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道不销魂 作者:李陶风

    儿，还请您把他放了。我闯祸了还是惹事儿了，您罚我就是。”

    “天佐！”严天佑压低声音恼怒地提醒他。

    严天佐住了口，不甘地把头别了过去。

    “朋友？”八爷哼笑了声，缓缓踱步往回走，坐回椅子上，“怕不只是朋友吧。杜先生做寿那天，你就是去看他了吧。你们以为现在天下大乱，就能在我眼皮子下面搞鬼，以为我空不出手查你们？弟弟养了个男人。兄弟俩又去抱高门的大腿。我这个师父，在你们眼里还算什么吗？”

    “八爷，我们没有那些心思，是心意跟着八爷的。日本人把上海炸成现在这样子，我们也是中国人，不过是想帮帮同胞。”

    “天佑，我是不是早就跟你说过。抗战是抗战，生意是生意。杜先生家底殷实，我们没办法跟他们比。日本人打进来，杜先生随时能走。可是你我不同，咱们的活路可没他宽，没有那几个小码头，你先想想你们兄弟俩吃什么喝什么。”

    “八爷。”严天佐插话进来，“去跟抗敌后援会起救援是我的主意，你口里说的什么养男人的也是我。我哥跟您这么年，小心翼翼，想投奔别人门下的心起都不敢起，别说去做了。再就是我朋友，既然您查出来了，我说也没用了。只是他不是青帮的人，您不能随便动他。所以，都冲我来吧。”

    八爷先是没说话，继而笑了：“行啊天佐，平时在我身边连句话都不说，这时候反而长骨气。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玉秋，帮规伺候。”

    “是。”

    严天佑已经吓白了脸，犯了帮规要受酷刑，用梳成倒刺的鞭子蘸了盐水抽打。鞭鞭下去皮开肉绽，当时死不了人，却疼到钻心，几十鞭子下去，不疼死也会不省人事。伤势如果太重，过不了几天伤口发炎溃烂，最后也是要人命的。

    严天佑跪在地上，头顶着地，惊慌到只能不停重复地喊着“八爷”。曹恩凡听八爷要用刑，也已经慌了神，挣扎到严天佐身边：“天佐，他们要干什么？帮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胡说！”

    “恩凡。”严天佐笑了笑，往前贴到曹恩凡耳边，“你不是青帮的，他们不会动你。事情过去了就会放你走。”

    曹恩凡摇头：“我们起跑出去！”

    “我跑不了，还有我哥在这儿呢。”

    吴玉秋带人端来了大桶盐水，鞭子就浸泡在里面。

    八爷坐在椅子里不动，也没吩咐人动刑，悠闲地喝了两口茶，随后才慢慢说：“天佐把错都担下了，你这个做哥哥的看来也没有好好管束。今天给你个好好管束他的机会。”说完朝严天佑使了个眼色，让他去看身后的木桶和鞭子。“按着帮规，你来亲手罚你弟弟。错了分毫，重头来。”

    “八爷，我……”

    “嗯？不愿意？那也行，我换个人来，说不定天佐记得牢。”

    按着帮规，是要在用刑的时候，每打鞭子，受刑的人就要背出条帮规。未犯之规鞭即过，若是背到自己所犯的帮规，就要连受十鞭。每鞭下去必要见血见肉才行。八爷所谓错了分毫便要重头来，是要眼看着严天佑把自己弟弟往死里大，要看他们兄弟手足相残。可要是换了个人只会下手狠，说不定就直接把天佐打死在当场。

    “不，我，我来。”严天佑撑着地起身，步步走向那个木桶。严天佐跪在地上看着他，明知道接下来就是场手足相残的戏，却忽然觉得滑稽。似乎他哥哥每迈步，就是他们从小到大的个决定，就这样走到了今天，走到了哥哥要举着鞭子抽打弟弟的这天。

    严天佐被人推搡着解开了绳子，扒下了上衣，露出了身精干的肌肉。严天佑已经很久没见过弟弟光着上身的样子了。他想起来小时候，两个人经常两个月洗不上次澡，头次进汤馆，两个小泥猴还被伙计狠狠嫌弃了顿。那时候他比自己矮了个头。如今不仅个头儿跟自己样，还是个结实漂亮的小伙子。

    吴玉秋给严天佑递上了鞭子，说：“严大爷，八爷可还等着呢。”

    严天佑握着吴玉秋手上湿淋淋的鞭子，指节咔咔作响。忽然啪地声，鞭子抖开打在地上。

    严天佐回头，看着他哥哥逆光而立的身影，微微笑了笑，然后回过头，微微弓起脊背。

    “十大帮规，！”严天佑忽然高声。

    “不准欺师灭祖！”

    “可犯帮规？”

    “没有！”

    道鞭痕过后，便渗出了血，接着皮肉崩裂。那伤口触目惊心，严天佑心口疼，差点昏了过去。

    “十大帮规，二！”

    “不准藐视前人！”

    “可犯帮规？”

    “没有！”

    “十大帮规，三！”

    “不准提闸放水！”

    “可犯帮规？”

    “没有！”

    严天佑的右臂已经麻了，他看到严天佐的肩膀开始发抖，躲开目光，抽了下去。

    “十大帮规，四！”

    “不准引水代纤！”

    “可犯帮规？”

    “没有！”

    四道鞭痕交错在严天佐的背上，严天佑向旁望去，看到了木然跪着，眼泪纵横的曹恩凡。

    “十大帮规，五！”

    “不准江湖乱道！”

    “可犯帮规？”

    许久未动的八爷忽然抬起了左腿，架到了右腿上，颇有兴味地看着他兄弟俩。

    严天佐抓着膝盖两条胳膊都在打颤。

    “有。”

    严天佑抬头，分明看到了八爷满意的神情。握着鞭子的右手掌心生疼。十鞭。十鞭之后，严天佐已经撑不住了，屡次险些倒在地上，却都强撑起来。

    “天佐！”曹恩凡被六七双手摁着。

    严天佐想说话，已经没有余的力气，跪着都已是勉强。他看着曹恩凡微微摇头，嘴唇翕动，说：我没事。紧接着桶冷水泼了下来，严天佐阵猛咳。

    吴玉秋在旁问：“严二爷，能说话，就继续。”

    严天佐努力扯动嘴角，对着吴玉秋笑了笑。

    “十大帮规，六。”

    “不准扰乱帮规。”

    “可犯帮规？”

    “没有。”

    “十大帮规，七。”

    “不准，不准扒灰盗拢。”

    “可犯帮规？”

    “没有。”

    “十大帮规，八。”

    “不准奸盗邪淫。”

    “可犯帮规？”

    “没有。”

    严天佑又鞭子下去，自己已经是眼前阵阵发黑，却忽然听到八爷出了声音。

    “哦？天佐，这条不再想想？”

    “没什么好想的，没有。”

    “天佑呢。”

    “我……”

    严天佑愣着无法搭话。

    “八爷说的如果是我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