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残垣 作者:霁倾

    砚清则亲自埋葬了蝶嫣的遗体，并带着其子纪念远离江湖从此归隐。

    走之前砚清却换上了身青袅长衫，抱着襁褓的孩童。在黑街的尽头，深深的看了眼为自己送行的季晖与贺星“谢谢你们。我砚清，生为黑街，死也为黑街。”

    这最后的句话，被黑街世世代代的领袖所熟记;砚清这个人被黑街千千万万人所敬佩。

    但只有季晖知道，为黑街生死不计的只是挂有砚清称号的人，而不是面前的他。而面前的他，生生世世，为的只有个人。可是那个人，他脑海里早已不记得有过他。

    他真的不怎么会带孩子

    纪念哭了，不知道为什么会哭;纪念笑了，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乐。纪念饿了，自己就只能下车给他买碗稀粥，然后用手指头沾着喂给他点点吃。

    每次看到纪念哭得皱巴巴的脸他就会想，这熊孩子什么时候能长到□□岁，这样我就可以体会下当年秦仪照顾我时的样子了。

    那时候他应该比我现在还小，应该是十四五岁吧。

    然后想着想着砚清就赞叹般的点点头，扯纪念的脸

    “当年你老爹生命力可真是顽强，竟然没被你娘给玩死，不容易不容易。所以，你要向你老子看齐，别哪天突然给我挂了。”

    纪念嘴巴被扯着瘪不了，就眼泪在眼眶里滴溜溜的转。

    他们坐了差不个月的车，终于到了个很偏远的地方砚清抱着纪念，后面还跟着那个车夫。他们所在地是块坟地，个个坟堆中间突兀的有个很新很小的童棺。

    抱着孩子的手点点收紧，过度用力把纪念弄疼了。孩童稚嫩的哭声震慑天地。没有看孩子眼，砚清弯下腰，极轻极轻的将哭得全身发抖的孩子放进棺材里。就像当年他把安然躺在他怀里的妻子掐死之前那么温柔。盯着孩子憋红的脸颊，缓缓的将棺材盖合上，把小巧的童棺放入早已挖好的洞内。掊掊土覆盖在上面，棺内孩子的声音已经几不可闻砚清在新土堆旁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转身，路过车夫身边时他只说了两句话

    孩子喜欢喝小米粥。

    我只想听到孩子会叫师傅

    他还说了个人的名字

    秦仪

    他是径直走过去的，没有停顿。只有微微颤抖的喑哑嗓音探入车夫的耳内。在砚清彻底远离后，车夫才战战兢兢地看了眼小坟包，逃也似的上马跑了。

    疯子！都是疯子！

    因为他刚才看见，在那片坟堆后面，有个黑色人影突然从树梢跃下。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砚清直向前走着，走了很久很久。最后在片茂密的树林里歇脚他里面的白衫已经被汗浸透，手里把玩着把匕首。那是好几年前，秦仪送给他的。

    夕阳余晖斜射在他的脸上，又被层层叠叠的树叶给切割成碎片。

    他的嘴却在树荫下发着乌黑，让人心惊。身后传来枯叶被踩碎的清脆声，砚清眼睛直直望着天空，无声地笑。直到身后那个人走到自己面前，遮住了倾洒下来的阳光。

    “哥…我好想你…”

    砚清泪已盈眶，嘴角带笑依赖地望着眼前年未见的纪哲荀。纪哲荀看着他眼底的泛着泪光的纯真，慢慢蹲下身来，将砚清紧紧的拥入怀中，他能感受到自己怀里人极度压抑的颤抖和不住流淌的泪水。

    “哥…秦仪他不要我了…他不记得我了…”

    “没事了，哥知道。”

    “他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哥…哥…你会陪着我的…对吗？”

    砚清泪眼婆娑的抬起头认真地看向他

    “对，哥陪着你。”

    得到肯定的砚清孩子般露出笑脸，手里直把玩的刀出鞘，砚清能感受到身旁人身体的紧绷。

    “那好，哥，我信你。我们以血为谏！”

    果断地划开右手手掌，鲜血汩汩流出

    “哥，我不舍得你受伤。这样吧，你饮我的血，这样也算是另种！”

    纪哲荀摸摸他的头，笑着舔了以下伸到自己嘴边血淋淋的手。

    他的血不是腥，而是苦，苦进心扉

    “哥…哥哥……”

    砚清无意识的叫着，纪哲荀也是应声。当他反应过来猛抬起头来，正好撞上双满是笑意的眼瞳，腰间的利器也早已不知去向。

    “哥，我要死了，我是服毒自尽的。这半年我直在服这种□□，我会死的很安详。可是碰到我的血的人，会从体内点点的。”

    砚清看着纪哲荀瞪大的眼睛，笑得开心。

    “哥，你说过会永远陪着我的。”

    “哥，睡吧。晚安，就像第次相见那样，我们相拥而睡“还有，哥，棺材有气孔，纪念他死不了，所以不用再去看了。”

    砚清的手搂住他的脖颈，然后滑过锁骨，顺着脊柱而下，搭在他的腰上。

    “不用问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砚清刚离开秦仪这几年猪狗不如的生活是白活的吗？”

    “好了哥，别管了。睡吧，我已经吩咐下人了。等我们睡着后，他们就把我带走，烧成灰，洒在我们家樱花树下。我也让他们找到那个叫千拂的骨灰了，我会让他们将灰洒在你溃烂的身体上的，在这个树林，没有人再会来惊扰你们。好了哥，小墨好累好累，我真的好想好好的睡觉了，睡到再也不要起来了…”

    破碎的枯叶上，有两个人，他们相拥而眠。

    夕阳透过缝隙将他们的身体铎上层辉煌的金色。

    有束温暖，没有受到阻挡，散在了砚清还带着笑容的脸颊上。

    就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那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年。

    声声咳嗽震落了无数樱花飘散，萧穆雨无奈的看着秦仪，遍遍地轻拍他的后背“穆雨，天色快暗了，你也回去吧。”

    萧穆雨收了手，摆出副被嫌弃了的可怜样。

    “真是的，成天到晚赶我走。算了，不跟你计较，我回去了。”

    回头向秦仪摆摆手，走出门槛掩上大门，刚准备迈步时却被只小手牵住了袖口低头映入眼帘的是个小男孩水灵灵的眼睛。

    半蹲下身子摸了摸那个男孩子的头。

    “你是和爹娘走散了吗？”

    那个小男孩只摇头也不答话，萧穆雨突然感觉头顶上的光线被挡住，抬头看过去时却震惊的不敢动弹。身旁的男孩被那个人抱起，乖乖地伏在对方的胸膛上。

    “你…不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