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 作者:溯痕

    你消停点吧。”

    伊墨抬起眼，道：“不是给他的。”

    “嗯？”季玖呆了呆，想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顿时脑中乱了套，“你要给……”皇帝？

    伊墨扬起眉，笑了下道：“不能吗？”

    季玖怎么也没想到，这份“月子粥”是给皇帝准备的。这蛇——季玖无话可说。

    了片刻，季玖取过勺，边搅着锅里的粥边淡淡道：“虽然有了中意的人，沈珏也不会为他舍了自己父亲，平白做这么孩子气的事，也不怕叫人笑话。”略顿，补上句道：“你这生的是哪门子气。”

    心思叫人戳破了，老蛇脸上不见分毫羞惭之色，倒是坦荡的很，道：“我高兴。”他就乐意做这般孩子气的事，怎么着？

    季玖其实也能想得到，养了这么年的孩子与别人好了，作为父亲，心里定是有些情绪的。只是他之前并不知道，这份无血缘的亲情，能将这老妖怪羁绊的这般深，深到连这种幼稚可笑的事都做得出来。

    想了想，季玖蹲□与他面对着面，眯起眼道：“你想让皇帝难堪？我了解他，就这碗粥办不到的。”

    伊墨来了兴致，问：“还要如何？”

    “让我亲自送去，叫他喊我声爹。”季玖的眼睛彻底眯成了弧状，问：“如何？”

    伊墨被他这般打岔，心里的不郁也消散了许，闻言摇了摇头：“不若你我起去。”

    季玖拿着铁勺敲在他脑袋上，“蹬鼻子上脸！”好心与他开怀，还得寸进尺了。

    最后那锅粥，被他们倒了。倒粥的时候，沈珏出来，在两人旁边，望着那锅红红的补身的粥，在夜色里热着脸颊道：“要丢也是你们丢下我。”

    说的甚是真诚，以及委屈。

    季玖想到短命的沈清轩，望他眼，也就不说话了。相处时间越长，那些硬话就越说不出口，眼前两人都是妖，却不知比他见过的人，情深意重少。

    每每想到这里，季玖就不由自主的感到沈清轩造孽。又觉得，那个人虽缠绵病榻半生，却又何其有幸。

    伊墨倒了粥，提着锅却说了句：“你迟早都会被丢下的。”

    小宝轻易就被他句话伤了心，低头不吭声。

    季玖看不过眼，嘴皮利索的道：“你也就现在得便宜卖乖，刚刚气鼓鼓熬粥要去得罪皇帝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儿子还没被抢走便是这模样，要真被抢走了，你还不得要去沈清轩墓里抱着白骨哭场？”

    番话，说的父子两个脸色各异，各有各的精彩。

    季玖跟没事人样，转身回房了。

    留下伊墨望着他的背影，与沈珏道：“他怎么这般不饶人？”

    小宝记着他刚刚伤自己的事，说道：“前世惯着你，今生不惯了。”说着迈步就走，俨然副要把父亲抛下的气势。

    走了不足十步，又折回身，拉着伊墨长袖，给拽回去了。

    又次在季玖面前吃瘪，这夜伊墨开始认真考虑，是不是真的让上世的沈清轩惯坏了，总是为所欲为，却从未被沈清轩说过什么，连句埋怨都没有，所给的都是包容与忍耐。

    可惜这样的反省根本没持续久，在季玖上榻后，他又不顾别人意愿的躺过去，将人禁锢住，抱进自己怀里。

    日子就这么不徐不疾的过，季玖的承诺都在兑现，只要伊墨不过分，他都由着他。对沈珏，也仿佛对待自己的孩子，总是护着的时候。

    有时沈珏被伊墨欺负的狠了，实在看不过眼，也上去帮忙。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

    他就这样平静的接受了自己是沈清轩的转世，平静的接受了这两个妖对自己的依恋，虽然这份依恋冲着沈清轩而非季玖。

    明知这点，他也平静的给出自己的珍视。甚至愿意放弃曾经的仇愤。

    既是替沈清轩偿还，也是自己做人的底线。

    他虽是薄情之人，却不寡恩。

    槐花开放的季节很快到来，山林田野，几十颗上百颗槐树都结了白色的串串的槐花，挂满了枝头，季家祖坟边上的几棵槐树长的尤为粗壮高大，直冲云霄，远远就能看到满树白玉。

    季玖这天清晨带上沈珏出门，叫他拿着块布，铺在树底下，自己将袍摆掖上腰间，挽起袖子，抱着树干“噌噌——”几下就隐进了花朵树冠里。

    沈珏在下面伸着脖子看着，看了会喊道：“爹，你干嘛？”

    回答他的是大把大把被捋下来的槐花。

    漫天旋舞着落下，带着清谧幽香，悠悠荡荡，落在他的肩头，发上。

    沈珏懂了，顿时高兴起来，也掖着袍摆，抱着树杆两下就窜了上去。

    季玖正忙着，感到枝头又沉，回身便看见沈珏放大的笑脸，顿时愣道：“槐枝脆的很，会摔下去的。”

    话还没说完，那乘着两人重量的枝干“咔嚓”声，季玖知道不好，却已经来不及，下意识的将沈珏推开，自己摔了下去。

    “爹！”

    沈珏怎么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毕竟这槐树粗壮，上面枝干看起来也不细弱，却说断就断。又被季玖突然推了把，那下推的极大力气，将他推到另根枝上，根本没有他应变的余地。就眼睁睁望着季玖极速坠落，眼看要砸在地上。

    季玖也以为自己这次不摔死也要摔个半残，却被窝在房里看书的伊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把接住。

    季玖睁开眼，迎面是张余悸未退的脸。因为这张脸，季玖没有吓到，而是首先想到，他把这人吓坏了。

    就本能的说了句：“我没事。”

    伊墨说：“嗯。”

    季玖看了看四周，自己还是被抱着，忙道：“放我下来。”

    伊墨却不理他，将他抱在怀里，紧紧锁着，像是要锁到自己身体里去。这样就安全了，有我在，你就不会再有危险。

    季玖回过神，也顾不上被抱的骨头都在疼痛，伸手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在哄孩子样哄着：“没事，没事。”

    这时沈珏从树上下来，被伊墨喝了句：“谁让你下来？上去，把这花摘光为止！”

    沈珏二话没说，重新又噌噌爬上树，老老实实采花。

    伊墨这才放下他。

    两个时辰后，日头都到正中央了，沈珏抱着巨大的包裹，走回家。

    包裹里满满的槐花。铺在院子里，仿佛渡了层玉色。

    季玖原就是想做槐花饭解解馋，现在望着这么花，开始发愁要不要酿槐花酒。

    地槐花，处理了三日才处理完，这天中午，他们三人都吃上了波折过后香喷喷的槐花饭。

    沈珏第次吃这种乡土风味的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