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客 作者:木苏里

    谢白漆色的双眸中瞳孔骤缩，脱口道：“殷无书……”

    第42章

    那瞬他脑中几乎“嗡——”响了声，便是茫然片了。不过很快，那股茫然就又被冲散了——

    虽然那若隐若现的下半张脸跟殷无书几乎模样，但是怎么可能是他！殷无书怎么可能穿着宽袍大袖恢复成当年头发极长的模样，人事不省地被封在这样厚重的冰层里？！

    谢白几乎立刻想到了障眼术迷魂阵之类的东西，他刚回神，就听旁的娄衔月“呵”地抽了口气。

    他看了娄衔月眼，又顺着她的目光朝陡崖的高出看。

    就见又个人影正坐在这方陡壁的正上方，几乎坐在崖尖上，山崖顶上的风卷着地上的碎雪在那人身周打转，掀开了他大衣的半边衣摆。

    那位置对普通人来说有些高远，但是以谢白他们的眼力，却完全可以将那人的模样看得清清楚楚，犹如在面前样。

    那才是殷无书！

    他双长腿正盘坐着，肩背挺直，双眸紧闭，嘴唇淡得简直看不出什么血色。被卷起来的细碎的雪沫落在他的头发和眼睫上，显得毫无声息。

    在他头顶上，滚滚百里的黑云形成了个漩涡形的纹路，显得格外厚重，墨色淋漓。而在他脚下，无数淡金色的丝线正以他为中心延伸开来，从崖上垂下，沿着陡直的峭壁渗透进厚重的冰层中。在阴影掩盖之下，正细细密密地缠在那个冰中人的身上。

    娄衔月和那鲛人已经直接傻了，张着嘴瞪着这情景半天没说句话，也不知道各自在因为什么惊诧。

    谢白也没那工夫管他们，就在他努力忽略掉冰中人，抬脚想直接掠上崖顶看看殷无书的状况时，他心口处突然猛地刺痛了下，就像是有人直接拿着钢钉强行刺穿他的皮肤骨肉，钉进心脏里样。

    他猝不及防闷哼声，弯腰紧紧揪住心口。

    紧接着，心口的地方便开始以心脏跳动的频率下下地剧痛起来，不论是疼痛的位置还是那种钻心剜骨的滋味，都让谢白想到当年钉在他心口的三根铜钉。

    那三枚铜钉在他当年睁眼的时候便消失了，也不知是直接长进身体里跟胸骨融为体了，还是“功成身退”地消失了，只在他心口留了三眼血洞，又在转眼间结疤掉痂了。

    现在想来，应该是前者，因为很快，除了钉穿骨肉的剧痛之外，心口处又了被火烧样的灼痛感，即便隔着衣服，谢白的手指也能感觉到那种烫意，好像他心口真的烧起了团火，烧透了衣服又灼伤了手指样。

    那种痛感简直煎熬难耐，谢白几乎没有精力去思考这究竟是怎么引起的，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这种灼烧感的来源，因为除了心口以外，他周身其他地方的热量都开始迅速流失。

    就像是在挤条本就很干的毛巾，使劲绞上两下，还能再流出些水来。

    谢白浑身上下所剩的最后点热气全都汇聚在了心口，这里烫得几乎要化开，其他地方则开始慢慢僵硬冻结，这种寒热齐聚的感觉，着实磨人得要命，几乎只是眨眼的工夫，他本就苍白的脸上便没了点儿血色，额头上渗出了层细密的冷汗，又迅速化成了霜。

    有那么瞬间，谢白恍然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五岁之前，回到被百鬼养尸阵反复煎熬的日子。

    他咬着牙撑了会儿，终于支撑不住，“咚”地声单膝跪在了冰雪交杂的地上。

    “小白！”娄衔月惊得把抓住他的手臂，又“啊”地叫了声，下意识缩了下手，“怎么比这冰还冷？！”

    他手指痉挛样紧紧揪着心口，小黑猫想凑都凑不过去，娄衔月和鲛人又惊得时不知道怎么回事，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在剧烈的疼痛中，谢白恍然听见百千鬼哭声潮水般满过来，凄厉惊惶。似乎有双无形的手探入他的胸腔，拨弄了番，随着声幻听般的“咔哒”轻响，两股黑雾从他心口游散出来，股游移直上，瞬间便攀上了崖顶，直接绕在了殷无书身周，另股则穿过厚重的冰层，缠住了冰中人。

    崖上崖下的三个人被系成体的刹那，天上黑云剧烈翻涌起来，狂风凭空而起，巨大的威压从三人身上震荡开来，直接把娄衔月和鲛人撞得老远，鲛人直接被撞出了鱼尾原型，猛地咳了口血，软泥般趴在地上，娄衔月断线风筝似的直接落到了数十米开外，撑都撑不起来。

    时间，雷鸣夹着电闪在黑云中滚滚不息，风雪似乎被某种诡异的吸力闲扯着，从崖上倒灌下来，疯狂地撞着下面厚重的冰层。

    谢白被剧痛占据了大半神智，唯独余下了点近乎可以忽略的感官。他隐约觉得自己的身体成了个空空如也的囊，有劲厚纯澈的灵力从身体的侧灌涌进来，又从另侧奔涌而出。

    但他却分不清哪里是进，哪里是出。

    山崖之上，殷无书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得干二净，紧闭的双眸微微颤动着，似乎想睁开，却又受困于某种境况睁不开来。

    以他为中心蔓延到冰层中的金线开始根根断裂开来，每断裂根就会发出声铿锵的尖鸣，像是某种倒计时样，听得人耳膜刺痛，内心不安。

    而每声尖鸣响起的时候，崖壁那厚重的冰层上就会条裂缝。

    前后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冰壁上便布满了长短蜿蜒的裂痕，蛛网样盘错勾结，白色的裂纹将透明的冰面毁得塌糊涂，掩住了冰中那个宽袍长发的人，使人根本看不真切他的模样。

    就在殷无书身下最后根金线也锵然崩断的时候，早已变成花面的厚重冰层轰然炸开，跟碎冰起飞溅而出的，还有无数指长的黑色细物，那是八十根钉魂钉，有几根飞弹出来的时候，擦着谢白而过，在他手上和脸侧划出两道细长的伤口，渗出了几滴血珠。

    这点皮肉小伤，此时的谢白几乎完全感觉不到。因为他脑中有声清啸直接划破了厉鬼嚎哭之声，震得谢白太阳穴阵生痛，喉头甜，张口吐出了口血。

    那口血吐出去的时候，那声清啸已经消失，他只觉得阵狂风从面前扫过，带着什么东西呼啸着离开了。

    随着那阵狂风消失，他心口的剧痛感也如退潮般慢慢缓了下来，点点减轻，最后只剩余点隐隐的难受。

    谢白喘了两声，脱力地松开紧揪着心口的手，垂着头沉寂了片刻，才有力气睁眼抬头。结果却见那厚重的冰层已经崩裂殆尽，而冰中的人也消无声息地消失了，不知去向。

    他愣了愣，猛地转头看向崖上，就见道黑色的雾气袅袅散开，重新收回到他身体里，而盘坐崖上的殷无书这才猛地睁开眼。

    第43章

    他似乎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