字来,再的话都说不清他的心情,字便是累赘。

    稍后那只被他人操纵的狼毫笔自发进了笔洗。沈清轩定定看着,知道这次的谈话结束,伊墨要走了。

    果然眨眼工夫,屋中那些清冽气息,慢慢淡了。

    沈清轩人痴坐片刻,才伸手拾起桌上那些散乱纸张,张张照着他们谈话顺序排列整齐,又仔细梳理遍才放在膝上,摇着木轮移动到床边,将那些纸页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木箱里。

    院中杏花开完又败。

    桃花的骨朵儿粒粒冒出来,只两天的功夫,艳阳照,就急不可待的绽开了。

    沈清轩重新坐回阳光中,叫人推着,在桃花树下面带笑容。

    他身上厚重大氅已叫人收起,只披着件斗篷,棉袄也褪下,穿了件月牙色的长袍。

    仆人们还是紧张的在园中巡视,犄角旮旯处都不放过,深怕哪里再冒出条蛇来,叫他们心惊胆颤。

    沈清轩对这些都不甚在意,只仰头看着枝桠上的艳丽桃花。偶有微风吹过,那些轻薄花瓣稀稀落下,洒在他脸上,他的笑容就深些。

    桃花开完,爬满篱栅的蔷薇又争先恐后的结出了骨朵儿,似是深怕辜负了这个春天,沈清轩依然叫人推着木轮椅,要坐在蔷薇身旁。

    他的要求直把小厮唬的惊叫:“少爷,这使不得,使不得!”

    那花爬着篱栅生长,叶子密密匝匝,仿佛密不透风的堵绿墙,天晓得里面会藏些什么鬼东西。

    可他不过是小厮,奈何不了主子,见劝阻无效,连忙取了些雄黄粉来洒在沈清轩周围,以驱虫蛇,沈清轩莫可奈何,由着他把花香同雄黄味搅在起,弄的糟糕。

    沈清轩的日子,就在这迭的花期里缓缓消磨。

    许是之前伊墨为他清理蛇毒时做了什么术法,他身体到比以前好些,不再轻易伤风流涕。

    只是依旧虚弱,院中呆的时间久了,精神疲乏。

    自小服侍他的仆人养成双尖利的眼,只要沈清轩神色稍露倦怠,就推着他回屋,奉上参茶。

    隔上段时间,伊墨也会出现回。

    照旧是隐着身形,不发言,执笔与他在纸张上对话清谈。

    偶尔沈清轩会备上桌酒菜,摆在屋中。每逢此时,他露出邀请的意味,伊墨也会如约而至。

    虽不曾早早约定,却也从未出过差错。

    只是沈清轩从未见过他的面,至今都不清楚,这个寡言淡漠的蛇妖,长的如何模样。

    有时也会不含恶意的猜测,是否面容丑陋,所以不肯现形。

    每每这个想法刚刚冒出就被他自己掐灭了,伊墨是蛇,且是妖。就算本身极丑,也可轻易化出个好皮相来。

    这晚沐浴过后,沈清轩摆开纸笔,坐在桌前等着。

    时日久了,他也摸出些伊墨的规律来,他每隔半月去次山顶温泉,从温泉下来,途径别院,伊墨都会顺路过来略坐片刻——虽然沈清轩直也不知道,他是否坐着与他交换笔墨的。

    切都是他的猜想。

    今夜又是蛇妖去温泉的日子,沈清轩在等。

    等待的闲暇沈清轩取书来读,近日山庄上下都知道,自家少爷性情突变,喜好大改,弃了那些古书典籍,专找些邪门的书册看。什么山村夜谈、怪谈、乱谈等等,尽是些狐仙花鬼,蛇虫虎狼幻化成人的故事,有那些市井流传的玄之又玄的传说,也并找来,天天捧读。

    叫人摸不着头脑。

    沈清轩虽对那些书籍里的故事不以为然,但觉得市井笔墨粗俗却有趣,也就这么路看下来了。

    伊墨到时,沈清轩正捧着书掩面无声的笑。他笑的是那书中首打油诗,写的粗鄙,又叫人忍俊不住。

    闻的熟悉气息,沈清轩方才放下书册,提笔道:你来了。

    三字旁很快落下字:是。

    沈清轩又写:近日杂乱看了些书。

    伊墨写道:知道。

    沈清轩想了会写道:那书中所述之事,是真是假。

    伊墨回答:半真半假。

    沈清轩愣,连忙写道:果然。

    顷刻突然微微笑,沈清轩揶揄着继续写:那书中精怪有善有恶,不知伊公子,是善是恶?

    他写完又觉得自己唐突,虽两人逐渐熟悉,却也不过是皮毛,相识至今他甚至未曾与这蛇妖谋面,其余事迹是由于生疏,从来不曾询问过。

    两人相处,虽字迹往来颇为频繁,却也尽是些流于表面的交谈。

    沈清轩心中忐忑,自知问的唐突且过分,若是伊墨翻脸就此走人,他也无话可说。

    这蛇妖救他,许他承诺。他竟问人家,你是善是恶?

    好不糊涂!

    沈清轩想到他这就可能会消失,心中时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深夜孤山,亮堂小屋、纸张沙沙、墨香流连的气氛,杯盏无声交错、字迹浅浅相临的交谈,或因他个荒诞的提问,从此烟消云散。

    竟是不舍。

    沈清轩僵在那处,目光看着并无人影的前方,毫无动弹。

    看似漫长,实则极短的时间,但见那墨笔又悬空而起,在他那清隽小楷旁缓缓写道:善恶鉴别,以何为准。略顿,又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