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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 作者:百折不回
陆含章原地沉默了半晌,对眼下这个情况头雾水。从场与寿数搏击之后的昏迷里醒来,突然听到眼前的人行将远离的消息,他难得有些慌张,平时总懒洋洋半闭的眼睛也睁得稍微大了些,黑白分明的眼珠里写满了困惑与迷离。
柳长洲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从袖口里抽出卷明黄的东西,拿在手里毫无敬意的前后晃了晃,说:“将军的主场,在边关呐。”他又垂下头,似乎怕惊醒什么,声音放得很轻,“哎,你能等我回来吗?”
陆含章心里滑过的第个念头是——将军难免阵前亡。
于是他说:“等。”
二人行至处仿佛被雷电劈死的大树下,陆含章已经送他送到不得不止步,就对马上的柳长洲说:“行了,快滚吧。”
柳长洲俯下身来贴在马背上,十分幼稚的抱住了马脖子,朝陆含章勾了勾手指,说:“你有没有什么愿望?我尽量满足你。”
陆含章想了想,靠了过去,说:“给我个吻吧。”
柳长洲笑笑,突然捞着陆含章腋下将他拖上了马背,叫他侧着身子坐在自己身前,不给他留点儿反应时间,就挑着他的下巴吻了上去,唇上柔软的触感不再是原先那令人心生怜悯的冰凉,舌尖滑过的齿列与口腔有某种醉人的芬芳,每次缠绵与辗转都叫人忍不住深地沦陷沉迷。
陆含章在他舌尖上咬了下,结束了这个似乎有些割舍不断的亲吻,扶着他的肩将他拉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搂定,低声道:“我似乎知道了你的愿望。”
柳长洲静静得贴在他有些硌人的胸膛上,呢喃似的轻声道:“说来听听?”
“马震。”
“……滚!”
这个意外的小玩笑冲淡了从方才就直围绕着两人周围的淡淡的忧伤。柳长洲想了想,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样,毕竟华容距离江北大营也没有很远,想他的时候有书信,十分想的时候,快马加鞭天就能见到他。并且这次分手不同于上次,他知道陆含章就在那里,他在那里不言不语的,就能够给他无数的支撑与力量,这种天涯若比邻胜逾千言万语。
他听见头顶上那人迟疑道:“你爹……”
柳长洲顿了下,看向远方,缓缓笑开,半真半假的胡说八道:“他叫我替他道声谢,说你的存在叫他可以死得瞑目。哎,跟你打个商量呗,能不能把你对你老丈人的感谢全都送给我?”
陆含章听懂了言外之意——即使身被千疮百孔,即使总被无情世道抛掷隅,拼着粉身碎骨,也要保持最后丝对至诚的执着。
于是他笑道:“好啊。”
恰在此时,道光线穿透云层划破未央长夜,为身后的有莱山披上层暖意,脚下已经打霜的白草上突兀得滴落枚晶莹剔透的水珠——
天高地迥,岳立川流,君子行露。
作者有话要说:
【卷二】洞庭有归客,潇湘逢故人 完
【卷三】远望悲风至,对酒不能酬
喝高了,写出来得简直不堪入目,重换了个,抱歉~
远望悲风至,对酒不能酬
第36章 狭路相逢
时代的发展总是循序渐进的,没有人知道百年、千年、千百年后,如今的切都会发生什么变化。同样,没有人能够精确推知在现在以前的百年、千年、千百年前曾经发生过什么变化。
在大庆之前的历朝历代,山川、丘陵、江流、湖泊都是个民族乃至个国家自我防卫的天然屏障,所谓“守险不守陴”,因地制宜有可能事半功倍。
这套说法到大庆就要斟酌了。
离开华容以后,柳长洲并没有即刻启程坐镇江北大营,他对于樗里昊殉国前留下的那句“东海之上无柳江,都是帮狗皮倒灶、没有真才实学的二流子”的话暗暗心惊,遂人马直直往东而去。
东海做为大庆与潜在敌寇的共同门户,己方做为防卫前线的天然优势有可能成为敌手的突破通道。而大庆水师扶不起来几乎有目共睹,既然北狄的费如子可以抓住这点钻大庆的空子,有其必有其二,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人挑软柿子来捏。
个国家要屹立不倒,靠的不是侥幸与运数,它需要的也不是个人的智慧,而是群体的智慧,群策群力、上行下效,换句话讲,从来没有哪个朝代仅仅靠着个人就能够焕然新。
柳长洲自认不是个能够手眼通天的人,不是个可以面面俱到的人,至少他对于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就敬而远之、及其厌烦,但是倘使他可以再往前看寸,他就不会止步——他有个模模糊糊的想法,至在三年之内,要建立起个足以叫敌寇望风披靡的大庆水师。
他十分大逆不道地想,宗仪手长,他给管窥阁的发展趋势硬性规定了个轨道,那么这支水师的存在干脆开始就屏蔽宗仪。这几乎算得上另种形式的“拥兵自重”,怎么看怎么有造反嫌疑,但总要有人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个时代的逆行者。在他有生之年,甚至在他身后千百年,东海无人来犯,无人敢犯,他就算赚到。
作为管窥阁的首领,既然他有由幕后转至台前的天,那么难保哪天,整个管窥阁都会被迫大白于天下,那么管窥阁做为大庆支出其不意的奇兵的意义就会完全消失。柳长洲希望,那支尚在孕育之中的大庆水师能够成为下支大庆奇兵,支独立于皇帝视线之外的真正的奇兵。
柳长洲路马不停歇,于三天后到达位于大庆京城正东方向的海域,不得不对眼下的情景皱眉——
绵延千里的海岸线望无垠,潮涨潮落自有定数,由远而至翻滚而来的浪花激起层层泡沫,逐渐堆叠推至脚下,在海滩上留下些海螺贝壳。但极远处海天线之外似乎蕴藏着无数无法预知的威胁,而同样没有边界的海滩上,除了远处极个别的灯塔,几乎没有任何大庆水师的迹象,只有远远近近的渔船与商船往来穿梭。临近冬季,整个海面上片灰白萧条,偶尔有海鸟低空掠过,除了“荒芜”二字,柳长洲想不到第二个字来形容。
在兵部划定的海域上,所有的船只都挤做处,窝窝囊囊的被东南西北风翻来覆去,年久失修的风帆上竟然有大大小小的破洞与裂痕。
沿线的海事衙门被海面祥和平静的表象惯得无法无天,抱残守缺得守着那么几条破破烂烂的楼船,纯粹寄希望于自己任上这段时间不会发生什么大事,不思进取到了种人神共愤的地步。
总之以句话,人浮于事者十之八九,这种“坐着等死”的态度叫溜上岸来做梁上君子的柳长洲有气没出撒。
越往南走,天高皇帝远的地盘儿上,海事衙门完全沦为种有名无实的鸡肋机构,别说水师的日常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