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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的十一月,初雪至,北风寒。魏嬿婉便在圣心眷顾之下,再一次有了身孕。由于之前十三阿哥夭折,皇帝对魏嬿婉这一胎更加欢喜,只以为是十三阿哥转世。年末的家宴上,皇帝一时喝多了几杯,便口头晋了魏嬿婉为炩妃。
意欢独占妃位已经多年,而一朝有人并肩,却是出身不高亦无子嗣的魏嬿婉,纵然众人已有了准备,心中总是不服气的。而魏嬿婉本是极高兴,尽管她也知道皇帝多半是酒后失言,但皇帝金口不能轻易转圜,无论她这一胎是男是女,封妃都是板上钉钉了。
可这股高兴劲儿还没热乎,新年伊始,皇帝新的旨意又下来了,晋颖嫔为颖妃,恪贵人为恪嫔,又特谕舒妃为四妃之首。一个四妃之首,一个出身高贵,都非魏嬿婉可比。这样的旨意,无疑是打了魏嬿婉的脸,再一次提醒她就算是封了妃位,也只能居于意欢与颖妃之下。
这一次,她总算没愚蠢到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一分一毫的不满,反而更加谦卑低下,让人只以为她软弱可欺。如懿见了,只是让海兰等人务必更加小心,前面十来年都不算,魏嬿婉此人真正的厉害之处,如今才算是浮出水面了。
新年之喜,远不如后宫的热闹。冬去春来,万物复苏。此次魏嬿婉有孕,皇帝似乎不欲多去她那里,想来是心底仍然介怀。除了颖妃忻嫔那里,皇帝来翊坤宫的时日也渐渐多了,日子,仿佛宝亲王府里不咸不浅的时光,就如那些惊涛骇浪的起伏,从来没有发生过。
抬头望去,红粉盛年,流淌于红墙碧苑。永珑和永瑄逐渐长大,皇帝对他们兄弟二人也越发督促得紧。凡是晚膳之后,必要亲自过问功课,每逢旬日,更亲自教习马术武艺,端的是一位慈父。
如此一来,人心反倒安定了。
自从端慧太子与八阿哥早夭,皇帝爱重永瑾,而后永琪争气,也深得皇帝信任。如今永珑永瑄得皇帝这般用心照拂,落在外人眼里,只说毕竟都是中宫所出,哪一位成为太子都遂了皇帝一向欲立嫡子之心。可是这世间人心叵测,同是兄弟,渐渐地又有人嚼舌根,说永瑄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子,永珑身份上不如其弟。
这样的话,即便如懿从不叫人胡乱说起,可永珑毕竟已经虚岁十岁了,人情世故,并非一无所知。但凡听人说起嫡子之类的话题,他的脸色总是有些闷闷不乐。如懿看在眼里,也只能对他说:“有些事,皇额娘不强求。但你想要的,皇额娘亦不阻拦。”如是,也算略略开解。
待到无人时分,夫妻二人枕畔私语,皇帝亦不觉叹惋:“永瑾稳重识大体,允文允武,可惜于名利权势都看得太淡。而说到文武之才,虽然永珑和永瑄都是得朕悉心调/教,可比之永瑾当年,永珑是青出于蓝,永瑄却显得资质平平了。”
身为亲母,如懿是知道的,永瑄一出生就是嫡子,无忧无虑到如今,没有经历过什么磨难和大风大浪,上有皇帝太后和如懿海兰疼爱,远不如他的两位兄长发育得快。而他的文韬武艺,比常人是有余,却不如永瑾、永琪、永珑年幼时那般聪慧敏捷。
如懿感慨道:“皇上所言,臣妾如何不知。正是为此,臣妾十分担忧,只怕外面有些不好的话传到永珑永瑄的耳朵里,伤了兄弟情分。”
皇帝颇为惊异:“竟有这种事?后宫妇人,总是无事生非。永珑永瑄都是朕的嫡子,无论哪一个有了出息,都是名正言顺,她们谁敢说嘴?”
如懿闻言亦是唏嘘:“皇上虽如此说,到底臣妾是继后,真要说起来,难免有人觉得永珑永瑄是不同的……唉,皇上疼他们,臣妾欢喜不已,可就怕是太疼爱了,过犹不及。永瑄还小暂且不说,可臣妾瞧皇上这些日子给永珑读的书,大半是君王治国之道。落在旁人眼里,还当皇上动了立储之意,反倒生出许多无谓的是非来。”
皇帝讪讪道:“朕只是想着都是朕的儿子,若非永瑄还小,也该看着这些书的。如今看来是朕心急了,永珑永瑄还小,还是该先跟着师傅学道理,再论这些。”
如懿婉然一笑:“后宫不得干政,臣妾越矩了。”
皇帝笑着拥住她:“如懿,你没有干政。你是朕选的皇后,懂得在最合适的时候说最合适的话,做最合适的事。朕希望你,一直如此。”
“臣妾永志不忘。”如懿半仰着肩,躲避着他追寻而来的青青的胡渣:“只是皇上,永璜与永璇出嗣,永璋、永瑾与永珹都已经出宫建府,成家立业。如今永琪已然成年,是时候选一位福晋了,皇上可曾考虑过?”
皇帝眉眼弯弯,笑看着她:“愉贵妃已经向朕提过一次,说自己出身寒微,不敢娶一个高门华第的媳妇儿,只消人品佳即可。朕细想过了,已有了极好的人选,便是鄂尔泰的孙女,四川总督鄂弼之女,西林觉罗氏。”
如懿闻言,不觉笑道:“鄂尔泰是先皇留给皇上的辅政大臣,本配享太庙,入贤良祠。若不是被胡中藻牵连,也不会被撤出贤良祠,还赔上了侄子鄂昌的性命,累得全族惴惴。”她悄悄望着皇帝:“不过,让永琪娶鄂尔泰的孙女,一则以示天家宽宏,不计旧事;二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