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 作者:溯痕

    还要狠呢……”

    沈夫人也是聪明人，只需想就知这话里有话，只是不敢置信，“是轩儿？”

    “起来吧……”扶着妻子起身，夫妻俩走到桌前坐下，沈老爷道：“你先喝点水，我慢慢说给你听……”

    不过个时辰，沈夫人走出书房，回了自己屋里，面色肃冷，隐约可见怒气。

    第二日清晨，丫头赶去沈清轩的南院里传话：夫人请大少爷说话。

    沈清轩此时正趴在床上，郎中刚给他换完药，裹了白布修养，听的丫鬟传讯，沈清轩睁开眼来，直勾勾的望着玉枕边的雕花，心叹声这皮肉之苦又要受了，唉，好歹让他休养几天不是？怎么说，他都是个孱弱书生呢。

    起身穿好衣裳，沈清轩被丫头们扶着，赶往母亲房里。

    脊背的疼痛让他路上也不知流了少汗，汗又湿了伤口，重新流出血染红了白布，等行至母亲院中，浅蓝外袍也已被红色印透。

    丫头们扶着他，等沈清轩在沈夫人面前跪下时，才声惊呼，指着他的背部：“少爷，伤口又流血了！”

    沈母走过去看了眼，自然心疼，心疼之外却是怒气，屏退下人，沈母坐回椅上，字句问：“你爹说的可是真的，有没有冤枉了你？”

    沈清轩沉默了下，答道：“孩儿没有冤屈。”

    “这么说，你是认了？”

    “是。”

    “伤风败俗！”沈夫人拧起眉，恨恨斥道：“辱没家风！”

    沈清轩跪在那，神情从容的道：“是。”

    沈夫人被他这副模样气摔了茶盏，“你改不改？！”

    沈清轩不答。

    “你若改了，我尚可既往不咎，明日给你定门亲事，往后你就在家中打理家业，与妻子好生相处，生下儿半女……”

    “娘。”沈清轩截断她的话，言辞也冷冽几分：“不改又如何？”

    “你若死不悔改，我就将你逐出家门，从今往后，沈家再无长子！”

    “娘亲虽有巾帼之风，沈家如今主事却是儿子，这件事连父亲也未有驱逐的念头，娘亲介女流，嫁夫从夫，夫死从子，如何有这种违逆念头来？！”沈清轩抬起眼，字句狠声道：“莫非当父亲死了么！”

    沈夫人僵在原地，怒喝声：“逆子！”

    沈清轩望着她，顷刻后突地笑了起来：“孩儿不孝，请娘亲责罚。”

    “好，”沈母捂着胸口，“我赶不得你，尚可打得你。今日我便打死了你，来日我自向沈家祖宗请罪！”言毕唤来奴仆，持了棍杖进来，看着跪在那处的儿子，又问句：“打死，还是改了？”

    “娘亲怎会不知，”沈清轩头也不抬，干脆道：“孩儿已经是死了少回的人了，岂会怕死？”

    沈母也笑了，向来高贵的脸上终是扭曲几分，“好，好得很。我当真福厚，养了你这么个好儿子！”声令下，那仆人不敢违抗，实木棍杖狠狠落下。

    沈清轩闭眼跪着，十杖过后终是撑不住，被打的屈□来，双手撑着地，牙根都咬出了血。

    也不觉凄惨，只想着这是该受的，就生生受了。只是胸口郁结了口气，这口气在对上父亲时并无感觉，对上母亲时，这口气就不知从何处跑了出来，窜到胸口上，明知道母亲性情，只可软磨，不能硬顶，却也压不下这口气，终是顶了上去，硬碰硬，非要撞个玉石俱焚。既然顶上了，就只能顶下去，沈清轩明白的很，对这样的人，这样的性情，只有顶到极致了，才会有人肯服输。他就是要她输上回，他就是要她认输，他就是要她承认，这生尚有污迹，并非事事圆满。并非不敬母亲，而是太敬，敬到心生怨怼，也只能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方式发泄出来。

    二十脊杖过后，沈清轩趴在地上，隐约听到声门响，屋门被人自外推开，光线透了进来。屋里却鸦雀无声。

    沈清轩知道有异，挣扎着回过头，却见门口处着伊墨，黑袍长发，逆光而立，说不出的高贵华丽，宛若神祗。

    伊墨伸出手，那仆人突地丢了棍杖，悬浮在空中，宛如被人扼住了喉咙般挣扎，却立刻两眼翻白，已然垂死。

    “伊墨，”沈清轩轻唤声：“放了他。”

    伊墨闻声松了手，将那人如垃圾般丢到旁，走了过去。在沈清轩身旁蹲下，伊墨将他扶起来，沉声道：“你就这点谋略。”

    沈清轩勉强住，嘿嘿笑了声：“我就想这么做而已。”

    他这么说，伊墨就明白了，看他片刻，伊墨道：“你倒是狠。”对人狠，对自己也狠，这样的人，也算是天下少有。沈清轩只是笑，笑里带了几分腼腆，像是被他这句话说得不好意思了似的。

    沈夫人坐在椅上，原本见儿子被打的快要断气，心头已经发软，却拉不下脸来，此时伊墨来了，仆人停了手，她虽想下这个台阶，却又看着在那的两人气不打处来，台阶摆好了，此时却不肯下了。

    “还不跪下！”沈夫人怒斥声，沈清轩立时又跪下了，姿态从容，跪的天经地义，沈母心头火稍灭点，目光看向伊墨，恰好伊墨回过头来，两人目光相对，伊墨神情并不冷厉，只是贯淡漠，却看的沈夫人身上冷，仿佛被威慑到了的生出几分惧怕来。她是官家小姐，下嫁商贾，本来就心高气傲，此时无法容忍自己被吓到，目关转向沈清轩，字句抛出句话来。

    她说：“我当年，生的可是小子，不是丫头！”

    她话音落，沈清轩脸上又白两分，真是面白如纸了。低头跪在地上，他让那喘过气的奴仆起来，拿好棍杖，继续打。

    “打！”沈清轩淡淡道，“老夫人让你们打死，你们就往死里打，若打不死，明日我就差人剥了你的皮。”

    仆人持着棍杖，先前被伊墨骇到，现在又被少爷逼迫，真是两难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苦着脸在那，恨不得挖个地缝躲起来。

    沈清轩说打，伊墨不发言，眼风扫了眼仆人，那仆人就脸上苍白，颤抖着后退两步。

    沈清轩见状低声道：“伊墨，你先走吧。”

    伊墨说：“嗯？”尾音上扬，极其不悦。

    “这是我的家事，你管不了。”沈清轩笑了下：“你回房去。我若没死，会就来找你。”

    伊墨重新蹲□，两人面对着面，互相看了片刻，伊墨道：“罢了，我娶你，如何？”

    沈清轩笑道：“你没听我娘说，她生的是个小子，不是丫头。只能我娶你。”

    “你做这切，就为娶我？”伊墨道：“你知道我不会应的。”

    “无妨。”沈清轩气定神闲，“我铺好路，来不来随你。”顿了顿，又道：“反正我还能活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