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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道不销魂 作者:李陶风
儿上喝水的中年男人。
“谁知道啊?”男人吸了口严天佐给的香烟,“这些个年也没怎么停过不是么。北洋政府刚倒台,日本人又来了。不太平。我正琢磨着带着家老小往城里搬呢。”
严天佐点点头,在矮凳上动了动,腰间的枪硌了他下,又问:“他们在这儿驻兵,供给都从哪来?”
“有火车给运来。”
“从日本运来?”
男人摇摇头:“不知道,大概是从东北。哦,我看也有中国人开车给送来的,前两天还拉过来好几车过冬的衣服。”
严天佐随口打听着,也没往脑子里记,就是想找点儿事儿干,正好也有事儿让他干。没过几天就回城了。
他没出现的这几天,反倒让曹恩凡落个轻松。中秋那晚的事儿,他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只是不免担心,严天佐可能就这么再也不见,以后也没机会面对了。
严天佐自小忘性大,小事儿从来没记着过。但也不是真的忘得干二净,用他自己的话说是轻易想不起来而已。可是这几天他虽然人在四处逛,脑子里想来想去的都是和曹恩凡那晚的事情。之前答应过他要是离开北平定跟他说声,现在却有点想脚底抹油走了之,连见他都不想见。可自己明明是挂念他的。回旅店的路上,他想这事儿其实不难解决。不就是憋的么。
北平曾是皇城,烟花柳巷不在少数。后来改朝换代,倡导女性的权利和地位,青楼妓院明着就都偃旗息鼓,但大是转为了暗娼。入了夜,看那胡同儿里,门口儿挂着红灯笼的就是了。严天佐点名要最贵最好的,车夫拉着他路朝个胡同儿最深处走去。
这里到底不像上海,没什么体面,看着蝇营狗苟,让人不舒坦。
“爷您别看这外面有点寒酸,那是为了不招眼,里面,有您看的呢。”车夫回身向后指着外面路上,“您看那几辆汽车没有?都是有钱人来逛的。”
严天佐顺着车夫手指,看到有两三辆黑色的汽车停在路边。另头已经听到里面莺声燕语,嘻嘻闹闹的声音。他下车给了车夫几个钱打发他走了。严天佐抬脚往个大门口走去,只听门吱呀声响,然后有人说:“童队长去我那儿坐会儿?”
严天佐愣,抬头看迎面走出来的两个人。人穿着黑色的警察制服,被个年轻秀气的男孩儿架着,旁边人身米白的西装,头发梳得丝不乱。情急下左右看,也没有退身的地方,只能这么着,等对面的两个人看到自己。
身白西装的人先看到了他,眼中疑惑闪而过,张口叫他:“天佐?”
听到这俩字,旁边喝得烂醉的童飞也抬起了头,睁了睁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严天佐同样诧异:“严天佐?”
严天佐看着白西装,应了声:“午阳哥。”
十分清醒的陈午阳,在童飞和严天佐之间来回看了眼。“你怎么在北平?你跟童队长认识?”
童飞揉了揉额头,甩开旁边架着他的男孩儿,努力镇定地往前走了几步,到严天佐面前。“原来都是熟人。”说完,他往严天佐身后看过去。他脸上通红,也不知道因为醉酒还是被檐下的红灯笼照的,“个人来的?”
严天佐没说话,只想找条路,赶紧跑。看着陈午阳也要走过来,他下意识用胳膊蹭了下腰里别着的枪。来北平个月,要找的人突然出现在眼前,没做好准备不说,还被北平巡警总队队长死死地瞪着,严天佐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不过迅速反应过来,这世界上除了他跟他哥,没人知道他要做什么,瞬间稳了稳心神。
要是平常童飞清醒的时候,即便在这昏暗的灯光之下,严天佐紧张蹭枪的小动作也逃不过他的眼,好在此刻,童飞是醉的。而且满心不痛快都在严天佐和曹恩凡的关系上,并没有注意到严天佐的情绪,接着自己心里所想说:“你来这种地方,怎么不叫上恩凡起来?”
严天佐没说话,只觉得腰间的枪似乎用衣服盖不住,跃跃欲试往外蹿样。
“看来还挺熟的。”陈午阳走过来,拍拍严天佐肩膀,“天佐,怎么有幸跟童大队长认识的?他可是轻易不跟人结交的。”
童飞哼哼笑了声。严天佐说:“不算结交,朋友的朋友。”挤了个笑容,问陈午阳,“午阳哥什么时候来的北平?”
“我还要问你呢。走吧,去我那儿坐会儿,车就在外面。”陈午阳又请童飞。童飞摇摇头说:“陈先生,说实在的,我跟你这位旧相识没什么眼缘,你们去聊,我还有的要玩。”说完,朝门口着的男孩走过去。
严天佐撇过头去看那男孩儿,他战战兢兢地睁着眼睛,瘦小枯干的身形,看上去也就十四五岁。童飞走过去,他畏畏缩缩跟在后面又进了院子。
陈午阳看童飞走了,回头笑严天佐:“你怎么惹了他了?”
严天佐松了口气,说:“没惹,就是他说的,没眼缘。”
“说说吧,”陈午阳搭着严天佐的肩,“怎么来北平了?”
严天佐心中冷笑:还高兴呢,来宰你的。脸上却笑道:“北上找余老板,看看能不能有幸得见真身。”
“哦?”陈午阳眉毛动,“还真巧了。下个月余老板有堂会,你跟我来吧。”
本来严天佐这个理由就不能算是瞎编,他来北平之前还真幻想过,或许有机会能亲眼见见余老板。他不南下,自己又难得北上,自然是有这个念头的。于是听到这个消息,倒把干掉眼前这衣冠楚楚的人的事情放在其次了。自己高兴着,顺口又说:“我能带个朋友吗?”他想到了曹恩凡。只是说完自己也震住了。自己居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
陈午阳相当痛快地答应了。
走近陈午阳的车,司机立刻下来帮他们开门,把二人安排进了后座。
“先去我住的饭店坐会儿。”
严天佐和陈午阳并没什么交情,在上海的时候算是同山。八爷门在帮内式微,除了严天佑兄弟俩没几个能扶上墙的。小八股党又日渐坐大,渐渐都能暗处压制师叔辈的势力了。陈午阳三年前才拜师进门,不久就把八爷手下的几处生意做活了,很受八爷器重,想着他日能和天佑能成为左膀右臂,重新在帮内立住脚。可是严天佑的性子不太能容得下别人,表面上师兄弟称呼,私下却盘查起陈午阳的来路,不知动用了什么手段,查出了陈午阳是政府正在打压的革命党。于是,才有眼下严天佐和陈午阳同坐在辆车里,行驶在午夜北平的路上的这刻。
“午阳哥,你怎么来北平也没跟我们说声?”
“八爷没跟你们说?”
严天佐摇摇头。
陈午阳笑笑说:“八爷不太想管手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