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离风上草 作者:风子雨

    走到渡头上看，涛涛江水，逝者如斯。两边上岸上排队地只有那么几个人，只乌篷船在河面上来来回回的飘荡，看起来颤巍巍地很不妥当。那浪花时不时地淹没了将近半只船，过了会儿那船又浮出来，又近了几分。那江水片漆黑，也不透光，深不可测，若是掉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然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

    等到船近了，那乌篷船的布有些破了，个拳头大的洞，黑布条搭在上头，要掉不掉。那船夫也未曾出来，只是在船头，手撑篙，稳住船身，道，“谁先上船？”

    “小风？”

    秋小风牙齿直打哆嗦，道，“先等等吧。”

    “也好。”

    后头等船地也不耐烦了，跟着就将秋小风推到边，自己踏上了船板。等到船稳当了，便缓缓往江中心驶。

    秋小风眨不眨地望着那只小小的乌篷船，眼见得那船晃晃荡荡地在水面上起伏，不时就望不清楚了，隐约能见到船夫矗立在船头，两手撑竿的动作。

    船夫从那边又载了人过来，秋小风跺着脚，心中还有些迟疑。等到船客走了，那船夫也不催人，只是坐在船头上，手里捏着几个铜板看了又看。那船夫年过半百，头发花了半，身体倒是精干，身的粗布短衣，腰上扎着条麻绳。

    “这老船家想必在这江上撑船已有半辈子了，小风大可放心。”

    秋小风听这劝，便撞着胆子上了船。余竹也慢悠悠地跟上去。秋小风脚踩到船上，那船便摇晃得厉害，吓得秋小风抓紧了船身。时之间头晕眼花，大口喘着粗气。

    余竹半靠在船上，又望了那老船家眼，丝毫也不以为意。

    那船家也不说话，撑着船便又前行，到了江心才开始谈钱。

    “这躺船十两银子，二位付得起吗？”

    “十两银子？我倒是见着那渡口的牌子上写着十文钱。”

    “看二位的打扮，十两银子也不算太，何必斤斤计较。”

    这船家想必对着周围的人都很熟悉，是不是外乡人眼就能看出来，两人的穿着不算太差，尤其是余竹，那身丝绸薄绢便不是普通人。这船家每日撑船怕不足以维持生计，便每每看见有钱的就讹上比。只是这法子也不好，若是遇见个把记仇的，怨恨在心，他这船也不能驶了。

    余竹也懒得同他计较，便拿出张银票，就要递给那船家，边提醒道，“知足者长乐。”

    秋小风见，那张银票可有百两之，怎能说给就给了，当即扑上去，拽住银票就不撒手，道，“你这船家也未免太黑心，先前说好的十文钱，文也不能给！”

    那船家盯着秋小风看了半响，索性也不撑船了，道，“如今在这江心，你们若是不想掉下去，那就拿钱来换命！”

    若是杀死了这船夫，路无人撑船，这江心水势凶猛，又怕落入漩涡之中。

    秋小风恨得牙痒痒，但又碍于这江水，不敢做反驳。但是眼见张白花花地银票就要进了这贼人的袖子，秋小风的内心可谓是愁肠百结，总算是忍不住，个飞身就把那船家按倒在船板上，边提着他的衣领子，边恶狠狠地道，“你还敢讹人！小爷现在就了结了你！”

    那船家也是身经百战，气势丝毫也不服软，也道，“我若是死了，你们也得困在这江心！谁也讨不了好处！”

    秋小风气得牙痒痒却没有办法，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那船家趁他松手，手抓住船板就是个翻身，竟然落入的水中。

    那船剧烈摇晃起来，秋小风又惊又怕，手没手没抓稳，身子扬便掉进了水中，声惨叫。那水立即漫过了耳朵，秋小风吃了两口江水，呛在鼻子里难受得要死，他手忙脚乱的阵扑腾，眼见黑乎乎地什么也看不清楚。身子如秤砣样往下掉，他阵慌乱，口里也封不住气。

    惊慌失措间忽然抓住了只手，那只手稳稳地拖住他的腰，慢慢往上头游。秋小风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样，双手紧紧抱住那手臂，点也不敢撒手。余竹被束住手臂也颇觉吃力，又不能开口叫他放松。

    秋小风心中虽然减弱了几分恐惧，却也还是战战兢兢，边又觉得窒息，加不敢松手。却觉得这人手圈住他的腰，带着热意的温柔的唇便覆了上来，轻轻吻他。秋小风心中惊，便被人钻了空子，柔软的舌尖灵巧地探入的口中，带着热气。秋小风感觉自己口气又能撑会儿了，手也松了些。那唇舌离了他的，身子便又缓缓向上浮，不时也便到了水面上。

    秋小风睁开了眼睛，狠狠呼吸了几口，才翻然醒悟过来，方才救他的是谁。余竹头发在江水中被冲散开，湿漉漉的披在肩上，发丝黏在耳侧，衣裳也被水浸湿，黏在身上。他地目光泛着些微冷意，往那远处乌篷船上看。

    那船夫不知何时又回到了穿上，撑着船慢悠悠的行驶过来，道，“这江心凶恶，你们若是想脱身，便把身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这世上最值钱的东西，”余竹笑了笑，唇角弯起的样子有些险恶，他略带着戏谑，道，“你的命。”

    秋小风根本看不出来他是怎样出手的，枚银针从他指尖飞出，直刺那船夫的眉心，那船夫瞪大了眼睛往后扬，僵直地倒入水中，船也随之晃。余竹手抓住船沿，翻身便上去。秋小风身子晃，就又要沉。余竹手抓住他，将秋小风同捞上来。秋小风这才看见，他的手上有个极浅的牙印子，已经结痂了。

    秋小风到了船上，可算捡回条命。

    “人心不足蛇吞象，原本想留他命撑船，现在也是他自作自受。”余竹将外套脱下来，只穿着件湿淋淋的里衣，又去找拿船竿。秋小风打了个喷嚏，也将外衣脱下来，勉勉强强地，反正也都是水了，穿着也是冷。

    秋小风盯着余竹的背影，愈发觉得心里打冷颤，他的身形十分清减，黏在身上的里衣并没有被好好整理，露出了右下角劲瘦的腰。他手拿着船篙，就像是手拿着剑般，船慢慢悠悠的往江边走。

    幸而这江面还算平静，两人运气也好，没有遇见什么漩涡激流，莫约五六丈的距离就要靠暗，忽而船身阵摇晃，阵水流急冲而来。

    秋小风身子扬，眼见就要被冲到前头去，余竹索性手丢了船竿，手抓住秋小风的手腕儿，抓起船上条麻绳，运力套在了岸边块突起的石头上。他手上力气收，秋小风身子腾空，几下就被扔在了岸上。眼见得那船立即被水流冲出去老远，不时便成了个小黑点，不见了。

    秋小风惊魂未定，趴在岸上大口喘气。

    第5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