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 作者:道德与观察

    早已勘破生死，此刻也不觉乱了方寸，时心动神驰，竟不知说些什么话来劝。

    周子峻低声道：“况先生，我不是胡说，我救不了你，自然也不能让你受那些人的折磨。咱们剑同入黄泉，阴曹地府里也不寂寞……”

    三十、

    便在此时，斜地里突然飞来人，“砰”的声摔在他二人脚边。周子峻怔之下手上顿，只听那人叠声地叫：“少侠饶命！少侠饶命！小的立刻便为况先生开锁！少侠饶命啊～～～”面说着面在况中流脚下窸窸窣窣地动作起来。周子峻大愕，只听那人手上不停口中仍是不住口地讨饶，猛地省悟过来，慌忙放下长剑松开况中流，心中又惊又喜，正自看着况中流出神，突然脑后风响，心中凛，回身剑，恰恰挡下那飞来刀！但见来人短刀雪亮有如狼齿，正是先前曾在江面上交过手的灵刀客！

    二人二度交手，环境却已生变，如今脚下踩着实地，又无那巨灵神在旁夹攻，周子峻柄长剑使得得心应手，剑剑皆走游龙之势，那灵刀客刀刀如入绞盘，心中大骇，正惊疑间，周子峻手腕抖，喝声“撤手！”那灵刀客短刀拿捏不住，“呼”的声飞出，周子峻掌将他推开，回首看，况中流手脚上的镣铐却已将解完。他心中喜，叫道：“况先生……”语未了，突见况中流脸色大变，叫道：“小心！”他不及回身，反手剑刺出，来人哼了声被他剑削在掌沿，虽是鲜血淋漓，却也掌拍在他背心。周子峻收势不住向前扑出，其时况中流手脚俱已脱困，周子峻这扑恰扑进他怀里，“哇”的声吐出大口鲜血。况中流手将他抱住，手已接过他手中长剑，剑芒闪，剑作龙吟，剑光如匹练般朝来人劈去！来人不敢硬接慌忙闪避，只听轰的声巨响，这座石砌的高台竟被这剑劈出道裂缝，碎石飞溅，弹得到处都是。

    混乱方起，踏月公子便已带了四名姬妾避过旁，此刻看得分明，这偷袭了周子峻掌的不是别人，正是白家堡主白苍梧！原来眠花夫人的蜂儿因受空气中毒气影响纷纷不支坠地，文成德大敌去，方松口气，柄巨大铁桨呼啸而至，将他再度卷入战团。那边文成武与眠花夫人个刀快个剑厉，斗了个旗鼓相当。陶大先生与桑垂虹亦是棋逢对手。武当清独斗周冈夫妇，虽落于下风，周冈夫妇却也时拿他不下。台上唯直未动的便只有白苍梧、苦心大师与宋平川了。宋平川原本已牵制住了白苍梧，但那苦心大师突然起身，宋平川心神分，白苍梧已脱身而去。只是谁也料不到他不出手则已，出手不攻别处，竟是攻向周子峻！然而周子峻受他掌，却也引出了况中流这雷霆击！

    这剑之威直至于厮，场中混战竟蓦地滞，异样沉寂之中，突听骏马嘶鸣，人叫道：“唉呀！马儿！我的马儿怎么跑进来了！”

    周子峻听得分明，可不正是踏月公子的声音，不觉笑，低声道：“况先生，咱们先走。”况中流也不问，揽了他将身纵，二人稳稳落在马上。那匹马早已是与他二人相熟的，不待况中流指示，长嘶声放开四蹄，旋风般朝白家堡外冲了出去。

    周子峻靠在况中流怀里，肩上背上虽是剧痛，心中却甜丝丝的大是得意。他之前并非未曾与况中流这般亲近过，但那时心中未有非份之想，过了也就过了，此刻存了思慕之心，肌肤相接，顿觉整个人都飘飘然起来。

    说也奇怪，他二人骑疾冲而出，路上虽了白家堡守卫，却是无人出手拦阻，连那大门亦是大大敞开，竟是任由他二人路冲了出去。时下山，那马识途般径直向西奔去，况中流心中已知有异，却也并不管它，如此奔出二三里地，前方却是间小庙，那马到得庙前便即止步，况中流低头看看周子峻，后者略点头，况中流也不追问，抱着他跳下马来，在马身上轻轻抚摸了下以示感谢，随后轻轻拍，那马知他意思，哒哒地往原路返回自寻主人去了。

    况中流抬头看时，庙上却无匾额，里头悄无声息，竟是空无人。他此时也顾不得许，扶了周子峻进庙，抬头看，二人却都不由吃了惊。只见殿内并无神佛，供在正中的却是数十张灵牌，周子峻略略看，道：“况先生，这是白家的家庙！”况中流点点头，却并不以为意，目光四下扫，找了块干净地方让他坐下先看他的伤。幸喜对方掌到之时先已中剑，是以这掌先泄了几分力道，再兼周子峻反应奇快顺势前扑又卸去几分，是以这掌虽是击实，却并未伤到要害。只他肩上本就有伤，这伤上加伤，再兼内腑受创，想来应是十分疼痛，但况中流看他模样却似浑不知觉，咧着嘴只是傻笑，不觉眉头皱，心道这孩子又没伤到头颅，怎么倒像被打傻了似的？随口想讽刺他两句，随即想到对方因他受伤，到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下去。

    周子峻见他胸前白衣上血迹斑斑，泰半都是自己吐出来的鲜血，不由道：“况先生，我是不是要死啦？”话虽如此，语气中却并无少担忧之意。

    况中流看他眼，见他唇角血迹殷然，眼中却尽是笑意，整个人看上去喜气洋洋，哪里像是身负重伤担心自己性命垂危的样子，不觉翻翻眼皮，道：“你放心，死不了。”

    周子峻喜孜孜地道：“是！况先生在，我自是死不了～”突又想起来问况中流，“况先生，先前那为你开锁之人偷偷摸摸和你说些什么？”

    况中流稍迟疑，终是道：“他自称昔年曾来谷中求医蒙我救过性命，但实话说，我却是点也想不起来了。”

    周子峻笑道：“况先生你救过那么人，哪有可能人人都记得住。但你记不住别人，别人却是记得住你的好的，可见感你恩德的人除文大侠兄弟与踏月公子外，还是大有人在。”

    况中流深深地看着他，道：“今日之事，是你手策划的吗？”

    周子峻嘻嘻笑道：“什么手策划，我可没那么大能耐。”

    况中流道：“文成德兄弟与踏月公子不是你事先串通的么？便算眠花夫人是个意外，蛇群与毒药却不会那么凑巧。你倒是不管你师父师娘。”

    周子峻笑道：“咱们走，师父师娘自会赶紧落跑。我师父别的本事不大，逃跑的本事却是流。何况我师父师娘不过是护短要救我这个不孝的徒弟，真被留在了白家堡，那白苍梧自命侠义之士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我师父早和我说了，倘有意外，他便将我逐出师门，断绝师徒关系。如此来，那些个正道中人没道理追着我师父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