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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60

      遇蛇 作者:溯痕

    山中有人的句话:想都别想。

    而这人的儿子,也就是拎着布袋的这位煞神,便为此来清理山中所有蛇类——无论雄雌,全部赶走。

    沈珏用了夜的功夫,倚着灵敏的嗅觉,将山中蛇类打包扛在背上,又奔走了两百里地方才停下。他在夜色中瞭望四周,山峦叠嶂的好去处,适合将这些蛇放生。随即他就将布袋从背上卸下,刚准备解开麻绳时又犹豫了,略顿片刻,他重新扛上布袋,仗着自己有些法力,又是路狂奔,再奔出五百里,才寻了处孤山,将那些蛇类放了生——近千里之遥,这些蛇该是寻不回来了——至于这些蛇会不会水土不服,则全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孝是份心意,顺则需要技巧,千百年来,人们都是这样做的。而对沈珏,顺便是顺,从未起过投机取巧的心思。

    既然爹爹有了烦恼,做儿子的就要想法子解忧。他能做的,便是让这山中再无条蛇(伊墨除外),这样就算伊墨不肯罢休,也找不着个合适的对象。

    相对比儿子的笨法子,做父亲的则显得技高筹,柳延直接去井边打了桶水。

    山中的井水冰凉清透,在炎夏酷暑中,沈珏时常用井水兑些蜜糖给家人饮用。甜丝丝冰凉凉,实在是人生之乐之美。

    而柳延所做的,便是用马勺舀着凉水,将躁动的黑蛇摁在地上,泼了个从头到尾透心凉。

    那点还未彻底勃发的情.欲,简直就像弱不禁风的小火苗,点烟都未冒,就被浇熄了。

    无故被冰了通,黑蛇湿哒哒的盘踞在床上,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无辜和疑惑。而他瞪视的对象,则负手立在床畔,神情淡漠地告诉他:“你是我的。”

    黑蛇并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柳延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他自己那些狂躁也暂时被遏制下去,顿故态萌发,游过去亲昵的缠在柳延手上,探着脑袋用信子舔他的脸。

    柳延眼望着他,亲了亲他的脑袋,低声重复了遍:“你是我的。”

    对这句话报以回应的依然是蛇信的舔舐。

    柳延已经做好与他长期顽抗的心理准备,他知道泼冷水也只是暂时遏制了黑蛇的春.情,同种法子用两次尚可,次数用了,也是白用。

    他每日都在琢磨如何将这条渴求繁育后代的蛇制服,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才好。只是繁育后代是所有动物的本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断断续续又泼了几回冰凉刺骨的井水之后,柳延终于感到无法掌控了。黑蛇的躁动愈发明显,被禁足在屋里的他四处钻爬,无数次逃出门槛,又被抓回。甚至有逐渐狂暴的迹象,被抓住时蛇头掉转了方向,每次都在牙齿碰到柳延皮肉时犹豫住,却无法否认,那瞬他是目带凶光的。

    每次被尖牙抵住血肉时,柳延心中都凉了下,却又每每在它的犹豫里回暖。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已不知经了少个寒暖逆转。

    事情到这步,已经演化了战争。对峙的伊墨与柳延互相顽抗着,又将这场抗争变成了种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他们是整场抗争的中心,而旁观的许明世与沈珏,都无力改变现状。

    日子就因为这桩小事,逐渐迈入了煎熬的境况。

    其实柳延未必拿他没有法子。若真的狠下心,带上他找处雪山居住,便是劳永逸的法子。天寒地冻,伊墨会进入冬眠,而不是春意勃发。

    这个念头柳延不是没动过,每次在黑蛇的暴动里起意,又很快打消这个念头——他想与他起过好每天,而不是在冰天雪地里,让他睡完这生。

    或者,就遂了他的愿也罢。

    柳延这样想着的时候,三百年经历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湖便不受控制的掀起巨浪,以为不可能出现的情绪仿佛个巨大的漩涡,卷着酸苦的黑水,越漩越大,将他理性直接吞没。只留下没有丝毫遮掩的两个字:不准!

    不准!

    柳延将他死死摁在怀里,仿佛要嵌入骨血中,这样就没有分离,就没有烦恼了。

    他的烦躁和施力不当,深步的加重了黑蛇暴戾。黑蛇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瞬间奔至门口,简直像脱离了牢笼的雀鸟,重入大海的活鱼,全然番渴望奔赴自由的焦灼,并没有丝毫留恋。动物的本能顽强的可以摧折切横在面前的障碍。而此刻,柳延的感情,便是他的障碍。

    身后只手伸过来,轻易将他提起,黑蛇转过头,知道来者是谁,却因为次又次被拦阻而格外愤怒。

    柳延将他抱进屋,心中空茫的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甚至怀疑自己的坚持应该不应该,他看他是伊墨,而伊墨却已经成为条寻常的蛇——

    条寻常的蛇,要去与他人欢好的蛇。

    柳延脑中纷乱片,甚至没有发觉到怀中异样的平静,只管闭着眼,将话说给不再是伊墨的伊墨听。

    他说:“你别找母蛇好不好?”

    他说:“我给你生小蛇,你别找别人好不好?”

    他边说,边自己发笑,深觉自己荒诞,又无力阻止自己将荒诞延续下去。

    他说:“伊墨,我给你生小蛇,你不要找别人。”

    他说:“不要找别人。”

    他将许年以前,在他还是季玖有妻有女的时候,伊墨埋在心底直想说却说不出口的请求,终于并道出了。

    “不要找别人。”

    “你是我的。”

    他垂下头,睁开酸涩的眼,迎面是愤然而起的蛇头,并尖利的毒牙,只在他眼前那么晃,紧接着颈侧传来阵剧痛。

    压抑日的黑蛇终于亮出了尖牙,深深地刺进他的血肉,他并不能理解这个人类对他的感情,自然也就无法回报同样的情感,他甚至在这刻,并不觉得自己伤害了他,而是种自我防护。被他咬住的人在猛烈地颤抖了下过后,僵直着身体,丧失了切话语和动作。

    屋门敞开着,端着茶水送进来的沈珏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幕。院子里拨弄花草的许明世走到窗边,透过大敞的窗户,望见咬在柳延颈侧那黑色的截,以及不断流下,浸湿了襟口的猩红。

    在他们作出反应前,回过神的柳延的笑了声,道:“你赢了。”

    他说:你赢了。接着,柳延松开手。

    黑蛇立刻挣脱他的怀抱,迅捷的向门外游去,没有回头。

    沈珏走过去,用法术止了他的血,这才道:“爹,这山中再无别的蛇了。”

    柳延许久才反应过来,望了他会,道:“那你带他去找。”

    沈珏摇摇头:“不去。他要找自然找得到。”

    “我不是担心他找不到。”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