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蝉噤声 作者:偶然记得

    善于交际的女子，他迟疑了下说：“不才，开了个小当铺罢了。”

    柳茹黛哎呀了声，眼神瞧着后面的适民典当行：“当铺好的呀，就是后面这家吗？我晓得啦！前几天我还去看的，好买卖啊，做得那么大。”

    柳茹黛聒噪的眉飞色舞，昱昇揉揉头忍不住打断：“好了，你先跟阿杰回去。”

    柳茹黛冲着黎漠笑：“嫌我碍事啦，好啦好啦，都是误会，不是打架就好伐，真是吓死我了，黎先生下次到我们家里去吃饭，尝尝我们上海的菜，黎先生有夫人没啦？起接来吃饭，我个人哦寂寞死伐。”

    她边说边往跟阿杰起上了车，似乎也不在意黎漠的回答，大约是旗袍过于合身，每步都扭腰摆跨，她走远了，空气中还若有似无地飘着股雪花膏的香味。

    王二带人驱散了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没会儿都走了个精光，只剩下终于得以相见的两人，在门口面对着面发怔。

    黎漠默默垂下眼，不见面时千思百想，如今近在咫尺反倒是不知道要怎么样才好。就算是当初的情事是懵懂无知，青春年少，到底两人相好过场，如今隔阂着时间和猜忌，谁也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这样僵持会，昱昇心横，没头没脑地对黎漠说：“他们两个都只是我上海的朋友……”

    黎漠的脸色似乎也没有大变化。昱昇这些年磨砺的了，也学会察言观色，瞧着黎漠毫无反应，心里咯噔下：这要不就是他不在意，要不就是猜忌自己搞大了柳如黛的肚子还不认账。

    天气本来就热，昱昇这会儿是汗流浃背，无数个问题堵在嗓子里，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况且黎漠如今什么情况他还不知道，万人家早就把他当成旧时旧人了呢？

    昱昇正颠三倒四地想着，边的黎漠微微抬起头问他：“几时回来的？”

    昱昇连忙说：“刚刚回来，我之前直在上海。”

    黎漠说：“进屋来说吧。”

    红鼻子老头给倒了杯茶水，又到门口去着，黎漠本来话就少，这会儿端着茶杯占上嘴不言语了。

    昱昇心里七上八下，想要拿出往日在上海跟人调侃谈生意的派头来，结果也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什么，张嘴秃噜出来他最关心的个问题：“那个，你，你娶媳妇没有？”

    第61章

    黎漠瞧见柳如黛，心里正不好受，被昱昇这么冒失的问，脑袋里下懵了，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连旁观看账本的老掌柜都忍不住眯缝起眼睛看昱昇。昱昇尴尬地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怎么什么话都外说，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

    正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李锦添连跑带颠地冲进当铺，直眉楞眼地在黎漠的前面：“大哥！大少爷！”

    黎漠瞧见他，仿佛松了口气：“下学了？怎么这么早？”

    李锦添挠挠头发，支支吾吾地说：“今天先生讲了课半就走了，我闲的没事，就回来柜台了。”

    他正是当初黎漠学习柜台的年纪，这孩子长得还算周正，就是有点黑，也算是幅忠厚老实的样子，昱昇瞧见两个人平平常常的对话，心里头冷哼几次。

    这李锦添瞧见他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利索，当着黎漠的面倒是跟黑鹩哥样哇哇哇聒噪个不停。他又想自己也算是有些阅历，怎么跟个孩子计较起来了，于是没有吱声，忍不住老想翻白眼。

    李锦添上次跟黎漠说昱昇回北京的事之后，总觉得黎漠有点不对劲。今日正上着课，个迟到的同窗告诉他，适民典当行怕是卖假货让人砸了，周边围着全是人，吓得他不顾上课就跑回来，谁知道，只是虚惊场。

    那李锦添向来是半点眼力价都没有的，全然没有不要打搅他们的自觉，他直挺挺地在黎漠身边，跟黎漠说话，俩人你句我句，让昱昇没有插嘴的余地，昱昇心中气得恨不得把他堵上嘴打顿，但是面上还没有动静，两杯茶水喝下肚子，起来打算告辞的时候，李锦添这才觉出还有个旁人，傻愣愣地问昱昇：“大少爷，您不坐坐了？”

    昱昇皮笑肉不笑地说：“来瞧瞧故人，瞧着都挺好我就放心了！”

    今天也就这样了，毕竟李锦添杵旁边，外带老掌柜和伙计都支棱着耳朵。自己待下去也是什么都说不成，他看着黎漠：“今天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改日，我再来拜访黎先生！”

    黎漠点了点头，也没有挽留的意思。昱昇带着肚子的气，横着走出去，伸手拦了辆黄包车，黎漠跟着送到门口，昱昇坐上车，又忍不住说：“我如今在琉璃厂那边开了家舞厅，黎先生若是有空，记得来捧场。”

    黄包车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黎漠瞧着车走的方向，许久才收回自己的目光，李锦添在旁边好奇地问：“大哥，大少爷如今倒是跟之前不样了。他说了什么没有？他给了沈姨娘和我妈妈好钱，也给你了没有？”

    黎漠垂下眼睛，看不出喜怒：“打听这些做什么？既然回来了，就去学柜罢。”

    李锦添闻言连忙讨好道：“今日还早呢，让我出去玩玩吧，晚点再回来柜。”

    黎漠皱起眉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逃了学，还敢撒谎说先生有事情，好的不学，坏的学，你本来上学就晚，再这样下去，也不要学柜台了，去乡下帮姑奶奶种地吧！”

    黎漠平日很少这么严厉，李锦添被他说得低下了头，他两只手连连相互握住，讪讪地说：“大哥，你别生气，我不是逃学，我是听说咱们家当铺出了事情，着急才跑回来的，你不要生气了，我不去玩就是了。”

    黎漠心中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该把怒火发在他身上：“算了，你整天柜台也是辛苦，既然今天回来的早，就出去玩玩吧。下次不许再说谎，不然我饶不了你。”

    李锦添眼神都跟着亮，连连点头：“我知道了，我去找琇小姐玩，她们下课早，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上次她还说想吃菱角呢。”

    黎漠瞧着他那副兴冲冲的样子，轻笑声，从兜里掏出两块钱和几个铜子：“去吧，小心点，把琇小姐送回家去再回柜上。”

    李锦添接过钱，爽快地答应了，溜烟儿就跑没影了。

    黎漠瞧着他，嘴角的笑意慢慢模糊了，他不动声色地看看那车子远去的方向，微微叹息。

    谁人没有年少时，谁的初爱不纯真。

    黎漠本来不是个纠结的性子，他经历过太的喜悲，看什么事情都很风轻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