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灵 作者:透明体验

    奚若用小勺舀了勺盐，在乳猪上薄薄地撒了些，然后用刀割下几块肉放在碟子里，递给封宸。

    封宸懒懒地靠着柴堆，以副老太爷的模样接过碟子。

    穆灵涵从离奚若手中接过串着烤猪的铁棍，将树叶垫在手下，然后边转着铁棍，边往烤猪身上又撒了些盐。

    然后穆灵涵将烧猪抬出来，放在个大木盘上。

    众人互望眼，再起看向那只烤猪，下刻，所有人哄而上，开始抢夺。

    时之间，斗得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国师。”名男子越过混乱的人群，朝离奚若和封宸走来，男子身深红吉服，正是乐乙。

    他走到离奚若和封宸面前，朝封宸行了个礼.

    封宸扶他起来，两人客套了片刻后，乐乙说道:“将军，末将年来深受将军照拂，这次成亲是幸得将军相助，否则末将只能与诺儿仓促而就，草草行礼，若如是，末将必定抱憾终生。将军......”他撩起衣袍，跪了下去，双手抱拳举到面前:“末将毕生不忘将军大恩。”

    离奚若连忙上去扶他，乐乙却不肯起来。

    离奚若回头看着封宸，想让他来劝，封宸却摇了摇头，离奚若只得放开乐乙。

    乐乙俯下身，认认真真地朝封宸磕了个头。

    封宸终于起身，亲自上前把他扶了起来:“乐乙......”他用力拍了拍乐乙的肩膀:“昔日你们追随我大哥左右，忠心耿耿，处处谨言慎行，后来也为了他隐姓埋名，离乡背井，今日的切，是你们应得的。我所做的切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并非什麽大恩大德。退步讲，就算我确实有恩于你，你今日这跪，也足以偿还切，你无需再觉得对我有任何亏欠。”

    “将军，不要这样说。”乐乙看着封宸，眼里竟带了丝恳求的神色:“您这样说，岂不是让末将连报恩的机会都没有。”

    封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你要真想报恩，就好好照顾燕诺，我把自己的爱将交到你手上，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末将定然会全心全意照顾诺儿，请将军放心。”

    “那就好。”封宸用力拍了下乐乙:“报恩之类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我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兄弟，希望能与你们生死与共，而不是希望你们因报恩而为我卖命。”

    他抬起头，看着远处那些被湮没在寂寂黑夜中的楼宇飞檐，点点星光火影夹杂着沉沉阴影融进了他琥珀色的眼瞳中，让他的眼睛仿佛倒映出了整个世界般，深邃、神秘，让人永远无法读懂甚至无法触摸。

    “这战，我们以区区十万之众，对封国百万大军，前路之艰辛，可想而知。”他认真地看着乐乙的眼睛:“但我相信，只要大家同心同德，上下心，打败封国并非难事。封国纵有百万之师又如何，不过是群各自为政，离心离德的蝼蚁之辈，而我们却亲如兄弟，到了战场上，我们永远都会同生共死，间关危难，绝不会有人背信弃义，也不会有人临阵脱逃。”

    “将军......”乐乙声音哽咽，撩衣袍，碰的声又跪了下去：“末将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离奚若起身，坐到了寻临跃身旁。

    寻临跃和他对望眼，十分默契的起做出个苦笑的表情。

    ☆、第91章

    那边的几人抢烤猪抢了半天，终于尽了兴，于是都蹲在篝火旁，围成个小圈，边揉着脸上的淤青，边拿着小刀和碗碟，把剩下的猪肉切分成数份。

    封霄捧了大盘猪肉回来，手中握着三双筷子。

    走到寻临跃和离奚若面前时，他似有似无地看了寻临跃眼，然后看着离奚若问道：“国师，您要吃吗？”

    离奚若张开口，然而话没出口，封宸就已经走了过来：“他酉时过后不吃东西。”说完，就夹起块猪肉放进嘴里：“给我吃吧，刚好我还饿着。”

    离奚若起身：“我帮你拿杯水过来。”

    封宸拉住了他：“不用了，不算太咸。”他又夹起块放进嘴里，边嚼，边声音模糊地说：“这猪肉还不错。现在差不北城门换防的时候了，你们再烤几只，让回来的人吃。”

    封霄回头喊了大胡子和穆灵涵，起去厨房搬乳猪出来烤。

    封宸又吃了几块，然后放下筷子，离开军营，继续守城门去了。

    寻临跃看了看封宸吃剩的那大盘猪肉，略感无趣地将它推到了边。

    封宸走后不久，乐乙拎了壶酒，在离奚若身边坐下：“国师，能和你说几句话吗？”

    离奚若微微笑：“当然可以。”

    寻临跃识趣地起身告辞。

    篝火堆旁此时仅剩离奚若和乐乙两人，红黄火光摇摇曳曳，在他们身上照出暖人的光影。

    离奚若和乐乙静静地坐着，耳边回响着从远处飘来的欢闹之声。

    乐乙斟了杯酒，递到离奚若面前，离奚若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军中的酒太烈了，我喝不了。”

    “是嘛，那就不喝了。”乐乙将酒壶放下：“我也不喝了，待会儿酒的气味要是熏着你就不好了。”

    离奚若：“你如此体贴入微，燕诺能嫁给你，真是她的福气。”

    乐乙抓了抓头，线条刚毅的脸上露出了丝羞赧的表情：“其实......应该算是我的福气吧，诺儿人长得好看，又聪慧，职位也比我高，我虽然直都很喜欢她，却也没想到能有和她成亲的天，哎，说起来还真像做梦似的，总觉得是自己□□吃了天鹅肉。”

    “燕将军绝不会这样想，在她看来，你是最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乐乙转头看着离奚若。

    离奚若微微垂下眼，纤长的睫毛遮住了部份眼瞳：“你这生都会不离不弃、矢志不渝地陪伴着她，不是吗？这就足够了，我相信燕将军此生所求的，不过就是这些。”

    乐毅楞楞地看着离奚若，似乎有些意外又有些动容，久久说不出话。

    半晌，他闭了下眼，然后睁开，看向了在远处，被围在人群中的燕诺。

    那个和他穿着同样服饰的身影倒印在他的眼瞳中，清瘦、单薄，眉眼间，不见丝纵横沙场，克敌制胜时的英武之气和慑人的气魄。此时的她像个未经世事的深闺女子，在新婚之夜，有些拘束和无措地接受着众人的庆贺，而心中，则偷偷地飘荡着份小小的喜悦之情。

    或许是因为她总是如此坚韧，从不示弱，从不轻易认输，总是能够从容不迫地应对切问题，所以人们都渐渐忘了，她终究只是人，而不是神。

    她也会孤独，会害怕，会老去。

    她也会需要个能陪伴着自己走过漫长岁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