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消失的第十六夜 作者:鸦六

    钰叔叔注意到了彭程，见他直盯着齐钰看，忙问齐钰：“侄子……”

    齐珊顺着她父亲的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个身长腿长的大男孩攒着手机，在辆出租车旁看着她们。

    齐钰也刚反应过来，视线聚焦，朝那人仔细看，彭程？！真的是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他愣在原地，不走了。

    彭程连忙疾跑几步，直到他在齐钰面前，问他：“你还好吗？”

    齐钰看到真的是彭程来了，从庭审室压抑着的情绪顷刻爆发，整个人全然失控，他突然抱住了彭程，两只手臂揽在彭程身后，眼泪如同洪水决堤般宣泄而出，身体因哭得太用力而抖动不止。

    但他没哭出声，牙齿都快把嘴唇咬破了，他还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彭程被他抱住那瞬间先是略微震惊，稍后那星半点的震惊即刻被冲散，他脑袋里只有个念头。

    “他定很难过吧。”

    可我除了心疼，还能为他做什么，彭程想。

    他轻拍齐钰后背，直重复着句话，哄他：“没事的，没事的。”

    剩下齐珊和叔叔面面相觑，在旁也说不上话来。

    齐珊小声问她爸，道：“爸，要不我们先回车上等小钰吧。”

    “嗯。”叔叔也没别的办法，他想，或许年轻人之间懂得如何安慰对方吧。

    “小钰，我和我爸先到车上等你啊。”齐珊担心地望着齐钰的后脑勺，而后，给彭程传递个“麻烦了”的眼神，示意他好好安慰齐钰。

    彭程点点头，让他们放心。

    叔叔和齐珊离开，回到停车场，上车，两人沉默地坐在前座左右各个位置上。

    “两个男孩这样……”

    齐钰叔叔刚想开口，齐珊就立即打断了他。

    “小钰的事，就由他自己做主吧，我们没权利也不该干涉他。”

    四十近五十岁的男人了，被女儿的话堵得什么其他的话也说不出来，他深深叹了口气，转而下了车，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抽了起来。

    齐钰的泪来得快，去得也快。

    估计也是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齐钰松开彭程，两人面对面着，却不敢直视彭程，眼神稍有躲闪。

    彭程看他眼睛肿得可怕，整张脸也像刚从水里泡出来似的。

    对方为了不让自己看到他这幅面孔，拼命躲躲闪闪，可偏又躲不开。

    彭程只好两手将他脸上的泪抹掉，柔声道：“没事，还是好看的。”

    齐钰仍是有些抽噎，道：“对不起，我……”

    “为什么要跟我说对不起？”

    “生日快乐，还有我……”

    “谢谢。”彭程听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他顿时有种难以描述的感觉梗在喉咙里，“可是我来这里不是想听你说这个的。”

    “所以……”齐钰犹豫片刻，又问，“你是都知道我的事了吗？”

    “嗯，”彭程道，“孙栋跟我说了。”

    连孙栋他们都知道了，齐钰顿时无措到：“那你会不会觉得……”

    彭程知道齐钰在担心什么，否则在l市三中整整个月，也把自己家里的情况掩盖得那么好，他托起齐钰的脸，逼迫两人眼神对视，道：“不会，你又没有做错什么，我不会觉得你有什么不好的。”

    听到他这么说，齐钰顿时放心了，彭程不会因他父亲的事而对他有消极的看法。

    这是他直担心的事，直。

    怕的就是他们知道自己家里的事后，会像他原来交的那些朋友样，无例外全都远离他。

    “他爸贪污，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以后别跟他玩了，别到时候把自己都弄脏。”

    从前在n市跟他玩得好的朋友，大也都是有背景人家的小孩。当初齐钰父亲有势时，那些小孩的父母都巴不得让他们去跟齐钰交好，可等齐钰父亲出了事，个个都像躲避瘟神般离他远远的。

    彭程看齐钰像是回忆起什么不高兴的事了，连忙将人揽近些，初夏的夜，却还是有些微凉的风，吹得人感受到这与夏季格格不入的凉意。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近得彭程稍微低点头，两人的唇就能触上。

    “那你，为什么逃课过来？”齐钰问他。

    彭程答：“我知道你现在不好受，只是想来看看你。”

    齐钰从彭程眼中看到此刻狼狈的自己，直以来在对方看来无可挑剔的自己算是破灭了，彭程眼神中饱含柔光，这种类似于怜悯的眼神让他很无措，顿时又忍不住热了眼眶。

    “我爸爸……他，判了无期，你知道吗？无期又和枪毙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枪毙来得痛快。我知道，他做错了，他罪有应得，可我只有他个爸爸……我……”齐钰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抖。

    彭程托着他的脸，轻声道：“我懂的，真的懂的，你要振作点，知道吗？”

    齐钰眼里有眼泪在打转，仿佛闭上眼就能将泪挤出来，他将视线移至别处，梗咽道：“我以后只能隔着铁栏看他了，他……他不是个好人，他贪污，可他是个好父亲，真的，他从来没教过我什么不好的事……”

    彭程看齐钰说着又要情绪崩溃，逼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不容他躲避，语气坚定道：“你要振作起来你知道吗？你现在状态真的很不好，你爸他希望你这样吗？他知道自己给你做了坏的榜样，肯定希望你不要学他，也不要你为了他这样糟蹋自己啊，你能明白吗？”

    齐钰被彭程说得愣愣的，过了好久，才像是从失神中稍微缓过来，道：“嗯，我懂了。那你……吃晚饭了吗？”

    彭程想从挂了孙栋电话后，就开着电瓶车赶到火车，把车停在停车场直奔进口，压根没顾得上吃饭。

    当时要见齐钰的心情很急迫，也不感到饿，现在齐钰问他，他顿时也觉得有些饿了。

    彭程道：“没，你呢？”

    齐钰吸了吸鼻子，答：“我也没，去我叔叔家吃吧。”

    “好，” 彭程捏着他的脸，又柔声道，“想开点。”

    “嗯。”齐钰道。

    作者有话要说：　　这样都没在起，我都看不下去了摔

    （哎……希望齐钰好好的，嗯。）

    我不知道，我能把那种情感写出来吗，

    喜欢个人到了很深很深的地步，

    看他痛苦，自己也会很痛苦。

    ☆、流萤

    南城的夜与北城几乎是天壤之别。

    北方八点都已早早关了店面，街上行人渐少，没事基本都不会出门，南方则恰恰相反，不论是对于后生仔还是老年人，八点只是他们丰富夜生活、出门玩乐的最佳时段的开始。

    好几辆摩托飞速驶过，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将车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