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少年 作者:小模小样

    孩子都特别得意，装模作样。他有时候觉得，如果他不用他们的旧文具，可能就不会再觉得低人等。

    但是养父似乎决心已定，小舟坐在沙发上，垮下了张小脸，茫然地抠着皮沙发的边。

    第2章

    夏家真是个人口兴旺的大家族。

    小舟共去过了七个家庭，两个家庭只是吃了顿饭，另外几个家庭他分别住了几天。他们无例外地夸奖他漂亮可爱，说想要拿自己的孩子去换他。但是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小舟还是能分清这些话的。喜欢他，是真的，他觉得自己是个乖小孩，从没有人骂过他；但是真要留下他的时候，大人们就会变得举棋不定，收养孩子是个大事。

    不过至少，没有个家庭说过应该把小舟送回孤儿院的话。夏家老太太，也就是养父的妈妈，小舟猜可能需要叫她养奶奶，她很宽宏大量地说，没人要小舟的时候，可以把他送到她的家里跟她作伴。于是她所有的儿女都轮流把小舟接到家里去住，没让他住的那两家是因为孩子在准备高考和中考，怕他会分散考生的注意力。

    小舟有个小行李箱，里面放着他的必需品，他可以拖着它走路，从东家串到西家。有个话特别的叔叔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吃百家奶的小狗”，那家的小哥哥告诉他，那是个故事里的角色，有个小狗生下来妈妈就死了，每天森林里都有个妈妈均出些奶水喂养他。他小心翼翼地沉默着，他不是嘴上讨喜的孩子，他受人喜爱，只是因为他乖，他不吵闹。

    他其实不太喜欢那个话的叔叔，他会在饭桌上问他，吃了他们的饭，将来怎么报答他们。小舟想过感谢他们，但是他是个羞涩的别扭小孩，要让他嘴上当面说出讨喜的话非常困难。他见过些嘴甜的孩子，也知道该怎么说，可是话到嘴边他就是说不出来，憋得满脸通红。他们在饭桌上又笑的很大声，他直就不懂为什么大人都喜欢把小孩逗哭。

    只不过他不敢哭，那太扫兴了，没人愿意看他真哭出来。虽然他有时候胸口发闷，眼睛酸涩，很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哭上会。

    两周以后他又回到奶奶家，拖着他的小拉杆箱，背着他跟拉杆箱配套的小黄鸭双肩包，走进客厅的时候几个老太太正在打麻将。他的模样把她们都给逗笑了，老太太们的话头就扯到了他的身上。

    他没有细听奶奶介绍他的来历，长篇大套的家常话。他回去卧室里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出来帮奶奶们拿水果，小模样就把老太太们吸引住了，逐个搂着他稀罕。

    有个在旁边陪着奶奶聊天的中年阿姨，小舟听她叫他奶奶为姑姑，夏家的亲戚关系复杂的让他眼花缭乱，养父跟着奶奶姓夏，所以那个阿姨家应该也是夏家。阿姨让他坐在她身边，她身上的香水味很好闻，她说话的方式很干脆，也很爱笑。

    “要不你给我当儿子吧。我儿子马上就参加高考了，今年秋天他去读大学家里就没有孩子了。”她逗着他说。

    又是这种话。小舟已经不报什么期望了，没想到阿姨搂着他回头就向奶奶说，“大姑，孙子借我几天吧。”

    小舟愣了下。夏老太太正忙着码牌，“哎呦那你可要抢，我们小舟是抢手货。我几个女儿都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就连可可——你知道我向不喜欢我们小儿媳妇，小气矫情。”她打出张东风，“当初我说让小舟去小儿子家住几天，她可不愿意了。结果没几天都舍不得送小舟回来。我啊，就是想让可可看看小舟有可爱，她就知道孩子好了。总不想生孩子也不是个事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啧啧。”

    话题就歪到边去了，搂着小舟的阿姨接口道，“她还不想要孩子呢？不过她还年轻呢，早晚会有孩子。再说您孙子孙女这么呢。”

    “再孙子孙女，小儿子不生，我也不痛快。”夏老太太皱了眉头，转过头看见小舟，神色是不乐，“帆帆又是那么个孩子，现在没了，老三家里就没人了。”

    小舟拘谨地坐着，努力不发出点声响。他知道人人都想要亲生的孩子，没有人想要别人的孩子。

    阿姨笑了起来，口齿伶俐地埋怨夏老太太，“老太太凡事往好里想，您大孙子小君这几年出息啊，你怎么不往那儿看？老二家的小童和小欣也要出国读书了，老四家的微微昨天才刚得了钢琴比赛第名，下面几个小的也都聪明可爱，您还想什么？别人都要嫉妒夏老太太。”

    夏老太太被逗笑了，虽然硬做个愁苦的表情，也藏不住眼里的乐，“谁嫉妒我这个傻老太婆，嫉妒你婆婆还差不。嫉妒她有你这么个好儿媳妇，我那些儿媳妇全加起都不如你。你没事还能来看看我这个姑婆婆，她们呢，只有听说我要给她们分钱了，她们脚力才快呢。”

    说的屋子人都笑了，几个老太太特别来劲，话题七嘴八舌就扯开了。小舟听得似懂非懂，他只希望奶奶别让他被陌生人带走，每到个新环境他都很害怕，有太要注意的地方，他神经兮兮地努力分辨着每个陌生人的喜好，忍受新家庭里每个孩子的敌意。

    每个孩子被大人询问是否想要个新兄弟的时候，答案都是千篇律的“掐死他”。虽然没有哪个孩子真的把这句话付诸实践了，可是小舟还是得尽量讨好他们，同时背地里再挨上几拳几脚。不过等时间再长些以后，大部分孩子都会变成好小孩。小舟现在终于能在忍气吞声的前提下跟夏家所有孩子和平相处了，想到还得去认识新的孩子，他就有点丧气。

    可是，从来，就没有什么事是他能决定的。

    背包和儿童拉杆箱放在后座位，他坐在阿姨旁边。老师说过没有儿童座椅坐在这个位置上很危险，这个阿姨还特别喜欢闯黄灯，所以等他终于能下车的时候实在是舒了口气。

    新家——临时新家，在个单元楼的楼，房间宽敞，卧室有三间，落地窗外有片很小的园子，种了园子花。这里比小舟待过的最好的房子差了很，比最差的又好了许。不会大得让他觉得不安全，也不会小到显得他很占地方。他趁阿姨换衣服的时候，把没关门的房间都走了遍，找到好几个可以供他藏身的隐蔽角落。

    他记得阿姨说他只有个儿子，马上要参加高考。那种大孩子般都会他这样的小不点视而不见，他知道自己只要不弄出声响，不掰坏他的模型之类的东西，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根据他的经验，年纪越大的孩子越好相处，他们唯的缺点可能就是懒惰，喜欢支使年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