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道不销魂 作者:李陶风

    这么闹，曹恩凡早就忘了想问他什么了，喉结滚了几下，没说话。

    “不至于生气吧。啊？”严天佐继续装没事儿人，伸手拍曹恩凡肩膀。

    “没事儿，看戏吧。”

    “哦。”

    曹恩凡摸了摸被咬的耳朵，心里跟烧了团火样，他知道严天佐就是爱玩爱闹，自己不该这么胡思乱想的。劝了自己几句，抬头接着看戏了。兔儿爷、兔儿奶奶下场了，这俩丑儿现挂了好段子，他都听不懂，但也没再问。曹恩凡发现，自己除了自家那小院子，和天桥儿那方卖艺的摊儿，已经是什么都不知道了，人间似乎不是他的人间，与他已经没什么关系了。身边的人笑得带劲极了，他倒是真想跟着人去看看，这世道变成什么样了。是极乐是修罗，总得去看看。

    旁边的严天佐脸上虽笑着，却还在为刚才的鲁莽暗暗埋怨自己，余光瞥见曹恩凡正在看他，只好胡扯了句：“你喜不喜欢兔儿爷、兔儿奶奶？”

    曹恩凡强笑着，点点头。

    “我看这俩欢喜冤家，谁也跑不了谁！”严天佐说完，又是串没心没肺的笑。

    曹恩凡看着台上再次上场向王母告状的后羿，小声说了句：“是啊，这么比，还是兔儿爷、兔儿奶奶那样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贺章！后面该洒狗血了。。。但愿能洒成_(:зゝ∠)_

    ☆、这枝花盈盈行将委地

    热热闹闹场戏尾声响起，观众席上人们起身，嘴里念着：“散戏咯，散戏咯。”几乎是哄而散的。有傍角儿的去了后台，痴迷某个好角儿的戏迷也有守在后门等着角儿出来看眼的。严天佐虽是个戏迷，可对角儿们私下的样子并没什么兴趣，他知道光彩是台上那瞬，下了台是个什么人，自己喜不喜欢都得另说。况且，他是知道些梨园秘事的，不能说人人不堪，但是些不入眼不入耳的他还是少打听少琢磨的好。曹恩凡根本不是个戏迷，散了场也径自想回去了。

    戏院门口的洋车时供不应求，他俩为了不挤，晚出来步，就没车可搭了，幸好不远，俩人就往回溜达着。

    秋老虎是发威，可这时候还半是枣核儿天，中间儿热两头儿冷。此时阵秋风吹过，生带了几分快要进冬的寒意。曹恩凡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

    严天佐想起来他病刚好，受不得冷，就把外套脱下来往他身上披。曹恩凡看他脱了外套只剩件马甲和衬衣，推了推他的手说：“我没事儿，就是突然鼻子不舒服。你当我是纸糊的，连风都吹不了。倒是你个南方人，跟我逞什么能？”

    严天佐不听他的，还是执意要给他披上，结果又是阵风，这次是严天佐打了个喷嚏，动静大。曹恩凡差点笑出了声，摇摇头说：“还逞强？”严天佐没办法，老老实实把衣服穿了回去。

    “明儿中秋，你有什么打算？”

    天边那轮月虽未圆满，却也清辉皎洁，曹恩凡昂着头看，又低头摇了摇。“这两年都是自己过中秋，能有什么打算。祭拜爹娘，在灵位前跟他俩说说话罢了。”

    “虎子肯定要陪他娘了，免不了还得去看看他姐姐。你要是不嫌弃，明儿你跟我过节吧。”

    曹恩凡听他言语温存，偏头再看，那人双目流光，柔柔地望着他，本想拒绝，也说不出口了，时没做应答。

    严天佐本是随意看着他等回应，并未察觉自己此刻关心备至不是虚情假意，真情实意已经随着目光流露了。他是占了自己本性里的这点便宜，若不是逼着自己细想，是什么事儿也体悟不到的。眼见曹恩凡不答话，又追了句：“你爹娘看见中秋团圆日你个人孤独，怕也不会安心。有个朋友，他们看着也乐呢。”

    居然搬出这套。曹恩凡嘴角勾，片暖意在胸腔泛涌，点头道：“那好吧。”

    又走两步，他接着说：“明天白天天桥肯定热闹，不过也就个大半天，下午就都各自早些回家过节了。你且可这劲儿看看，没什么事儿就不用来看我跟虎子了。”

    “行，那我晚上直接去你家。”

    定下了明晚的事，二人各自回了。

    曹恩凡走到胡同儿口，看个高大人影儿戳在自家门口，笔直而立，好似门神下凡。心中动，曹恩凡便断定了那人谁，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身对曹恩凡莞尔笑。

    “童大哥。”曹恩凡迟疑，先没往门前走，隔着几步唤了声。

    “去哪了？叫我好等。”童飞说着往后退了两步，示意叫曹恩凡过来开门。

    曹恩凡低着头，紧赶两步到了门前，却没开锁，也没回答。

    “不打算让我进去？”

    “没。”这才从腰间掏出钥匙，开了门锁。“进来吧。”

    童飞刚迈进门槛，就注意到了墙角的桂树，呵呵冷笑声：“我姥爷那棵树，小半儿长了腿，我还说跑哪去了，原来是自己栽到你家了。”

    言语间揶揄，被曹恩凡听了个明白，回头看那树桂花已到荼蘼之势，香气浓郁异常，满院子的甜香，萦绕不散。他想起了今晚上看的那出《嫦娥奔月》，众仙饮的桂花酒。他慢慢摸上了自己的耳垂，眼前闪烁，似是要醉倒了。

    “刚干什么去了？”

    被童飞声唤醒，曹恩凡僵硬地笑了笑：“跟朋友去看戏了。”

    “朋友？看戏？”童飞几步欺到他身边，贴着他耳廓，轻声说，“哪个朋友？什么戏？”

    曹恩凡晃身躲开去了厨房。“还能有什么戏，节令戏而已。《嫦娥奔月》。童大哥你屋里坐，等我烧水沏茶。”

    童飞走到堂屋门口并没进去，朝厨房里徐徐地说：“是跟那个严天佐吧。”

    厨房里突然静了下。童飞笑着进了屋，拧开两盏灯，坐到了桌边。“别忙了，这半壶凉茶够我喝了。”不时，曹恩凡也走了进来，问他：“童大哥什么事？”

    童飞抓过曹恩凡的手腕，叫他坐下。曹恩凡依言坐好，抽了手回来。童飞也没拗着他，松开手，笑说：“以后别再问这话，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

    “哦。”

    “顺便叫你明天去我家过节。”

    “你家？”

    “哦，”童飞摇摇头，“不算我家，我姥爷家。”

    “这……不方便吧。”

    童飞没半点客气，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又不是没跟我们过过中秋。再说，我家跟康锡哩家能走的都走了，剩了几门穷亲戚，都是败家子儿，我们躲还来不及。横竖没别人，你就别跟我们见外了。”

    曹恩凡脸上讪讪：“我也算门穷亲戚。”

    童飞抬眼，放下手里的杯子，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