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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之事,尤其嘱咐各位嫔妃照看好自己的公主、阿哥,小心避痘。宫中供奉了痘神娘娘,为过春节所挂的春联、门神、彩灯全被撤下,同时谕令全国及宫中“毋炒豆、毋点灯、毋泼水”,并颁诏大赦天下。一时之间,宫中人人自危,大为惶恐。
永璜两年前已经开府建衙,娶了伊尔根觉罗氏做嫡福晋,如今都生了长子绵德,倒是省了如懿不少心。原本以为只需看好了永瑾与璟嬆,谁曾想说有就又有了孩子,她只好让海兰多多帮忙操心。舒妃的璟娢独自在永寿宫无伴,便也时常带过来同永琪、璟嬆一起玩闹。
后宫里的孩子里只有永琤最体弱多病,皇后也格外防备,小心谨慎看顾。长春宫中一律不许生人出入,生怕沾染了痘疫。可惜如懿有孕,虽然不会亲自下手,只是某一日让海兰在玫嫔面前略略提了一句。于是,腊月二十九那夜,八阿哥永琤便因为出痘而夭折。
那是除夕的前一夜,他过早降临世间的身体根本经不起任何看似微小的病痛,何况是痘疫这样来势汹汹的恶疾。即便是在所有太医的拼力救治下,也未能熬到新的一年。
皇后在目睹亲生儿子死于怀中的一刻昏厥过去,且忧伤成疾,再难起身。而皇帝虽然不喜欢八阿哥,到底那是自己的儿子,还是尊贵的嫡子,追尊了“悼敏皇子”随葬端慧太子陵寝。“大祭礼”当日,皇帝亲临祭所,奠酒三爵,算是对这个自己甚至从未正眼看过的儿子的一点安慰。
然而丧仪再隆重盛大,也不能再给予金棺之内的小小婴孩一点点从未体会过的人世温暖了。嫡子夭折,皇后病重,嫔妃们自然不能不极尽哀仪。如懿虽协理六宫,奈何有孕在身,只好由着纯贵妃做主,料理好永琤身后之事,以求极尽哀荣。
守灵那夜,帝后都是哀痛欲绝——虽然皇帝的哀痛并不及皇后那样真诚。不会有人看到,人群之中素服银饰的玫嫔,望着被凄怆的白色包裹的长春宫,悠然噙着一丝诡艳的笑容。这样艳美的笑容,确是久未在她面上出现过了。
海兰后来提起,那夜玫嫔在她耳边悄悄说:“太好了,我的仇人只剩嘉妃了。”
乾隆十三年二月初四,皇帝奉皇太后,欲携后妃,东巡齐地鲁地。皇帝登基十三年,自以为江山安定,民众富庶,放眼四海之内,唯一不足唯有嫡子之事,然而困在宫中,亦不过举目伤心罢了,于是便动了效仿皇祖东巡之意。
自从永琤夭折,皇后大半心气都被挫磨殆尽。在新年后的一个月里,她躺在床上形如幽魂,除了眼泪和绝望,她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任何明亮的东西。
而太医带来的消息更让她失去可以支撑的意志:皇后当年一心催孕,太过心急,是在高龄体弱催得皇子,所以皇子早产,天生孱弱。而皇后也大伤元气,再不能有孕了。
这件事合宫皆知,皇后听闻却也并未多说什么,过多的悲伤与绝望终于如蚀木的白蚁渐渐毁坏她的身体,让她一下子苍老如四十许人,一眼望去与年华犹在的太后并无分别。
那数日之内,皇后与身边人说过什么,又想过什么,如懿并不知情。只是十日之后,皇帝起驾东巡,皇后已经严妆丽服,从容相随。而如懿因为身怀有孕,经不得舟车劳顿,请旨留在宫中。她将诸事托付于海兰,只等着万事落听。
她现在只管养胎,闲事莫理。只是一日日经由移筝传进来东巡队伍的消息:譬如三月初七,皇帝下旨和敬公主晋封固伦和敬公主,次年三月尚蒙古科尔沁部博尔济吉特氏辅国公色布腾巴勒珠尔,同时晋封太后幼女为固伦柔淑长公主,亦于次年三月尚理藩院侍郎宗正。
譬如,皇后失足滑落水中,为凌云彻救起,太后做主赏其白银三百两,升为三等侍卫。然皇后早已病入膏肓,皇帝念及旧情,破例准许和敬公主出嫁后可另立府邸,与额驸留驻京师。
譬如,皇后的宫女素心触柱殉主而死,莲心亦跳水自尽。这一次海兰留心着,没叫她们与纯贵妃扯上直接关系,所以皇帝仍旧认为素心莲心是为了皇后而死,对皇后所做的事深信不疑。但也连带着,因为皇后死前举荐纯贵妃为继后,也厌弃了纯贵妃。
当然,这些事呈在如懿面前时,已然是既定的旧事了。素心和莲心究竟是怎样死的,再寻常不过,更不会有人察觉是海兰命人动的手。
史书一页,只会写着乾隆十三年三月十一日亥时,一代“贤良”皇后富察·琅嬅薨于德州,年三十七,追谥孝贤。
孝贤皇后的丧仪,因为皇帝的疑心震怒而算不上如何空前绝后,不过是依照祖制循规守矩罢了。如懿以有孕为由,将一切交给纯贵妃做主。而嘉妃这一向是与纯贵妃走得近了,她知道以自己李朝贡女的身份难登后位,便一味与纯贵妃亲近些——说起来她也正怀着她的第三个孩子,比如懿的孩子小一个来月。可是她可不像如懿那样保养,一心争宠,怀着孕还跟着去东巡,胎气不算安稳。
纯贵妃如何自取灭亡,早在她的意料之中。由于皇帝对孝贤皇后的憎恶,也就没人再去理会大阿哥与三阿哥是否丧礼失仪。纯贵妃愿意去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