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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12

      无情物(完整版) 作者:薇诺拉

    自己的手自那汗津津的手掌中抽出,俄而道:“你且先忍着,若会儿瞧见喜欢的,我买来赠你便是。”

    天边轮好月,边地夜凉如水,这阕红阁内却油腻燥热,乌烟瘴气,既有男妓也有女娼,既有汉女也有胡姬,有人坐着,有人卧着,有人饮着,有人啖着,少说也有百人之众。而这些人又大戴着相同的铜质面具,只余半张脸露在外头,乍眼望去浑似个模样。

    可也奇了,这芸芸众生,千人相,叶千琅竟眼瞧见了寇边城。

    穿了件枣色的内坎儿,辅之件金丝镶边的玄色外袍,远看道是平平无奇,可若走近里瞧,便知衣裳上头以彩线绣出了幅晚唐滕昌的《山茶家鹩图》,花工鸟巧,惟妙惟肖,极尽精工细考。

    这人懒懒散散卧于席上,双绝色美人左右伴在他身侧,因大半张脸掩于面具之后,只能瞧见那双天底下最妙绝的眼睛,也正脉脉含笑,望着自己。

    这回再见,他已无那日雨夜相逢的潦倒落拓,瞧着既不似官宦,亦不像豪绅,倒有几分莫名的帝胄之态,轩昂逼人。

    左边的美人叶千琅在客栈里见过,右边的倒是副生面孔,生得螓首蛾眉,樱唇贝齿,左眼下缀着粒殷红砂痣,宛若针尖儿点出的血,怕是嫦娥临尘、西子再世也未尝及得上她半妩媚。

    这名唤“桃夭”的舞姬见身旁的男子心不在焉,双眼睛总往别处游移,于是撇那荆桃似也的小嘴儿,道:“你这双眼睛都快滴出蜜来啦!到底是望着哪个小妖精、狐媚子,何不引来与我见见?”

    “不过是个朋友。”寇边城饮了口碗中酒,笑道,“只不过我那位朋友性子凶残,人皆称怕,你还要见他?”

    “纵是脱胎的恶鬼,桃夭也要拼死见。”循着寇边城的目光,桃夭朝叶千琅所在的地方投去眼,可哪有什么小妖精、狐媚子,便连个女人也没瞧见。她只当对方存心拿自己打趣,半娇半嗔又道:“我便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比我与子持姐姐美些,能叫你这般柔情蜜意魂不守舍?”

    寇边城以食指掂了掂那美人的尖俏下颌,轻声笑起:“你虽不甚丑,但若与我那位朋友相较,却有霄壤之别,云泥之差,你若再提及‘比美’二字,可就是自取其辱了。”

    可怜这名动西域的绝色美人,虽能歌善舞姿容倾城,竟也只落得个“不甚丑”的评价。

    许是练武之人耳目极佳,旁人未必听见,又许是那人本就有心说给他听见。叶千琅落座于离寇边城不远的地方,两人虽不交谈言语,却眉来眼去热络得紧,不时隔空对饮杯。

    妓寨的正前方搭着个戏台子,却无优伶戏子登台表演,原是鸨头有心图个热闹,每天必安排两个新来的美人当众出卖,让大伙儿出价争抢。这会儿个小厮正将位蒙着红盖头的美人抱上戏台,下头登时片嚣哄之声,都嚷嚷着要睹芳容。

    这美人袭白衣已有些脏污,双手双足皆被麻绳牢牢捆缚,在那小厮强迫下面向台下众人,跪在了地上。

    这厢叶千琅微凝眼眸,隐隐觉得此白衣人的身形有些眼熟,那厢寇边城却施展身法倏忽而起,下挨近于他。

    “倘使这台上的美人叶大人瞧着合意,只管开口要了,便算在寇某账上。”声音慵懒奢华,似已醉了五六分。

    叶千琅摇了摇头:“不必。”

    “‘三世长於百年,三千广於赤县。’这人生在世囫囵遭,又何必自己局促笼槛之中。”言罢轻轻叹,倒似真心实意替他惋惜。

    叶千琅又摇头道:“叶某自是没有寇兄这等好福气,朝歌夜舞美人相伴,叶某此番前来,只为找个人。”

    “找谁?”

    “刀连城。”

    两人同时笑起,惹得旁的罗望大为不解,这俩打相见便古怪得很,不过是简简单单你问我答,到底哪里值得笑?

    寇边城眸光深邃,轻咳声止住笑意,道:“听闻那刀连城是个啸聚山林、杀人越货的贼人,竟能劳烦大人这般惦记,实是三生有幸得很。”顿了顿,又道:“现下他人在这里?”

    叶千琅微点头:“是。”

    寇边城明知对方说的是谁,却不急于点破,只笑道:“人言刀连城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此处人人皆戴面具,只怕大人就是此刻瞧见了他,也认不出了罢。”

    “有人说那刀连城身长十尺头顶祥云,浑似三头六臂的异人,也有人说他目如炬火面似银盆,倒像个凶神疤面的煞星。可旁人说的不足信,不巧,叶某几日前恰与他照过面——”叶千琅面现惋惜之色,轻轻叹道,“果是盖世豪杰,英雄无双,只可惜,叶某也未尝有幸得见真容。”

    “那贼人不过区区凡愚,叶大人之言,当真太看得起他了!”寇边城大笑,以目光指着不远处个高头大马的汉子,问道:“这人又是不是刀连城?”

    叶千琅循着对方的目光望去,只见个昂藏七尺、珠宝满身的汉子,许是与身边人言不合,掌横出,便将那人拍飞出丈远,显见功夫不弱。

    他摇摇头,语气甚为肯定:“不是。”

    “叶大人既言并未见得那贼人真容,如何能确信不是?”

    “越自尊大,越见器小。”叶千琅朝寇边城瞥去眼,双薄似刃的唇挑起抹笑,“这人外强中干,便连刀连城的根指头也比不上。”

    寇边城连又问几人,皆是这里的出挑人物,然而叶千琅只是淡淡扫看眼,便摇头道,不是。

    两人正说话间,戏台上又出现人,叶千琅心中有疑,不禁侧眸看了寇边城眼。

    袭白袍罩住高大健美的身形,台上男子肩扛柄黑布包裹的长刀,辫着头小辫儿,戴着只黄金面具,尤是露在外头的双眼睛,显与刀连城十分相似。

    忽然间他起袖扬手,裹刀的黑布顺势落在地上,柄乌金长刀显露出来,顿时刀光满堂,引来阵阵惊呼。

    叶千琅微微瞠目惊,这刀正是那柄未开刃的溯冥刀。

    (九)

    只听台下有人起哄笑道:“单小虎,你这又是冒充哪门子的英雄汉,你便是烂成泥巴烧成灰,爷爷也认得你!”

    时间,座下杯盏与盆瓢齐飞,笑声与嘘声并起。

    “呸!竟敢在你刀爷爷面前托大,你这孙子怕是皮痒了吧!”单小虎自摘了面具摔在地上,露出张颇为英越的面孔,只是眉眼间未脱几分稚气,瞧着不过双十年纪。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也不再搭理那人,径自耍了套刀法——实则他倒非技痒,这套刀法行的正是敲山震虎之意,免得这些汉子被下了药又喝了酒,胯下物事热胀,便要寻衅生事。

    寇边城偏头靠近叶千琅,问:“大人看这人是不是刀连城?”

    “不是。”叶千琅目视台上之人,见他身形似鹤冲九天,刀光若悬流千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