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明朝当王爷第190部分阅读
回到明朝当王爷 作者:rouwenwu
军刀,长得削瘦脸高颧骨,一脸尖酸刻薄相,正是霸州游击将军麾下的将官张多多。
这两个凶神再配上中间那位脸上没一点人色儿的沐知州,再有两排手执水火大棍的衙役、数十位持枪佩刀的军兵,把个小小的三堂弄的就象阎罗殿似的。
外边,官兵更是一直排出大门口去,霸州城主要街道布满站岗的兵丁,巡检们提着雁翎刀四处游走,平日冷落的西城法场今日重又用白色的布缦围了起来,三重官兵和一围刀快把法场围的水泄不通,百姓们都知道出事了。
消息迅速传开,无数的百姓从热被窝里爬出来,凑上街头互相打听消息。这么大阵仗,不是要杀人了吧?要杀的话能杀谁,是那些没天良的贪心官么?皇上杀人不是都在秋后么?那些都是大官儿呀,这么利索就杀了?
第一缕明媚地阳光晒到大地上时,一阵马蚤动从远处传来,很久没上油的木囚车发出“吱咯,吱咯”令人牙酸的声音,真的是杀贪官呐!第一辆囚车上是霸州镇守太监张剥皮;第二辆囚车上,是霸州知州樊黑心;第三辆……每一个面如土色的人颈后都插着一支血红的‘斩’字令箭。
百姓们经过片刻的惊愕、狂喜之后,这么多年饱受欺压迫害的辛酸痛苦涌上心头,不知是谁先哭了第一声,顿时犹如一声令下,号啕声大作,满街满巷的百姓都在哭,若是骤然经过的人想必还会以为囚车中的人不知是怎样爱民如子的好官,竟搏得百姓们如此的爱戴。
辛酸喧泄未尽,愤怒油然而起,顺手抄起的砖头石块,在咒骂声中如同雨点一般倾泻而下,蹲在自家矮墙头上喝粥的汉子们顺手把大碗也扔了出去,然后嚎哭着追打着囚车向法场走去,守卫的官兵、衙役为免受池鱼之灾,迅速逃离囚车,在百姓们身边形成一道人墙,阻止他们追打到车前,却不禁止他们投掷东西。
贪官们还没被押解到法场,就被打得丢了半条性命,被拉上刑台验明正身时,满脸乌青血污、一头残羹剩饭。就是他亲妈也认不出来了。
三通鼓响,华推官挑着一对吊客眉,一瘸一拐的走上了监斩台……
杨凌抢在圣旨到来之前动手了。他以正德皇帝旨意允准从速、从简、从重处理霸州贪官一案、迅速平靖地方民心为由,宣布霸州镇守张忠、知州樊陌离、霸州知州桂丹等三十一人斩刑,勿需朱批秋后问斩,立即枭首示众,其余三十余人分别处以罢官、充军、发配、坐牢等刑罚,快刀斩乱麻,对这群贪官迅速进行处置。
杨凌并未候在知州衙门,宣读了旨意令沐知州执行后他就返回了行辕,并携走了霸州官吏贪腐成案的卷宗。正德虽下旨由他全权处理霸州一切事宜,但是身为臣子最妥当的方法当然还是把处理结果禀明正德,得其首肯为宜,但是现在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了。
刘瑾利用太后太后驾崩这个机会,借势用力,连消带打,使了招釜底抽薪之计把他调回京城。一旦由梁洪接手这些事务,无论是从他和张忠的私谊,还是刘瑾那层关系,梁洪都可能替这些贪官们开脱。
而且太皇太后驾崩的消息一旦传来,也不便再施杀伐。案子要是旷日持久的拖下去,谁也无法预料到那时事态会如何发展,如今唯有快刀斩乱麻,抢在三天之内把此事解决。
号炮声响起,一声、两声、三声……
三十一名贪官被斩,人头结成一串,系于高杆之上示众,三日之后才允许家属收敛尸体入葬。百姓们犹不退去,围拢在旗杆下犹如过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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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忽然有六七辆小车推到了法场旁沿路叫卖,车上载的竟满满的全是爆竹烟花。正无法表达内心喜悦的百姓大喜,纷纷抢上去倾其所有购买鞭炮,价钱虽比破五之前还贵了十倍,百姓们也蜂拥不退。
那些富绅财主尤其憎恨惧怕张忠,此时更是砸出大把的银子,买来小山的爆竹令家丁燃放庆祝。钦差副使梁洪躲在暗处乐的眉开眼笑,这个没出息的一听说杨凌要处斩霸州贪官,受上次四大神棍的事情影响,福至心灵,又想到了赚钱法子。
霸州所有没卖完的爆竹烟花全被他低价收购了来,又派人连夜去周围府县搜刮,足足弄回来二十多车,现在霸州大街小巷叫卖。
梁洪捏捏光溜溜的下巴,心花朵朵向阳开:“知道内幕消息就是好呀!”
三声号炮响起的时候,杨凌的动作停了停,然后身法如行云流水,双手怀抱如球,圆转如意,继续练起了太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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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就是这样,脚踏五行,就是指进、退、顾、盼、定五种步法。‘头顶太极,怀抱八卦,脚踏五行’,如果能把这三者练到浑然一体,才算有所小成。”
伍汉超接过宋小爱递过的毛巾擦了擦汗,笑道:“俗话说‘天下把式是一家’,其实无论外家内家,何门何派,都讲究动静虚实,阴阳刚柔,只不过看它侧重哪一方面而已。小爱,你原来的壮家刀法亦是如此。
说到太极,则最重阴阳,因势循变,阴可化阳,阳可化阴,变换循八卦,运行轨五行,总是因敌刚柔之势而不断变化。太极本无法,动即是法。太极之初廓然而无象,是为无极,动则分阴阳,阴阳即为太极。”
杨凌也收了手,缓缓吐纳着气息走到伍汉超身边,三人皆是一身武士服,俊秀如玉树。庭院中的小石几上放着热茶,外边天气寒冷,现在已经有些温了。三人走到石桌旁坐下,小爱给三人各斟了杯茶。
伍汉超道:“大人勤练不辍,能有今日境界已十分难得了。不过大人还有些拘泥于我传授你的招式,一招一式都讲究有板有眼。毫不走形,其实大可不必。太极是无极而生,阴阳之母。在技击过程中,根本就没有固定招数和套路的。
它只有在与敌对战中,根据敌手出招的动静阴阳、千变万化,即时衍生变化,或刚或柔,尤其擅用对方之势,强则消之,弱则击之,借其力为已所用。当对手步步紧逼,自以为得计时,已是破绽重重,攻击也已被我因势利导,看似霸道狠厉,实已不堪一击”。
杨凌若有所思,微微笑道:“太极……太极之理,倒很适合为官之道。圆浑如意,八面玲珑,进退自然,动静阴阳。每时每刻,都在注意力、注意势,敌我之力、敌我之势的变化,即时演化相应的对策,攻敌必救!”。
他说到这里,见刘大棒槌站在墙角,手中一只大石锁上下翻飞,轻若无物,不由微微一笑,忽地大声喝道:“棒槌,接茶!”
说着一抖手,那杯茶径直奔着刘大棒槌去了。刘大棒槌被他一唤,不由一愣,抬头看来正听见杨凌让他接茶。伸手待要接茶,那石锁刚刚扔起,正在落下,略一犹豫想要弃了杯子去抓石锁,石锁已经跌到膝下马上就砸了脚面。
大棒槌只好狼狈的往后一退,“嗵”石锁落地,砸起一团烟尘,杯子砸在墙上,顿时成了碎片,茶水四溅。大棒槌苦着脸向杨凌望来:大帅这么客气,请我喝茶,你看我这笨的,唉,要是有小伍那身手……
杨凌回过头来微笑道:“这就是势,这一只茶杯,对大棒槌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但是这茶是我让他接的,他就不得不去接,这是一种势。接茶的时机不妥,仓促应对,结果本来掌握在他手中的力量,那只大石锁,就成了我的助力,使他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这是以我之势,因其之势,再生变化,那么这掷杯的轻薄之力,只要掌握好时机、用合适的人去施力,就会引起一连串的变化,比如石锁落地、杯子碎了,还有……”。
“大帅,对不住,俺手脚笨,没接住……”
“你们看到了?嘿嘿……”杨凌笑的有点j:“一只杯子,打了就打了,坐下喝茶”。然后继续对伍汉超道:“论武艺,你是我的师傅,我要学的还多着呢。在官场上,我却是你的师傅。我在霸州这么折腾,在刘瑾眼里就象刚刚舞弄石锁的大棒槌。
刘瑾现在借着太皇太后驾崩之势,借了皇上的力,小小的一股力,就象那轻轻的一只茶杯,敲掉了我手中的‘石锁’,还把我赶回了京城。为了永绝后患,甚至找了一个亲信来接着舞石锁,呵呵,我是不是就得规规矩矩跑上前,说声对不住呢?嗯……如果我另一只手藏在背后,手里还提了一把石锁,跑去道歉时突然扔出来,不知他接不接得住”。
伍汉超神色一动,兴奋地道:“国公准备此次回京,就要动手收拾那个祸国殃民的大权阉了?”
杨凌笑道:“嗯,霸州响马盗如果肯降那是最好,如果不肯,我接了圣旨也得马上回京,太皇太后驾崩,拖延不去就是贻人话柄。刘瑾敬了我一杯茶,我当然得回敬一杯。不过……这敬茶的时机,当然也得挑个最恰当的机会。”
杨凌双眼微微眯起,目光闪烁着道:“英雄不但要能利用时势,还得能够造时势,这杯茶,我一定要让刘公公喝的开心。来而不往,非礼也!”
大棒槌托着下巴憨态可掬,听的莫名其妙。宋小爱也托着下巴,却是一脸无聊:“唉!练个武都能聊到整人上,你们男人真阴险。小伍喔,你现在在兵部,那也是个大衙门,可别跟着大人学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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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谁欲倾天?
六匹骏马飞驰入城,当先一人正是张茂,后边五人全部身着土灰色劲装,红缨穗的长柄马刀斜背于身后。马上大汉虽然衣着普通,但是顾盼之间自有一种冲宵的豪气,令人望而生畏。
马蹄徐踏,哪怕不认得霸州张茂张大爷、不熟悉响马盗的衣着打扮,但是他们那种凛然气势,还是令百姓们悚然规避。一进西城门,张茂就看见高高的旗杆上一串血淋淋的人头,不由得惊吁一声,勒住了战马。
双腿轻轻一磕,马儿轻跑起来,带着他轻快的绕着法场转了两圈儿,张茂仰着脸看着那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忽而甩镫离鞍,大步走近了来。
守在法场旁的士兵见是几个身形彪悍的大汉,人人身上佩刀,立即持枪警觉的近,一个佩刀小校高声喝道:“站住,只可远观,不得近”。
张茂恍若未闻,仰脸呆望半晌,方扭头问道:“今日处死的是什么人?”
那佩刀小校认得张茂,一见是他不由失声道:“张大爷!”,这一声喊完才醒觉张茂现在的身份是匪,而且是个囚犯,前天一早被钦差大人给放出去招降响马贼的。今时不比往日,自己是官兵,他却是阶下囚,喊他大爷可实在失了身份,不由涨红了脸。
张茂淡淡一笑,不以为意的拱手道:“官爷,不知今日处死的是何人?”
素日积威之下,那小校也不知是该拱手还礼,还是依然倨傲挺立,局促片刻只好讪然答道:“奉钦差大人令谕,今日处斩的是霸州犯官张忠、樊陌离、桂丹等三十一人。”
张茂倒吸了口冷气,死的果然是他们,昔日威风不可一世的霸州镇守、知州、同知一干人员,现在不过是挂在高竿的一颗人头,血肉模糊难辨面目。张茂心中一阵悲凉,弃了马鞭走到法场正中,忽然面对高高的旗杆跪了下去,郑重的磕起了头。
刘六走近了低声道:“大哥,这些狗官哪有一个好东西,死便死了,咱们曾经舍命救他,已是仁至义尽,拜他作甚?”
张茂直起身来,沉声说道:“不管张忠是为了什么庇护于我,总归是我斩过鸡头、拜过把子的兄弟,也曾多次为我解难,受我三拜也是应该的”。
刘六慨然道:“好,张忠是大哥的结义兄弟,也就是我们兄弟的结义兄弟,哥几个过来,一同拜祭!”
封雷和三名响马盗中的好手,齐刷刷走到刘六身后,一齐望旗杆而拜,众官兵不敢妄动,只见张茂等人拜了三拜,挺身而起,步出法场,翻身上马,一阵蹄声如雷,直奔钦差行辕而去。
杨凌得到张茂率人来降的消息,心中欣喜不胜,他预料传旨的钦差不是今日便是明日必到,如果张茂不能说服响马盗,自己也只能抛下这件事回京城去。霸州四害留了其一,总是一块心病,如今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杨凌喜盈盈的将张茂、刘六等人迎进行辕,眼见威国公亲自出迎,感其赤诚,这几个舛傲不驯的大汉也不禁敛了傲气。
这些响马盗倒也有几分自知之明,不敢狮子大开口的提条件,一众响马盗首领只要求既往不咎、加入霸州驻军担任一个将校,至于不愿当兵的部属,由官府分给几亩薄田以便生存。至于原本家中有田而暗中为盗的,一旦自首不予追究往昔旧罪即可。
这些条件原本就在杨凌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再加上他现在随时可能回京,希望在他走开之前把这些事情都解决好,让多灾多难的霸州百姓喘口气,所以也不愿在这些事上横生枝节,一方诚心归顺,一方有意纳降,谈判非常顺利。
霸州知州、推官皆受召赶来,以当地官府的名义答应了刘六、封雷安置无地响马盗、销去自首盗匪罪底的条件。不过对于几位盗魁的安置,杨凌却未答应让他们加入江彬的军队,而是分别安置到霸州缉盗营、霸州卫中。
江彬的队伍是目前整个霸州最精锐的部队,而且游击将军的部队机动性强,经常受命流动作战,张茂、刘六等人刚刚归降,匪气未去,不宜加入这样一支部队,况且江彬和张茂又是表兄弟,这些人凑在一齐,势必对军纪有所败坏。把他们安置在霸州本地的固定卫所里,也好约束他们。
这几个人每人都得了不低于百户的官职,往昔罪过又一笔勾消,便也欣欣然允喏从此甘为朝廷效力。一切议定完毕,刘六、封雷拿了任命状和赦书赶出城去通知刘七、邢老虎等人率部众入城自首。张茂则在华推官的陪同下,去狱中释放人质江彬和两个儿子,同时向狱中同党说明众首领一致同意归顺官府的意思。
到了下午,霸州守军列队迎候受降,四百余名响马盗在刘六等人率领下向官兵投降、缴纳武器,登记名单,这些安置事务都由沐知州和华推官负责,到得傍晚受降完毕,江彬受杨凌委托,在城中大摆宴席,款待响马盗的大小首领,欢迎他们弃暗投明,张茂、刘六等人都身着簇新的军服出席,受到了霸州官员的盛情款待。
霸州响马盗远非东海三大倭寇的势力可比,杨凌今日身为国公,身份贵重,所以没有参加欢迎的晚宴。
上次为了引诱响马盗,装车起运的财物其实都是假的,这次却是真的要回京了,他预料明日京中使者便能赶到,晚上便又清点了一次装箱的财物数目。
盘点相符,关了库门,刚刚回到卧室,刘大棒槌便匆匆追进来。急急说道:“国公爷,京里来人了,叫你和钦差副使出去接旨呢。”
杨凌一怔,他倒没想到传旨使者竟会这时赶到,急忙来到前厅,见厅中坐了一个太监正在喝茶,旁边四个锦衣侍卫,按着绣春刀肃立在身后,侧位上则是知州沐大人和几个接迎钦差见来的官员。见他赶到,那太监忙放下茶杯,给他施了一礼,恭声道:“咱家莫云翔,见过国公爷”。
杨凌忙抬手道:“梁公公免礼,皇上可是有旨意下来?”
莫公公是司礼监的传旨太监,二十多岁,倒是长了一副好皮囊,眉清目秀,身材高挑,他欠身道:“是,皇上有重要旨意,还请国公爷和钦差副使梁提督一齐接旨’。
杨凌忙点点头,对刘大棒槌道:“快去,请梁副使来前厅接旨”。
梁洪和两个心腹小太监正在屋子里忙活呢,满满一大桌子钱,有金豆子、银元宝,还有散发着各种气味儿的铜钱和大明宝钞。三人连整理带清点忙的不可开交,还没理出个数目来呢,外边房门“轰”的一声响,把梁洪吓了一跳。
外边又是“轰’的一声,然后传来刘大棒槌的声音:“梁公公,这么早就睡了吗?国公爷请你去前厅呢,京里有旨意,‘轰!’梁公公,你醒了吗?‘轰!轰轰!’”
梁兴气得闷哼一声,连忙示意两个小太监把桌布从四角兜上来,盖住了桌上的财物,然后压低嗓门道:“咱家去去就来,你们接着清点,清出了数目放到桌下那口箱子里,大明宝钞就不用点了,爷都赏给你们,知道吗?”
两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太监连忙答应了,梁洪这才站起来,把挂在脖子上的小铜算盘塞回衣领子里,到了门前先咳了一声,然后打开房门,故作镇静的道:“刘侍卫,你别敲了,这是拍门啊还是擂鼓?”
刘大棒槌干笑道:“嘿嘿,梁公公,俺手劲儿大”,他探着头往里边一瞅,奇道:“公公没睡啊,带俩小子坐在灯下聊天来着?咋还把门插上了?”
梁洪赶紧走出去把门带上,说道:“哦,没事儿,闲磕牙逗闷子呢,你说什么来着,京里来人了?”
刘大棒槌一拍脑门:“可不是嘛,我怎么和你在这儿聊上了,梁公公得快点儿,国公爷和传旨钦差都在大厅里候着呢”。
梁洪一听赶忙和刘大棒槌来到前厅,进了门便满脸陪笑道:“国公爷,劳您久候。京里……哎哟,小莫,是你来传旨呀”。
梁洪也是司礼监的人,与莫云翔一向相熟,见是他来了,很开心的正想上前攀谈,莫云翔却把脸一板,沉声说道:“威国公杨凌,金吾卫右提督梁,上前接旨!”
杨凌和梁洪闻言,连忙整肃衣袍,上前跪倒听旨,莫公公从锦衣卫手中接过圣旨,徐徐展开,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当今太皇太后陛下殡天……”。
“太皇太后殡天了?”成绮韵一身士子白袍,沉吟道:“太皇太后殡天,大人必回京师,与刘瑾一战怕也因此不得不提前了。不知他是否已有万全准备。这一仗如果败了,再无翻身之力,干系重大……不行,我得马上赶回京里”。
楚玲一身青衣书僮打扮,眉眼可人,俊俊俏俏的,她应声问道:“可是,青州怎么办?这事儿就这么搁下?”
成绮韵蹙起秀眉:“这个女人太狡猾了,我派出六路人马,竟然始终摸不到她的行踪。唉!内厂办案,向来无往而不利,栽在她手上,我也不甘心……’。
成绮韵说着,妙目一转,瞧见楚玲鼻尖儿皱着,嘴角微翘,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禁嗔道:“又转什么念头?”
楚玲吃吃笑道:“唔,不知哪儿飘来一股醋溜大白菜的味儿,好酸、好酸!”
成绮韵瞪了她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算了,两相权衡取其重,大人的事情要紧,谁有闲功夫和她捻酸吃醋呀。我只是担心……她说要捅个天大的窟窿让大人去补,决非无的放矢。
大人位居高位,不知受到多少人觊觎,一步行差就是万劫不复。他这人重情义,万一红娘子真的惹了滔天大祸,大人不忍袖手旁观,难免受其牵连。那样的话……。唉!可惜我们的人手重点布置在边塞、江南,现在又调拨了一批精干人手赴南洋诸国,这青州……根基太浅了”。
楚玲道:“不只如此,这里的百姓简直把官府当成了仇人,刘瑾、毕真一帮人在这里大杀一通,害得青州百姓连带着对外乡人一概敬而远之。咱们的车马行、酒肆青楼在这里并不多,接触的人物也很少有乡下人,我们的人就算打扮成货郎。在各处乡村一转悠,也必然引起当地百姓警觉,况且他们许多还通着太行山上的土匪,对陌生人更是提着十倍的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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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绮韵叹道:“所以,我只好坐在这里等。红娘子跑到青州来,总不成是甘心做一个农妇,跑到这里隐居来了。只要她别有所图,总有露面进城的时候,可惜,我现在却不能等下去了……”。
楚玲咬了咬嘴唇,试探着道:“如果……如果小姐找到了她,想怎么办?”
成绮韵想也不想的道:“抓!抓不到活的就杀!我决不能让她成为大人的负累!”
楚玲身子一震,低声道:“她……是大人喜欢的人呢,你……你敢杀?”
成绮韵默默半晌,幽幽一叹道:“大不了……再让大人杀了我便是的”。
她瞟了楚玲一眼,苦笑道:“不要怪我心狠。杨虎夫妻早有反意,我不知道大人怎么和红娘子结下了孽缘,可是如果红娘子真的造反,很难说不会对大人产生极大的危害,万一受其牵累,那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这天大的祸事,你让大人怎么去替她补?”
楚玲轻叹道:“大人什么女人不好沾惹,偏偏要去碰她,唉!真是苦了小姐你,小姐以大人回京为由,决定即刻启程回京,是不是……是不是也是成心找个借口避开了她,免得真的逼到兵戎相见?”
成绮韵淡淡一笑道:“到底是我的好姐妹……也只有你知道我的心事。我还从来没有逃过,可是这一次……,我既想抓到她,弄清她要做些什么事,又怕真的明白真相,必须由我来除掉她,唉!想杀她是为了私心,不想杀她还是为了私心,我真后悔跟来青州,红娘子,红娘子,你就好自为之吧……”。
红娘子一身粗布衣衫,面色赧黄,眉毛粗粗的,她倚坐在车上,一条腿耷拉在车辕上,一条腿盘在车上,看起来就象个大大咧咧的半大小伙子。不过虽然经过了刻意打扮,那精致的五官,看起来仍然显得十分俊俏。
边门儿打开,两头掉光了毛的老驴拉着菜车慢悠悠的驶进了衡王府。衡王府,位于青州城西南,富丽堂皇,古朴典雅。衡王朱佑楎乃明宪宗第七子,成化二十三年被册封为衡王。
朱佑楎因为年幼一直未就藩,直至弘治十二年才就藩青州。弘治皇帝对他很好,拨了大笔银两为他大兴土木,建造了这座衡王府。
衡王年轻气盛,弘治帝仁厚宽义,竟容许他把这衡王府完全仿照紫禁城来建造。尽管整个王宫在各处落王府中算不上最豪华壮观的建筑,但是建筑格局、布陈摆设以及人员配备,完全是紫禁城的翻版,只是规模小些,俨然是一座国中之国。
送菜车不能走‘午朝王’,那是文武百官叩拜衡王时出入的大门。红娘子走的是西华门的角门,王宫分宫城和内城,进宫城检查不是那么严格,尤其是平素经常送菜送炭、供应各种宫中物品的货车。
菜车顺利来到御膳房,赵公公扯着公鸭嗓子道:“菜送来了,快过去几个卸车,小兔崽子,有点眼力件儿没有?”
随着他的斥骂,几个小太监慌忙跑出来,将菜筐一一搬下车来,赵公公笑眯眯的道:“小崔啊,走,跟我去支银子”。
赵总管带着崔莺儿进了自己的房间,回头瞧瞧没人,赶紧鬼鬼祟祟的关了门,跑到床边从底下拖出个小包袱来,说道:“亏得王爷年轻力壮,用不着这些玩意儿,在库里一搁多少年,咱家才敢动。小崔呀,咱家和陈太医可是冒了极大的风险呀”。
崔莺儿忙满脸陪笑道:“小的多谢赵公公,赵公公大仁大义,小的实是感恩不尽。”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一手接过包裹,一手递了过去。
赵公公接在手中一掂份量,脸上顿时露出几分笑意,呵呵笑道:“王府里这几样珍贵的补药,都快让我们掏弄光了。下回你就是有钱也没得买了,怎么样,你那亲戚的病好些了么?”
崔莺儿把补药揣进怀里,陪笑道:“好多了,再吃了这几服就能痊愈,多谢公公了”。
赵公公拍拍胸口道:“哎哟,那就好,咱家也算做了件善事,呵呵,你那亲戚虽是有钱人,可这几样补药都是天下间难得掏弄得到的好东西,这是先帝爷赐给咱们王爷的,大内的宝物呀,收了你们这么多钱,要是还治不好病,咱家心里也过意不去。”
崔莺儿又千恩万谢一番,这才退出来赶着空车出宫离城了。一辆普通的驴车,一个看起来最普通贫穷的送菜小贩,能有什么人注意呢?驴车慢悠悠的出了城,顺着乡间小路缓缓行去。
摸摸怀里的药物,崔莺儿心中激动不已,这些皇宫大内的宝物,民间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她花了重金找到赵公公这条门路,总算从王宫里分批的把这些药物都弄了出来,把这些药再吃完,他就能完全好了。
想到这里,崔莺儿抑止不住心头的兴奋,刷的扬了下鞭子,挽了个漂亮的鞭花,鞭花炸响,尤如一声爆竹声起,可是两头老驴仍然不慌不忙,悠然自若,根本不理会她。崔莺儿这才省起自己一时忘形,竟以为是乘着骏马而行了,不由苦笑一声。
鞭花引起了两个人的注意,他们是成绮韵安布在青州城各处的内厂番子,赶大车的大多能耍得鞭花,可是这里边门道也不少,驴车上那小伙子几乎不见手臂动弹,就能挥得响这样漂亮的鞭花,那手腕得多大力气?尤其是她赶的是辆驴车,用地鞭子也不是那种长长的乌梢大马鞭,奇怪!
只是一点点疑问,但是对于苦无任何线索的番子们来说,这一点线索就值得查个明白,两人互相使个眼色,远远的辍了下去。
黑瓦、青砖、红栏、白墙,这幢民宅在这个村落里看起来还是比较富裕的。车子赶到门前,崔莺儿急急的在门口木桩上拴好缰绳,然后匆匆的进了院子。
一个青布袍的五旬老人正推着一盘石磨,看见她回来,忙拍拍双手,一瘸一拐的迎了上来,欣笑道:“莺儿,回来了,药……’。
崔莺儿一笑道:“三叔,药取回来了,咱们回屋再说”。
“那就好”,老汉一听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屋里炕头上一个老婆婆正逗弄着一个孩子,小家伙儿大眼睛尖下巴,白白净净的,头戴虎皮帽,身穿百家衣,躺在被子围成的护栏中间。
虽说看起来比较瘦,可是小家伙精力却挺旺盛,正奋力的伸出小手,抓着老婆婆的手指,一抓住了就不松开。两根手指被他一双小手握住的话,往上一提,就能把他带起来,只是孩子脖颈尚软,不敢把他提高罢了,这么小的婴儿,有这把力气也极少见了。
看到崔莺儿进来,老婆婆也笑眯眯的直起腰来。
“三婶儿”。
“嗳,回来啦,药弄回来了?”
三叔插嘴笑道:“拿回来了,这下好了。这孩子命也达苦了点儿。多俊的男娃儿呀,就是早产了个把月,胎里带了点毛病。父母就狠心给丢了,亏得遇到莺儿,给拾回山来,要不然,啧啧,还不喂了狼啊”。
崔莺儿脸色不太自在,转口问道:“三婶,快到晌午了,水烧了么?”
“嗯,烧开了,放着呢”,三婶起身,掸掸前襟,拿了个大木盆放在炕上,然后慢吞吞的去提水,嘴里唠叼道:“老头子,也别这么说。我看是这孩子有福气,才让莺儿给捡到了,要不然就这早产带的胎里病,寻常人家治得起吗?现在呀,百姓们都活不下去了,大人都顾不上,谁还顾得上孩子呀”。
三叔没搭理她,他弯着腰逗弄着孩子,嘿嘿笑道:“瞧这孩子多俊呐,长大了可不得了,不定迷倒多少大闺女呢。弃仇啊,给三爷爷笑一个,嘿,瞧瞧,瞧他笑了,这孩子,一笑起来喜眉喜眼的特招人喜欢。”
他刮着小家伙的脸蛋儿,逗他道:“呵呵,你这个小色鬼,一说给你娶媳妇儿就乐啦。嗳,莺儿呀,还别说,这孩子和你是有缘,越长和你越有面缘呢,这眉眼儿……”。[天堂之吻手打]
他在炕边坐下,说道:“不过话说回来,干儿子总归是干儿子,你和虎子倒底闹什么别扭呢?以前不是挺好的?打从去年去了京师,瞧你们俩闹的,上次回来,老大也跟虎子吹胡子瞪眼的,是不是……他在外边捻花惹草了?”
崔莺儿烦恼地道:“三叔,您别说了”。
“不说不说,有时候啊,该睁只眼闭只眼,就装糊涂算了,看你三叔老实吧,年轻的时候,哼哼,那也是一只偷嘴的猫儿!夫妻之间,可使不得性子,这都闹了一年多了,俗话说床头打架床尾和,这都闹了快一年的别扭了,也该和好了。三婶还盼着替你抱孩子呢,女人呐,总得有个自己亲生的不是?”。
三婶一边唠叼,一边提着只大水壶往大木盆里倒着热水,大水壶注足了水足有十多斤重,在她手中却轻若无物。别看她慈眉善目,走起路来也慢吞吞的,这老太婆当年也是崔家山寨的一只母老虎,手中使一对寒光闪闪的猎叉,武艺绝不在她丈夫之下。
崔莺儿母亲死的早,是三婶把她带大的,她和这对夫妻的感觉实不下于和亲生父母,明知她不喜欢听,可是也只有这夫妻俩才敢在她面前唠叼。
三叔一听老婆又提起他年轻时候的往事,忙把脖子一梗,拧到一边不说话了。
崔莺儿叹了口气,也没有搭话。她知道三叔三婶是一番好意,可是她和杨虎之间还能和好么?最初,她不肯说出杨虎对不起兄弟义气的事,只是因为自己失身在先,觉得有亏于他。
后来杨虎利欲熏心,造反之念越来越烈,不过在崔老大严令之下,崔家老宅的人马已经全部退了出去,红娘子独处旧日闺楼,时而下山走动,独来独往,俨然是未嫁时的作派,和他断了来往,也就更懒的再理会他的事。
孰料,霸州指挥周德安奉圣旨剿匪,由于杨虎的山寨主力已经闻风远遁,没有多少山贼可剿,为了建功立业,他开始株连无辜,使了诱降计攻破崔家大寨,杀死许多妇孺,毫无防范的崔家大寨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连崔老大也中了利箭送了性命。
如此血海深仇怎能不报?朝廷背信弃义如何不恨?幸存下来的崔家老宅人马一致决定加入杨虎义军,起兵造反,为崔家大寨枉死的千百条性命报仇。事情到了这一步,崔莺儿无法阻止。只好对二叔把杨虎的丑行说了。
可是崔家山寨现在满心仇恨的就是官府、就是那个身负山寨里上千条人命的周德安,至于杨虎,他害死的是他杨家山寨的人,崔老五毕竟只是被杨虎使了调虎离山计引开。以方便他灭口,却巧遇弥勒教主送了性命而已。
真要算,这份仇怎么比得了山寨被毁、老大被杀,千余兄弟妇孺弃尸山野的大仇?老三早年受伤致瘸,早就不大理会寨中事务,老五又死了,所以二叔和四叔秘密商量了一下,决定对此消息秘而不宣,利用杨虎起兵造反之势,达成自己报仇的心愿。杨虎要的是天下,他们要的是周德安的人头,正是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崔莺儿万般无奈,长辈和兄弟们一心要为父亲报仇,她做为女儿难道能为了一己之私置身事外?杨虎势大,元气大伤的崔家老寨在杨虎面前已经没有了往日那种镇慑威力,她实在放心不下把崔家老寨的人马送到这看似虎王、实则豺狼的杨虎身边。
可是要尽量保全他们,那就唯有做他们的头领,牢牢控制住这支力量。只要崔莺儿愿意留在山寨,那她就是这支队伍理所当然的首领。没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因为这份情谊、这份牵绊,她只能随着报仇心切的部属们一同来到了青州。
然而另一份牵绊呢……
她轻轻抚摸着孩子滑嫩的脸颊,幽幽的叹了口气。
水放好了,崔莺儿从痴怔中清醒过来,试了试水温适宜,她取出调制好的药物倒进盆中化开,然后解开那小家伙的衣服,把他轻轻泡在温暖的水中。
三叔咂巴咂巴嘴,说道:“你小时候,你爹就是开了这个方子,让你三婶每天子午用这种药水给你浸泡,这样练功夫底子好。唔,这孩子根骨比你还好,就是有点先天不足,胎里带了点毛病,等吃了你抓回来的药就好了,这孩子好好教,将来比你还高明几分。”
崔莺儿心中喜悦,笑微微的抿了抿嘴儿没有作声。孩子躺进温水很舒服,他的头枕在崔莺儿的手中,四仰八叉的躺在水里,时不时的蹬踹几下,一双乌亮的眼睛看着人,总象是带着三分笑。
水温渐渐凉了,崔莺儿把孩子温柔的抱出来,放在早铺好的垫褥上,用毛巾擦着他身上的水滴,柔声哄道:“不要哭呵,给你擦干身子,抱你到门口儿晒晒太阳,好不好?”
这时,院子里腾腾腾的脚步声响,一个青布包头的汉子急急闪了进来,喊道:“三爷!”
三叔一个箭步闪了出去,问道:“什么事?”
那人急道:“刚刚有人尾随大小姐的车子回来,还在村中和人聊天,打听咱们这户人家搬来多久,做何营生,我看他们举止动作,极象是鹰爪孙”。
三叔面皮子一紧,急道:“人呢?”
“他们机警的很,我们刚刚注意他们,两人就藉故离开,奔青州城去了’。
三叔略一沉吟,挥手道:“去,村口看着”,说完一闪身进了屋。
崔莺儿已将孩子包好交到三婶手中,说道:“我听到了,追踪的人未必知道我的身份,不过以后不需要去王府求药,这个身份也用不上了,不必留在这儿冒险,我们回山上去,马上走!”
“大哥,您的威望如日中天,如今不但太行群盗唯您马首是瞻,就说这青州百姓也是人心所向,不但许多猎户、佃户、贫民上山投奔,这不,最近有三位地方豪绅也倾尽家财投到您的麾下,人心所向、大势所趋呀”。
木云对坐在虎皮交椅上的杨虎恭维说道。他是新近投上山的,带来了十几个兄弟。他原是青州诸阴县的猎户,由于仪表堂堂、武艺不凡,为人精明又能言善道,所以没多久就脱颖而出,甚受杨虎看重。
杨虎脸上掠过一丝得色,不过想想目前局势,却摇摇头道:“在青州人心所向是不假,在这太行山上是大势所趋也不假,不过要让天下人心所向,却大不易呀。我们北有边陲要塞,西有京师重兵,东临无边大海,在这太行山上称王也罢了,一旦揭竿而起,朝廷大军云集……”。
他摇摇头,喟然长叹道:“这一年多来连受挫折。若再失了这片基业,那就真的一败涂地了,不可不慎。”
杨虎锁起愁眉道:“可是一直不起兵。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这么多人,原来各自分开打家劫舍的还能生存,如今为了起事聚在一起,上万大军要吃要喝。咱们的钱粮支撑不了多久,而且这么多兵马聚在一起,也很难保持秘密。再这样下去必被官府发觉异动,唉,难呀”。
木云微笑道:“大哥,东面,北方,西边都去不得,那么南方呢?万里江山花花世界,自太行山俯冲下去,一纵千里,还不是予取予求?投您的三位财主携全部家产上山,您也看到了。在这贫瘠之地,他们有多富有,长江南北,比他们富有十倍、百倍、千倍的富绅比比皆是,如果到了那里,大哥要筹措军费,要招兵买马,还不易如反掌?”
杨虎摇头道:“木老弟,此言差矣,尽起太行之兵,有多少人马?不过万余,一旦起事,从青州各县治估计顶多还能招起三万人马,以?br /gt;